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由此想起了青荷,洛玉瑯見她如此執著,猶豫良久,“其他的藥都好找,只是這藥引,有些為難。”
“既成了方子,自然是存在的,不過費些功夫,就算我們力不能及,青蓿總比我們強些吧,告訴他,讓他也去找找,成算不是大多了嗎?”
洛玉瑯沉吟半晌,“待我想想。”
“到底是什么方子,竟讓你為難成這樣?”
洛玉瑯只說:“待青蓿回轉,再論不遲。”
追問,他便湊近耳語了幾句,抿了唇,不再看他,“我不說,你非讓我說,我說了,你又生氣。當我沒說便是。”
轉眼三月過去,青蓿終于凱旋而歸。
洛玉瑯離京十日,回來徑直入了書房,半夜時分,突然驚醒,依稀聽到一聲孩童的哭泣,以為是嘉承,轉念一想,嘉承如今已過半歲,早已不是這般的哭聲。
之后再留心,卻再未聽到,下床走至窗前,見洛玉瑯書房內依舊亮著油燈。
第二日,洛玉瑯出來,雖一臉疲態,卻笑著看她,“漫游,總算藥成,去信青荷,讓她來府中服藥。”
驚喜不已,催促他去歇息,自己則寫了信,派人送去給青荷。
青荷來后,隨著洛玉瑯入了書房,一炷香功夫出來,迎上去,問她感覺如何,青荷低頭行禮,“夫人,替我謝過家主。”
扶起她時,覺得她眼神似有閃避,再追問時,青荷只不斷說著感激之語,匆匆離去。
轉身看到洛玉瑯,不解地問他,洛玉瑯只說:“既是秘方,便有古怪之處,她是女子,難免心驚。”
見他眼中布滿血絲,催促他去歇息,“按你所說,以后皆是青蓿自己的事。”
洛玉瑯輕笑,“這是自然。如今總算大事已定,心中無掛念矣,漫游,你是想去江寧府,還是西京?”
兩人正商量著,前院護衛來傳:“穆附馬有信至。”
等她欣喜拿來一看,竟是約洛玉瑯前去煙霞觀賞景。
輕笑:“還是十五郎貼心,知道我們將要遠游,特意來請。”
洛玉瑯披散著頭發,靜等她來幫忙擦拭,“可有說約在幾時?”
細看過后,“竟是明日。”
洛玉瑯說道:“虧得是明日,若是今日,或前日,我便要爽約了。”
秋日的煙霞觀,層林盡染,雖無春日梅花,紅黃枝葉,炫彩之下,景致竟比梅花時節更甚一籌。
夫妻倆拾級而上,幾步之外,景皆不同,感嘆,“若沒有以前的齷齪,這里倒比廣福寺美景更佳。”
洛玉瑯只輕扶著她,但笑不語。
行至半山亭,十五郎一身青衫道袍,手持拂塵,單人靜立,顯然正在等候。
洛玉瑯輕聲說道:“今日的十五郎,看來已非昔日的十五郎了。”
后知后覺,這才看出他今日似有不同。
走近之后,十五郎說道:“姐夫,姐姐,茶已泡好,只待佳客。”
正欲開口,洛玉瑯卻攔了她的話,“如此,多謝!”
三人在亭中坐定,十五郎將拂塵置于一旁,起手斟茶,茶入盞內,清香撲鼻。
“看來是剛采的夏茶。”洛玉瑯聞過茶香,一語中的。
十五郎輕笑,“姐夫說得不錯。”
并不善茶,只解個口渴。
數杯之后,洛玉瑯扶住了,“你倒還知道避開了她。”
“這是自然。”十五郎輕笑依舊,“這事與她無關。”
洛玉瑯抱起,輕輕將她抱至涼亭的扶欄處,替她整理好斗篷,以遮山風。
緩緩起身,“你信了多少?”
“本來存疑,而后半信,昨日聽聞之后,已全信矣。”
十五郎輕輕說道,言語間卻不復剛才的和緩。
“若我說,他們所言非真,你信幾成?”洛玉瑯依舊背向于他,看著昏睡的。
“五成。”十五郎沉默了一會,還是給出了回應。
“多謝。”洛玉瑯說道。
十五郎緩緩拿起拂塵,“其實若非昨日,我尚信你九成。因為別院手談之時,你與以往差別甚少。”
洛玉瑯問道:“望仕是說我棋藝并無長進?”
“非也,有大智若愚之感,少了往日的銳利,多了些醇熟。”十五郎不知何時,已手持拂法,面向洛玉瑯。
“去別處吧,莫驚擾了她。”洛玉瑯看了眼昏睡不醒的,轉身走出亭外。
十五郎伸手相請,“也好。”
百步之外,弘陽真人靜立于此,洛玉瑯一聲輕笑,“前日還聽十五郎提及,真人正在閉關,不承想,竟出關了。”
突有一人至,“好與不好,都不容你于世。”滿頭白發的老道人,洛玉瑯凝神良久,才識得出來,是弘陽真人那位師兄。
“自你出京,我便跟著你,若不是你再次作惡,險些被你騙去。”師兄脾氣依舊如是,藏不住話。
洛玉瑯沉吟不語,看來還是因為他重上紅崖山,為青荷取藥引之事,露了餡。
“洛家主,你既得了機緣,也當積德行善,怎能如此妄為,徒傷性命。”弘陽真人語帶惋惜。
見洛玉瑯依舊沉吟不語,師兄說道:“今日既有小道兄相助,何不立即動手,難道還能再次讓他走了不成?”
洛玉瑯望著他,“我實不知,為何道長總要與我過不去,害我幾次三番,差點丟了性命。”
師兄義正嚴辭地回道:“人妖殊途,豈能讓你披了人皮,狂妄人間!”
洛玉瑯無奈搖頭,“若我仍是洛玉瑯,你當如何?”
“不可能!”師兄依舊言之鑿鑿,手中的桃木劍鋒已開。
“如何不可能?”洛玉瑯反唇相譏。
“昨日孩童之事,你如何解釋?”自弘陽真人和師兄露面,一直未曾開口的十五郎冷清問道。
洛玉瑯回頭,突然輕笑,“孩童?我如何不知?”
師兄脾氣果然暴躁,“我們三人盡皆聽聞,你還想狡辯?”
洛玉瑯依舊輕笑,“既如此,你們為何不當場攔住,卻在今日做馬后炮?”
“我們豈知你心性如此歹毒?”師兄桃木劍已直指洛玉瑯。
洛玉瑯低頭一看,然后展開雙臂,“我身無寸鐵,若真喪于你手,死后并未化妖,你們如何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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