周不器對索尼的機器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沈向陽也滿懷期待。
只可惜材料里對機器人的記錄不算多。
周不器想到了什么，就給寧雅嫻打去了電話，世紀之交的時候，她好像就在索尼工作！而且她還是很優秀的員工呢，從事的就是技術工種。
電話接通，果然得到了確認。
“對，我所在的國際部,很重要的一個業務就是機器人，我參與過。”
“啊？真的？”
周不器驚喜得難以置信了。
原來寧大秘這么猛啊？還參與過機器人的項目？
寧雅嫻輕笑著說：“我不是做研發的，我是做售后的技術服務的。因為我英語好嘛，更擅長跟外國人打交道。”
周不器贊道：“那也很厲害了！你具體說說？”
寧雅嫻輕聲道：“我當時參與的那個機器人叫Aibo，是個電子寵物機器狗。好像是93年、94年時候立項的，項目帶頭人是北野教授，他人可好了,有什么技術難題去找他,他都愿意幫忙。就是有時候喜歡講葷段子。”
周不器哈哈大笑,“一個悶騷貨！”
“他現在已經是索尼計算科學實驗室的技術總監了。今年的《自然》雜志杰出科學導師獎就頒給了他。就在上個月，他還成為了國際人工智能聯合會議主席。”
“這么了解？”
“沈向陽昨天跟我通了電話，我專門去查的。”
周不器看了一眼旁邊一臉無辜的沈向陽，道：“哦，你繼續，他的機器狗怎么樣？”
“當時，北野教授打算做的是一個家庭娛樂機器人，能夠陪人聊天、逗人開心，可后來發現技術難度太大，不現實。而且穩定性的技術難題也沒法突破，就只能做成四條腿了。既然是四條腿，設計成狗的樣子就比較可愛，就變成后來機器狗Aibo的樣子了。本來機器狗還有皮毛呢,后來公司覺得如果有皮毛，機器狗和真實的狗就不容易區分了，就取消了皮毛的構思。”
“功能呢？”周不器接著盤問,“機器狗有什么作用？”
寧雅嫻道：“當時的技術條件很差，只能是低智機器人，很多構想都做不到。本來說想用Aibo來監控老年人，看老年人是否安全，可那時候的處理器、網絡條件都不行。后來就沒什么實際功能，只能像個小狗一樣的亂跑亂叫。99年推出市場，售價高達5000美元。”
“5000美元……”周不器抽了抽嘴角，這實在太奢侈了，“這肯定沒法打開市場。”
寧雅嫻道：“對，機器狗的市場反應很一般，科研經費都收不回。不過北野教授的團隊獲得了當時索尼社長的，加上那時候技術條件進一步地成熟，就開發真正的兩只腳的機器人了，叫Qrio。”
周不器道：“嗯，我知道，可以跑的機器人。”
寧雅嫻笑著說：“嗯，可以跑，不過也很低智能。除了跑，除了能做幾個動作，做不了任何實際意義上的工作。03年推出測試版,05年推出正式版，到處做做宣傳，還在國內的春晚上露過面呢。”
“是嗎？”
“當時我在看春晚嘛，我印象很深。不過價格還是太高了，又沒有實際功能，只有一些特別有錢的電子發燒友會買，很難成為消費級產品。后來索尼管理層改組，就把計算機科學實驗室整個機器人部門給關閉了。北野教授的團隊就轉型去做智能卡片相機了。”
周不器笑道：“最好的人工智能產品，一定得是軟硬件結合。索尼的所有精力都用來發展硬件制造了。做出來的東西沒有相應的軟件系統做支撐，就有點……有點像沒有靈魂的軀殼。”
寧雅嫻嗔道：“就你壞拽詞。”
周不器笑哈哈，“那行，我不打擾了，我正跟沈向陽商量這件事呢。”
“嗯，好吧……”寧雅嫻有點吞吞吐吐。
周不器問：“怎么？有事？”
寧雅嫻道：“產期定了，還有三周。”
周不器小心地看了沈向陽一眼，覺得他應該沒聽見，就大聲道：“我知道了，忙完這一陣我就過去！”
這邊跟寧雅嫻結束了交流，沈向陽就很主動的說道：“就像你說的，一款偉大的人工智能的產品，離不開硬件和軟件兩個層面。紫微星的弱點是硬件，強項是系統、算法和軟件層面。索尼則是硬件領域的王者，就比如Qrio機器人，之所以能夠跑步，肯定是他們內部專門研究出來了相關的協調控制組件。”
