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聽曲玉樹久久不回答，笑了聲：“怎么？這點很難嗎？”
曲玉樹：“……”
倒也不是很難，就是……太意外了。
畢竟他媽宋昌寧為了能成為名副其實的豪門太太，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曲玉樹以為，子隨母性，曲臨風必然也對曲家的一切抱著勢在必得的態度。
像是看穿他的念頭，沈聽瀾語氣有些莫名：“我若真想要曲家的一切，早在剛來京城的第一天，我就會去曲家，向你爸揭穿你的所為。”
他實在不想耗費心力在這上面，干脆點明：“你能有我號碼，想必也偷偷調查過我，你該知道的，如果我有心曲家財產，你早就沒機會了。”
曲玉樹手指捏緊，雖然不想承認，但他說的確實是事實。
這個剛從失魂癥里走出來的弟弟，高考成績是全國第一，如今在第一學府就讀，已經開始創業，并且一切發展良好，剛入學沒多久就是人人趨之若鶩的天子驕子，同級的，甚至好多學姐，都對他傾慕不已。
這也是曲玉樹為什么能這么快打聽出這些信息的原因——實在是弟弟太受歡迎了，在學校里隨便拉一個人出來，哪怕不認識他，也會聽說過他的名字。
雖然起步時間只有幾個月，肯定及不上曲家百年累積下來的各種資源，但名下卻已經有各種部門，涇渭分明，規矩嚴明，公司涉獵極廣，他偷偷接觸過弟弟公司里的幾個職員，大家都對這個剛成年的年輕老板充滿信心，每個人身上都是滿滿的干勁，這在盤根錯雜的曲家公司里他幾乎不曾體會過。
就連曲玉樹也有一種感覺——再過幾年，曲臨風所擁有的，必然會超過百年世家曲家。
沒打這通電話之前，曲玉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曲臨風自己一手創辦出來的，他認為弟弟肯定借用了父親的人脈資源，不然怎么可能一路走來如此快速優秀？
父親肯定也是極其滿意這樣的曲臨風，所以才各種人脈資源相助，應該是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的。
這一切猜測讓曲玉樹嫉妒又憤怒，同時還有些挫敗，所以他偷偷拍下弟弟女友的照片，想著這可能是他唯一軟肋，找些人看得緊一些，日后必然派得上用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么，暗地里偷偷觀察弟弟許久，發現他這個人基本沒有缺點，甚至有時候會顯得不怎么有人情味。
但他卻為了女朋友而大鬧藝校，甚至最后牽扯出了慕崇來。
動靜委實有些大，各大高校都傳遍了，甚至微博上都有人匿名發帖。
父親那邊估計是收到了風聲，這兩天應該就會派人把曲臨風叫回家，到時候大概就會確定繼承人是誰了。
曲玉樹心底憋著一口氣，不知道怎么發泄，沖動之下才給曲臨風打電話，結果一通電話下來，他那口氣憋得更難受了。
心心念念汲汲營營了這么多年的東西，在對手眼里，卻是人家看都看不上眼的。
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弟弟根本沒有動過曲家的人脈資源就自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曲臨風是真真切切的不想和曲家扯上關系。
母親的拋棄，父親高姿態的不聞不問，大哥的買兇殺人。
這么想想，確實曲家沒有任何地方值得那么出色的曲臨風戀戀不舍。
等想通這一切，曲玉樹如遭重擊，精神萎靡得不行。
——說到底，他就是個欺善怕惡的慫貨，弟弟以前在家受寵，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一朝被棄，他才有膽子落井下石。
當初弟弟一回來京城，他其實一開始是十分驚慌的，生怕買兇的事情被捅出來的，后來見對方毫無動靜，他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以為弟弟不知道真相。
再然后，面對出色到讓人自行慚穢的弟弟，他根本不敢動歪心思，只敢像暗地里的臭蟲一樣偷偷觀察。
一直到了今天，覺得身為長子卻注定被放逐，這才毫無目的，亂無章法的打了一通電話。
可惜弟弟三言兩語就讓他徹底破防，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難怪父親會越過他這個長子，堅定的要把曲家的一切交給弟弟，和弟弟比起來，他的確只是中庸之姿，固守曲家原本的資源圈都稍顯費力，想更上一層樓絕無可能。
這么一通想下來，曲玉樹越發懊喪，整個人如同斗敗的公雞，渾身上下都是絕望感。
“對不起。”他開口，從內而外的透著喪氣：“是我不對，我不爭了，曲臨風，你回家吧，我以后不給你使絆子了，我該得的股份，你給我就行。”
他頓了頓，又道：“你想收回去我也能理解，畢竟當初確實是我不對，但是……你能不能多少給我留一點兒。”
他語氣聽上去可憐巴巴：“我這些年學業實在不行，如果出去打工，估計連飯都吃不飽，而且身為曲家大少爺，淪落到要去打工，你身為掌家人，到時候也會被人笑話吧。”
“所以……你給我留一點就行，夠我平常花銷用度就可以，其他的我不求了。”
沈聽瀾：“……………………”
這人仿佛有什么大病。
不是說了只要把曲臨風的戶口遷出來就行了嗎？他到底腦補了什么？
想他縱橫律師界這么多年，什么窮兇惡極心思詭異的人沒見過，唯獨正宗的傻白甜屬于稀缺貨。
此時隔著手機，再加上對方有前科，沈聽瀾沒有妄下定論，干凈利落的把電話掛了，閉上眼假寐……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這一次談話算是無疾而終，但曲玉樹卻單方面覺得自己和弟弟和解了。
——弟弟那么聰明，而且這么久了，都不計較他當初犯下的錯事，這應該就表明他以后不會克扣他的股份紅利了吧？
有錢拿，還不用做事，一輩子當個富貴閑人，這樣的生活好像也不錯啊。
反正曲玉樹是完全不想再和曲臨風爭了，他確實爭不過，還是當一條快樂的咸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