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雖然尚在養傷，可府中大小事皆有書信來往，他們就不怕事后追究？”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以退為進，看清形勢再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雖一刻不敢怠慢，有些人賊心卻始終不死。”洛濤并沒有遮掩自己的情緒，許是因為是老爺派來的親信。
“家主以前是如何吩咐的？”知道洛玉瑯并不想激進地處理府中貪腐之事，前次宣州大動干戈，和在江寧府只收拾了盛掌柜一人，就可看出，他點到即止的原因。
“家主只說，若還有不明智的，處理即是。”洛濤的表情可不像他說的那樣輕巧。
“容易嗎？”決定他還有所保留，便想再深挖一下。
“談何容易，一個個皆奸滑似泥鰍，施掌柜應當明白的。”洛濤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身份有些奇怪，若是府里尋常的掌柜，哪有這樣的陣仗，同行的人數眾多，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伙計。
非但如此，這位施掌柜說話時，居然毫不避諱他們。
“家主既然派了你來，想必十分信任于你，你怕他們那些人做什么？”雖是女子，可行事風格在洛玉瑯的熏陶下，并不軟弱。
“原本已經理順，只是自從洛二公子來了之后，就開始走了樣。”洛濤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始吐露心聲。
對于洛二公子，印象并不深，洛老爺只提過一次說他自請來了南唐。
“他擔了什么差事？”
“他不喜安坐，只想做個跑腿的差事，現下主要負責礦山和茶場之間的巡視。”洛濤說完，直接皺了眉頭，這個差事看起來平平無常，可卻是算得上是眼耳，偏頗與否，干系重大。
“他應當沒有經驗，為何將此重任交由了他？”的直接發問，洛濤越發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不論洛二公子原本出身如何，到底是上了族譜的，算得上是個主子，尋常的掌柜再有不滿，也不該如此說話。
“族中長老親筆寫了引薦的信，再加上南唐數位掌柜的舉薦，我便依了。”洛濤心想，既然你說話這樣直白，我何不更加直白些，免得生出誤會。
“老爺送他來時，可曾說過什么？”又問道。
“老爺倒是沒說其他，只說他嬌慣了數年，尋些輕松些的差事給他就罷了。”洛濤回答。
“你就沒有其他的應對之策？”可不覺得洛玉瑯會如此眼拙，選一個好好先生出來。
“他身邊倒是安排了人，不然我豈會知道得如此清楚。”洛濤見從入座開始，未動過茶盞一次，輕聲提醒，“施掌柜，今年新出的太平猴魁，你且先嘗嘗。”
“我聞出來了，可我只喝紅茶。”洛玉瑯雖然行蹤寂寥，但他此前的固執，反爾記得越發清楚。
“快，為施掌柜換過祁門的紅茶。”洛濤順口接道，“每年最好的祁門紅茶，家主都要了去，害得那些老主顧沒少跟我報怨。
卻沉默了，似乎有些走神。
往常絲毫不起眼的小事，終在這一刻放大了無數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施掌柜遠道而來，必然疲累不堪，我卻太不省事，拉著你說了這許久的話。”洛濤一臉歉意，“等他們安排妥當，施掌柜與各位同仁先去歇息，明日再從長計議如何？”
見仍未答話，同來的護衛首領答道：“如此也好。”
默默回到住的房間，不多時門外的護衛就聽到了她壓抑的哭泣聲，無論梅香如何勸慰，都沒能讓她止了哭聲。
等了良久，見她似乎越哭越傷心，只得隔著房門輕聲勸慰道：“夫人，家主若是知道，必然不忍夫人如此悲傷。夫人此次為大事所來，不如盡早處置妥當，就能再去紅崖山，說不定家主就重歸了。”
這話雖然說得牽強，卻令止住了眼淚。傷心歸傷心，正事卻是不能誤的，“我無事，哭哭就好了。”
再傷心也不能讓同來的人受到困擾，趕緊讓梅香拿煮熟的雞蛋幫自己敷哭腫了的眼睛，免得第二天見人，被看出來。
因為牽扯著洛二公子，不能肯定他能不能一眼認出變了裝的自己。
再者雖然他在此事中像個傻子，被人用蠅頭小利就輕易套了進去，但畢竟是洛老爺親認的兒子，到底要給些臉面。
猶豫間一時竟無法決斷，索性外出走走。江寧府依然如故，洛玉瑯擔憂的戰事并未到來，走在如織的街面上，竟有些身在吳越的幻覺。
“施大掌柜。”聲音十分驚喜，等轉身，朱二公子已經來到面前。“果真是你，只是，你為何？”知道他所指的是自己粘上去的胡須。
并未否認，輕撫著胡須，解釋道：“總覺得以前勢不能壓人，故而蓄了須。”
朱二公子爽朗地笑出聲來，“倒也算是妙招。施大掌柜何時來的江寧府？”
覺得朱二公子簡直就是上天專門派來為她助力的，前次如此，這次——應當也是如此。朱家現在明顯與洛府在南唐的買賣更加親近，且不論他現在立場如何，單說從他這次套取些信息，也能讓自己做出更加正確的判斷。
“差事在后周，但一路過江寧府，就想多留些日子。”的回答，令朱二公子在意了，“既然知道要路過江寧府，為何不提前寫信知會于我，我也好早早準備，款待于你。”
想起他以前寫的信，皆被洛玉瑯視為毒藥，一次兩次總要生一回氣才算完。“我行蹤不定，又不喜寫信。再說我一向信緣，若有緣份，就算遠在天邊，也能遇見。”
“這話說得極好，你我不就是這樣嗎？相請不如偶遇，今日必定要由我做東，如何？”年余不見，朱二公子不但氣質更加成熟，言談也似乎老道了許多。
原本就有套話的打算，自然不會推辭，任由他挑了自己最中意的館子。
“施大掌柜，年余不見，你這是長了身量嗎？”朱二公子這話問得極不合時宜，還未開口，頭次見他的梅香就皺了眉，將他看成了實打實的登徒子。
下一章在第二百三十二章情真后，手殘點錯了，辛苦親們翻到前面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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