周不器道：“這都是全球化時代了，任何一款產品內部都一定有著來自全世界的科學技術。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能從頭到腳、從內到外把一款產品自給自足地做出來。尤其是機器人這樣的高科技產品。索尼堅持的那種全產業鏈制造的商業模式，還停留在二戰階段，早就過時了。”
沈向陽點了點頭，“的確，這是日企普遍都存在的弊病。”
二戰期間，日本因為是邪惡的一方，導致斷掉了全球供應鏈，所有產品都要自給自足，小到一顆螺絲釘，大到航空母艦，都要自己做。
這就導致日本的很大一批老牌企業形成了這種全產業鏈不依靠外人的商業習慣。
這都過去幾十年了，日企里還殘留著這種戰爭后遺癥。
蘇聯沒解體的時候，全球化沒發展起來。
那個時候，日企的模式天下無雙，日企的產品在全世界都有巨大的競爭力，能夠大殺四方。可是90年代以后，全球化來了，在全球化的供應鏈體系之下，科技公司迸發出了前所有為的生命力，在整合供應商的時候可以貨比三家，制造公司選擇技術好、成本低的供應商。
從而就可以讓自家的產品物美價廉還有高利潤。
這就給日企造成了致命打擊。
全產業鏈模式的日系產品在這種時代大變革的新形勢下，基本全都奄奄一息，活下來的在苦苦掙扎地尋求合理的改革之路。
這就被周不器抓到了時代賜予的機遇。
沈向陽對此也很振奮，“如果我們能夠拿到Qrio機器人的相關數據材料和設計原理方案，再通過全球化的供應商提供相應的元器件，完全可以做出來成本更低、性能更好更美觀的機器人。”
周不器道：“再跟我們自家的人工智能技術相結合，就可以解決索尼被機器人沒有功能性作用困擾十幾年的難題！”
沈向陽笑道：“可以語音聊天。”
周不器道：“可以有攝像頭識別。”
沈向陽道：“可以跟互聯網聯系起來，播放歌曲或者放一段老郭的相聲。”
周不器道：“可以有更多的物聯網操作，可以控制開關電燈、開關窗簾、開關電視、開關熱水器。甚至家里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機器人可以自動報警或者撥打救護車。”
沈向陽道：“在硬件的人工智能上也要有探索，可以幫忙洗碗、拖地、拿放東西。”
“呃……”周不器眼神復雜，“那就太遙遠了吧？咱們做的是電子寵物機器人，別往工業機器人的方向靠攏。主要是利用我們互聯網公司在算法、系統和應用軟件方面的優勢。機器人能跑能握手能說話就夠了。”
沈向陽笑了笑，“技術都是相通的，軟件做到了那一步，硬件控制方面做一些洗碗刷碗的簡單工作都不是問題。”
這就是眼光的問題了。
別看對方是人工智能的頂級科學家，在這方面還真不如周大老板。
周不器糾正道：“真不一樣，科技行業里，最厲害的是互聯網公司。做硬件的公司的發展速度，遠遠比不上互聯網公司。就像蘋果，蘋果是一家硬件公司嗎？這家公司的商業邏輯是互聯網，其實是互聯網公司。包括做電動車的特斯拉，那也是互聯網公司。全世界最優秀的科技人才首先選擇的都是互聯網，其次才是其他領域。人工智能在軟件領域的發展速度，一定會大大地超過硬件領域。”
他對自己的判斷很確信。
前世，人工智能在軟件領域已經發展到了比較高的程度，無人駕駛滿街跑，AI技術應用到了各行各業。其實就是人工智能的軟件系統搭配上傳統的工業產品，而不是人工智能的機器人。
沈向陽笑著說：“那是好事，咱們最擅長的就是軟件領域。”
周不器道：“還可以有一個方向，你重點關注一下。”
“哦？”
“生命科學。”
“啊？”
沈向陽愣怔了一下，覺得周大老板咋啥都懂呢？還生命科學？你懂，我不懂啊！
周不器笑著說：“其實也沒那么復雜，可以給機器人增加一些看病的功能，太難的肯定不行，但是機器人可以測體溫、測血壓、測心跳，這個應該不難。只需要……跟機器人握握手，嗯，可以這樣操作。”
沈向陽深吸了一口氣，“有道理，AI和醫療產業的結合，谷歌正在做這件事，打算依靠人工智能攻關很多世界級的醫學難題呢。”
“對，就是這樣！”
周不器很振奮。
沈向陽輕咳了一聲，“首先，咱們要能跟索尼達成協議，要把他們的機器人項目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