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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畝南山
更新時間:2021062022:02:23
“我回來了。”
上田夏納走進家門的時候,還是調整好了心情,帶上了笑容。
“歡迎回家。”上田晴子站在不遠處微笑著,眼里卻有點擔心,“今天在學校,還好嗎?”
“沒什么特別的。父親大人呢?”
上田晴子牽起了她的手:“你爸爸他,今天晚上去霞會館了。”
“……我知道了。”上田夏納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成擔心,“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其他家主對爸爸會責難?”
“那是你爸爸能處理好的事。”上田晴子摸了摸她的臉,“相比起來,今天中午大郎同學來過一個電話。因為你不在學校里也不在家里,所以讓他擔心了。”
“……”上田夏納抿著嘴沒說話,心里有點委屈。
會擔心嗎?會擔心才怪。
“上午給他打過電話吧?大郎同學說,上午電話里說的話,是開玩笑的,讓你回家之后,給他回個電話。”
“那家伙!”
上田夏納咬牙切齒地憋了一句。
開玩笑,又是開玩笑。
到底是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開的玩笑,還是今天上午電話里說昨天那樣說是開玩笑的這是開玩笑!
太可惡了!
“因為什么事吵架了?”上田晴子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溫柔地問。
“沒有。”上田夏納搖搖頭,“媽媽,我先去練習了。”
她練了半天,卻總是心不在焉。
眼睛里遲疑不定,才最后收起了竹刀,先淡定地跑到衛生間。
進去得很日常,出來得很快。
“媽媽,晚餐還沒好嗎?”
“再等一會就好了。”
“哦……那我……就先給他回個電話吧……”
上田晴子背對著她翹起了嘴角。
上田夏納坐在電話機旁邊,吸了一口氣才開始撥電話。聽筒里的聲音響起來之后,她才覺得心跳開始變得快了些。
“冷靜!冷靜!呼吸,呼吸!”
她在心里暗暗地告誡著自己,另一只手按在了心口,輕輕地呼著氣。
“喂?是我……”電話通了之后,她故作平靜地說道,聲音有點小,因為不想被媽媽聽到。
陶知命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過來:“喂?是誰啊?”
“我!夏納!”上田夏納咬著牙提高了點音調,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沒聽清,還是又在故意逗自己。
“夏納啊……抱歉,上午說的話是開玩笑的。”
上田夏納突然語塞了。
難道現在要問一句,那你說喜歡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羞恥了!
誰關心這個啊!
“你離開了學校,又沒回家,去哪里了?”陶知命的聲音繼續傳過來。
“我去哪里,要你管?”上田夏納話說出口,心里就有點后悔和擔心了。可是,就是倔強地說了這句話。
“那沒事就行了。”他說完這句話,就暫時也沒說話了。
上田夏納懊惱地掐著自己的腿,跟他一起沉默。
過了一會,他的聲音才重新傳來:“……手提電話的電話費很貴的。”
“是你叫媽媽轉告我,讓我回電話的啊。有什么事?”她脫口而出,繼續后悔和擔心。
果然,電話對面又沉默起來,然后是長長的一聲嘆氣。
“夏納,雖然我沒有親人,是個在霓虹的夏國后裔,但我的內心里,也有屬于我的尊嚴和驕傲。我不想被當做攀附上田家地位和財富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總之,是因為知道你心情很差地離開了學校,有點擔心。”
“那……到底什么不是開玩笑?”上田夏納心里淌過一絲甜蜜,咬著嘴唇暗暗期盼著。
“答應了幫你打敗森次郎,不是開玩笑的。其他的,我只能都當做是開玩笑。”陶知命在電話里笑了一聲,上田夏納不知道為什么聽出了自嘲的味道,“在這東京,憑自己的本事真正站穩腳跟之前,只有與我能成為不容忽視的人有關的事,不會開玩笑。森次郎說要殺了我,所以這件事不是開玩笑的。”
上田夏納眼里的光黯淡了下來:“所以之前,只是游戲一樣的態度嗎?答應我擊敗森次郎的事……”
“非要這么說的話,是的。人生本來就像一場游戲,你甚至還有過一個明確的劇本。上田大人說我喜歡追求刺激,答應你的那個時候,是有點這種心態吧。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面對亂入棋局的我,會怎樣慌張驚愕呢?有這樣的心態。”
上田夏納喃喃說道:“像賭徒一樣,借那么多的錢,用外匯賺回來。跑去攪亂財團們關于武田制造的計劃,現在又甘愿放棄那樣的利潤,和瀕臨絕境的孫君一起與森次郎戰斗。大郎,為什么要這么瘋狂地生活?”
“因為,我本來就已經死過一次了啊。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多出來的。這并不是瘋狂,這是解除了束縛。有了這份心態之后,我想做的每一件事,反而都奇跡地成功了。你說,這有什么錯嗎?”
上田夏納的雙眼里紅潤起來,心里流淌著酸楚:“如果不再有好運呢?已經都有敵人了……”
“所以我認真地練習著劍道!我結交更多朋友!我積蓄自己的力量!在這段新的人生里,不會有人再擊敗我了!我要按照我的心意,存活在這世界,再也不讓任何人支配我的心意!”
