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說吧。”
將此事告知吳夫人后，吳夫人一反常態，神色毫無變化，正擔憂得想要安撫，她已經開口，“家主亡故，如何我都該歸府的。”
“母親，我陪您同去吧。”話音剛落，吳夫人就搖了搖頭，“那樣的地方，你去做什么？”
“我不放心您。”直白地回答。
“你前次不是說，大夫人已經瘋了嗎？現在只剩下些小輩，如果他們還想攀附我的一兒一女，就不會對我造次。”吳夫人起身走到佛前，重新上了香，“我并非你所想那樣，于他念念不忘。只是，我若不歸，反而顯得你們不孝。”
無言地看著母親跪了下去，口中又開始誦念，明白有些話說出來后，注定她與母親再不能夠像以前那樣親近。
雖然如此，可有些事，她卻不能不提前告訴母親，“現在新任家主未定，想來又是一番紛爭，女兒是不想母親被人誤會。”
吳夫人最是誠心，繼續誦念著經文，靜靜等候，明白母親一篇未完，是不會半途而廢。
果然半晌之后，吳夫人停下了誦念，“他們若有些腦子，就當明白十五郎不屑于和他們爭搶。”
“這倒沒看出來。”輕聲吐槽，吳夫人背對著她，看不出神色。
“喪事一完，我就離開。”
得了母親這句話，滿意起身，“家主會與母親同去，女兒在京中靜待母親歸來。”
吳夫人沒再言語，只在走后，喃喃說道：“畢竟是生養你之人，連喪事都不愿去了嗎？”似后知后覺般，在院門前攔下十幾級臺階之下的，“十五郎，你送了信嗎？”
轉身望她，“已經送了信去，但不知他是否尚在原處。”
吳夫人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坦然，“送了信就好，他日后也可去祭拜的。”又想是和自己說的，“畢竟只是庶子，去與不去，又有什么要緊。”
站在原處，望著已然空洞的院門，半晌沒動。
回去之后，并未對洛玉瑯說自己決定不去，也未攔阻洛玉瑯執意同行。
行程突然，行船不便，只得選擇走了官道。
在廣福寺前接了母親，發現她竟然已經身披素服麻桑，頭帶白花。
低頭看著身上的淺色綠衫，就連身邊墨藍色衣衫的洛玉瑯都比她應景。
上車之后，突然說道：“自我記事起，小院中就只有母親、十五郎和我。母親的廂房大些，也只能放下一床一桌。十五郎讀書之后，家主特意讓人往院中拓寬了他的廂房，好讓他放下書桌和多寶閣。”
洛玉瑯見她唯一遺漏了自己，好奇地問道：“你呢？”
輕笑，“我的廂房，一半是床，一半放著雜物，冬日行走不便時，還要放些柴火木炭。”
洛玉瑯心疼地看她，淺笑，“所以，我常年都坐在小院中，因為那里光線好些，做事方便。”
“知道嗎？舒掌柜頭一次拿花樣給我時，我竟認不得蜻蜓。”
“院子一無花草，更無樹木，除了蚊蟲，什么都沒有。”
洛玉瑯微皺了眉，想了許久，才隱約覺得是吳夫人今日的打扮刺激了她，才會讓她提起這些從未說過的往事。
“我已讓人提前去鎮上尋個住處，我們住在外面。”
見他早已握緊了自己的手，眼神中盡是擔憂和疼惜，莞爾一笑，“那樣地方出來的人，經得起風吹雨打。”
“是嗎？難道我在紅崖山遇見的另有其人？”洛玉瑯眉眼彎彎，似笑非笑。
抿了唇，“數個姐妹，只我順利逃脫，沒有受到驚嚇。”
“是，漫游威武。”洛玉瑯神情依舊，惹得嘟了嘴。
“說個我的事給你聽。”洛玉瑯扯了扯她的手，詢問著她。
回道：“你說嘛！”
“其實，那次是我頭次親自上手給兔子剝皮，開膛破肚，生火烤制。”
回想起當初，自己一身泥濘的狼狽，又對他戒備非常，竟全然沒有在意這些。
“我當時只覺得你特別厲害，明明頭天晚上氣息燙得嚇人，又全身是血，第二天就生龍活虎，利索能干得很。”
洛玉瑯輕點了她的額頭，“現在后悔過當時這樣沒心沒肺嗎？”
老實點頭，“看過你身上的傷痕后，著實將我嚇了一跳。”
洛玉瑯挑眉，“那怎么不見你說句好話來聽？”
無端漲紅了臉，洛玉瑯想了想，輕笑著將她摟了過去，“都老夫老妻了，還這樣害羞做什么？”
“正說以前的事呢，你總打岔。”輕聲抱怨，洛玉瑯坦然說道：“陳年舊事了，老想它做什么？若有空，不如多想想與我有關的以前。”
低頭看她，“多想想以前的你，是如何對我的好視而不見，還總傷我的心。”
回懟，“我怎么回想時，總覺得你那時欺負我的多？”
“哪有？”洛玉瑯委屈地說道。
“我不與你計較。”覺得他剛才說得有理，不能總想著以前的不好，因為無論多不好，都已成了過去，再不會來驚擾現如今的自己。
“計較吧。”洛玉瑯望著車外輕笑，“我喜歡你與我較真。”
“休想。”的回答讓他笑得越發開懷，惹得她直接捂了他的嘴，“回去奔喪呢。”
馬車在蘇城停留時，扶著吳夫人入內歇息，到了住的廂房，吳夫人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你說得對，你不是我，我亦不是你。于我而言，故去的是我所嫁之人，我與他生了一兒一女，數十年的光陰，哪能說拋卻就拋卻。”
淡然說道：“女兒并無他意。”
吳夫人看著她身上的淺色綠衫，“明日會換吧？”
穆十四姐點頭，“明日下午會到穆家鎮，女兒會穿得素凈些。”
“也是，路上應該有人迎。”依照規矩，半路相迎的人會送上孝服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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