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道:“我看阿姐是好人,仲冬哥還說,他們會采藥都是與阿姐學的。”
王里正聽著,之前張老將軍和玉娘來說這些,她們沒放在心上,總覺得他們是在為齊人說好話。
現在他漸漸有些相信了。
這些人似是真的比那些狗官強,他們村子沒有了壯勞力,那伙人圖什么又送藥材又送米糧?
王里正若有所思,剛剛那齊人說的沒錯,這里的朝廷經常會放開關卡引遼人進來,有時候讓他們借路去齊地,有時候則是放任他們來村中搶掠。
齊人那個宋將軍來了之后,確實沒有隨意進村,更沒有強迫他們做什么。
周圍村子里有人受不了朝廷欺壓,殺了官吏跑進山中,他也覺得忍不了多久,他們可能也得走這條路。
現在齊人打了過來,雖說眼下的戰事讓人難受,但長遠來看,也許真的是好事。
王里正思量完,轉身走到村口,眼看著謝大小姐被別的村子請走了。
這是真心實意為他們忙碌。
太原府。
宋羨帶著大軍一路南下,直逼太原府而來。
薛恪將手里的事做好,聽著周圍人對戰事議論紛紛,腦子里卻在盤算另一樁事。
如果想要做點什么,現在就該動身,不能再拖下去,否則就來不及了,薛恪決定今晚眾人都歇下之后,他趁著月色離開這里,直接去往廣陽縣方向。
宋羨的兵馬就是從忻州而來,張老將軍了解八州的情形,與宋羨兵分兩路,去往廣陽縣,以防太原府兵馬從東邊襲擊宋羨大軍。
廣陽縣也是廣陽王的家鄉,張老將軍此去能調動一些人手幫忙,在廣陽縣提及廣陽王后輩,薛恪覺得自己更有了幾分把握。
薛恪一直等到天黑,這才將細軟系在身上,騎著馬一路朝廣陽縣方向馳去。
萬事周全,能不能逃脫就看這一次了。
薛恪深深地吸一口氣,八州到大齊的關卡都有人把守,他這也是無奈之舉,張老將軍如果能讓他翻過白馬嶺,他就可以依靠帶著的金銀財物在大齊生活。
這一路還算順利,顯然沒有人察覺他離開太原府,薛恪正要松一口氣,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在面前一閃,薛恪還沒來得及將腰間的長劍抽出來,已經被人從馬背上一把拽下。
薛恪張開嘴就要喊叫,卻覺得脖子上一疼,緊接著整個人暈厥過去。
薛恪再醒來時,看到了昏暗的燈光下,一個人正坐在椅子上,正用軟布擦拭著他的手。
眼前的人十分的陌生,薛恪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張臉孔,正當他準備再仔細打量一番時,突然發現那人的手突然動了,手直直地指向他。
淡漠的聲音道:“你醒了。”
薛恪眼睛突然一縮,怔怔地望著那只蒼白的手,手背上還有沒擦干凈的血跡,手腕處被整整齊齊地切斷,如今上面扎著一把匕首。
坐在椅子上的人握著匕首,搖晃著那只斷手輕笑,仿佛那是個多么有趣的玩物兒。
薛恪胃里一陣翻騰,整個人掙扎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被牢牢地綁在一條長凳上。
“你是誰?”薛恪大聲問道。
烏索站起身:“你一定知道蕭興宗大人,那你清不清楚蕭大人手下的十三太保?”
薛恪聽到這里,臉上恐懼的神情更深了些。
烏索走上前,用斷手去摸薛恪的臉。
薛恪慌張地躲閃,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烏索探頭到薛恪耳邊,壓低聲音:“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你不想死,要找張老將軍要條活路對不對?你去的剛好是廣陽縣。”
烏索笑起來:“你以為張老將軍能放過你嗎?別忘了當年帶兵殺廣陽王的人中,有你的父親。”
薛恪被說中了心事,然而這樣的時候他卻顧不得驚詫,他整個人都被驚恐牢牢地籠罩著。
烏索接著道:“你帶的那些金銀之物我都看了,就算逃去齊地,你的這些東西買不了多少田地,難不成你要和那些村民一樣討生活?還是做個小商賈算計著度日?”
“堂堂一個將軍的嫡子,就過這樣的日子?不如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立下大功隨我一起去大遼,蕭大人會向太后舉薦你,保你高官厚祿。”
薛恪的冷汗從額頭上淌下。
烏索道:“你不肯答應的話……”
烏索將斷手緩緩地摸上薛恪的頭頂。
薛恪只覺得那冰冷的手指如同幾條蛇般在他身上蠕動。
烏索丟掉斷手,將手里的匕首刺入薛恪發髻中:“你的頭很圓,正好我缺少一個盛酒的物什,怎么樣?高官厚祿還是給我盛酒,你要選哪樣,立即告訴我。”
薛恪幾乎沒有猶豫:“我愿為蕭大人效命。”
烏索笑起來:“日后你會有個好前程。”
說完這話,烏索問道:“說吧,你們薛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張老將軍帶兵順利到了廣陽縣外。
大軍駐扎下來,張老將軍立即將身邊人遣了出去,試著說動更多人前來投奔,與他們一起前去擒拿偽王。
張老將軍坐在中軍大帳里看輿圖,這次的局勢已經明了,宋羨和杜琢就是要將偽王合圍在太原府。
偽王幾乎不可能擊退宋羨。
而且大齊皇帝收到軍報,會派更多兵馬前來,至少要駐軍去代州、忻州、石州,慢慢地推進,直到將偽王徹底清理干凈。
張老將軍正思量著,他身邊親信莊興走進來低聲道:“我出營時遇到的一個人。”
張老將軍皺起眉頭:“偽王的眼線?”
莊興搖頭:“偽王欽封的忠勇將軍之子,薛恪。”
張老將軍驚訝:“薛恪潛入了我們駐扎之地?”
“他是在外面守著我們,看著不像是來刺探軍情的,”莊興頓了頓道,“他說是為了廣陽王府一件要事來求見你,我讓人去附近探查了,就他一人前來。”
張老將軍著實想不出薛恪尋他所為何事。
張老將軍站起身:“他人在哪里?”不前去見一面,他也不知道薛恪在耍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