他說的話鏗鏘而堅定,上田夏納朦朧的眼前,都能想象出他說這些話的樣子。
淚珠滴落下來之后,她按著心口,盡量平穩地說道:“我明白了。”
電話那頭的陶知命過了一會,才語氣緩和下來地繼續說道:“現在,我們人生的新劇本已經有了交集。我已經入戲了,可關于我未來的部分,仍然只能按照我的意志去書寫。被擺布著放到什么位置,我不愿意!就算我的心里,已經越來越多地出現了你,我也不愿意!”
上田夏納的淚水漱漱而下,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所以,先不要追問我哪些部分是認真的了,好嗎?”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溫柔起來,“真正堅定的心意,是不用確認的。從我嘴里聽到的,萬一是欺騙呢?我不想欺騙你。晚上問問上田大人吧,當時對你說那樣的話,是什么樣的狀況。”
“……我……知道了。”上田夏納終究是從聲音里顯露出抽泣的狀態。
“就先說到這里了,晚上早點休息吧。學校里別人的眼光,是無所謂的。你的人生,與他們何干?”
聽筒里傳來“嘟嘟”聲,上田夏納放下了電話之后,一直坐在那里抽動著肩膀。
過了一會,背后才多出一個溫暖的懷抱。
上田晴子抱著她的肩膀之后,上田夏納才返身撲進她的懷里,“嗚嗚嗚”地悶著哭出聲來。
“發生什么了?”上田晴子只能嘆著氣,輕輕撫著她的背。
上田夏納只是搖著頭,卻不肯說話。
又能有什么辦法?
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他的身份,他突然遭遇車禍逝去的親人,他付出的真心和遭遇的背叛,他從最怯懦又最勇敢的自殺中崛起的意志,造就了現在這樣一個他。
就算自己是真的已經進入了他層層防備起來的心,他也不會主動接受婿養子這個身份。
那就是讓她也心動的,強大的、認真的、自信的、驕傲的他啊。
不是把她當做大小姐的他,只是把她當做一個能逗得開心又羞惱的他。
木下秀風怔怔地看著他,久久不能言語。
陶知命放下電話笑著問:“怎么了?”
“……剛才那些話,很有氣勢……”木下秀風眼神復雜地說道,“當初愿意去做武田制造這件事,想要看看大人物們的慌亂嗎?你這家伙,這不是瘋狂是什么?”
“秀風大哥,因為我已經真正接受了你成為未來牢不可分的同伴,才當著你的面說出這些話。”陶知命平靜地看著面前的餐桌,“在三菱眼中,我是你的一張牌。在住友內部的其他勢力眼中,我們也只是安齋專務和北川會長的新將。這么多年來,你也時常會擔心哪天遭遇難以抵抗的壓力吧?”
木下秀風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小學5年級,父親大人因肺炎而死。中學1年級,母親病逝。兄長將我養大,中學卒業之后從建筑工人開始的我,用了這么多年才到達現在的位置。前年,那個行走的三億円,在醫院中被3個槍手殺害。雖然有人覺得是同為經營不動產的我動的手,但不是我,反而讓我清醒了過來。從那之后,我就開始思考未來的路,直到我遇到了你。”
陶知命點了點頭:“所以說,互相利用可以,但我們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了,不能陷入完全被人支配的地步了。”
“我們之間,是互相利用嗎?”木下秀風凝視著他。
陶知命微笑起來:“從互相利用之中建立起來的友誼,是最清白的。我們已經見識過彼此最深的心機,此后就可以都彼此坦然了。秀風大哥,開始一起守護我們拼命占領下來的利益吧!”
木下秀風長嘆一聲:“我要是也有個漂亮的女兒就好了。”
“……我喊你大哥,你卻想做我爸爸?”
“上田正裕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讓那個上田大小姐去問他父親,上田正裕豈能聽不出來,你在降低她女兒的期望?什么解除束縛,按照你的意志活著……不過,剛才差點以為在看電影了。很像是無情浪子和良家大小姐的狗血戲碼啊你這家伙!”
“沒事的。”陶知命樂呵呵地說,“在上田大人面前,我也很坦白地說了。想利用我的話,我會復仇的,會選擇引誘他的女兒讓他頭痛。他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很坦誠的。”
“……說了這樣的話,居然還能留宿在上田家?”木下秀風滿眼難以置信。
“大概這就是過去華族的待客之道吧。所以我一晚上沒睡啊!擔心他半夜提劍把我砍死!”
“……平野隆雄現在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嗎?”
“上田大人應該向他傳達回去了吧。”
“挺好奇他聽到那些話的表情。”
“跟你剛才差不多吧。”
門被推開,安齋善衛匆匆趕來:“怎么樣?雖然知道三菱肯定會見一見你這個關鍵人物的,但平野隆雄怎么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是啊。”陶知命長長嘆了一口氣,“上田家的名望、財產,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兒。這樣的要求,誰不心動?”
安齋善衛不禁把眼睛瞪大了:“你……怎么想的?”
“答應了這個要求,就可以得到那些,還能以上田大人婿養子的身份,成為平野會長嫡系吧?三菱和住友在國鐵這件事上是盟友,總能商討出關于那塊地雙方都滿意的方案,實在是個很厲害的提議啊。正常人,誰能不心動?”
陶知命抬頭嚴肅地說:“但是,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