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手，連同匕首一起握住，從血肉里一點一點拔出來，鮮血順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縫里滴滴答答的落在白色的被子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宋一念整個人都在抖，唇色白得一絲血色都沒有。
時越的手卻很穩，握著她，帶著匕首，對準心臟位置，慢慢刺下去。
這個瘋子！
這猶如一種酷刑，不論是對宋一念還是對時越，她可以憑借一腔孤勇快刀斬亂麻，可當孤勇消失，她腦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宋一念不甘，卻也只能不甘。
她率先抽出手，眼底全是血絲，死死瞪著時越，咬緊牙關，沒說話。
時越卻笑，看上去甚至透著幾分少年氣的清秀。
他扔了匕首，枉顧身上傷口，俯身就要去親她：“念念，你原諒我了是不是？”
他聲音很低，帶著明顯的溫柔和寵溺：“跟我回去好不好，念念，我不和別人訂婚了，我們結婚，生很多很多小孩，男孩和你姓，好不好？”
宋一念狠狠拍開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時越，我恨你！活著一天就恨你一天！”
時越再次抓住匕首：“那你再刺我，你什么時候消氣就什么時候停下來。”
宋一念恨極了他的無法共情，這個男人天生沒有感情，涼薄至極，人命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她揮開匕首，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淚：“時越，死太便宜你了，你這種人，就該活著，活到地老天荒，沒有親人，沒有愛人，孤寡一生，死都沒人給你收尸。”
時越看了眼掉到地上的匕首，又看向病床上的宋一念，像是不解：“可是念念，你報仇了，如果不是我的心臟位置和正常人不一樣，我現在已經死了。”
他指著還在流血的傷口，像個不知疼痛的機器人：“宋一書是我撞死的，可是你也報仇了，為什么還要恨我？念念，我拿命抵過了。”
匕首不知道刺中了什么地方，流血速度并不快，最起碼，此刻的時越看上去還很正常。
宋一念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恨的，胸膛劇烈起伏，沒說話。
時越看著她：“念念，要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和以前一樣乖乖聽話，一直陪著我？”
外頭開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應該是保護時越的人追上來了。
宋一念對上他的眼睛：“你認罪，去坐牢，不準時家人把你撈出來。”
時越像是在思考，道：“那我出獄之后你會等我嗎？”
宋一念沒回答，時家的人已經找了過來，看見地上染血的匕首，又看見渾身是血的時越，所有人大驚。
更甚者有人上去就要制住宋一念。
然而和這些人一起趕來的，還有沈聽瀾安排的人。
雙方人馬各自護住保護對象，時家人不敢再耽擱，強制帶著時越就要走。
大概是傷口牽絆住時越，他終于沒有力氣抵擋，只能被帶走。
但是他執拗的看著宋一念：“念念，我聽你的話，你會不會等我？”
宋一念偏過臉不看他。
時越被帶走，沈聽瀾的人也逐漸退走。
病房里再次剩下她一個人，宋一念垂眸，看著地上還沒有被清掃掉的匕首，低聲：“我不會等你，時越，坐牢是你應得的結局，不是你對我的補償。”
沈聽瀾帶著慕好好去吃了晚飯，然后開車送她回學校。
停在離校門口不遠的地方，他先下來幫她開車門。
之后又在她額頭親了親，沈聽瀾才道：“回去之后早點睡。”
慕好好點頭，又道：“沈聽瀾。”
“嗯？”
她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差好多。
沈聽瀾輕笑，在她發間揉了揉：“小傻瓜，人都會變。”
他沒再多說，只是溫聲道：“進去吧。”
慕好好遲疑的看著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認真說起來，又好像沒有。
最后只好歸結于，可能是時越太難對付了，他有些傷神，這才導致的變化。
思及此，慕好好也不想打擾他了，乖乖點頭：“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沈聽瀾嗯了聲，站在原地目送小姑娘一步三回頭的往學校過去。
臨到校門口，看著夜色下，無端透出幾許寂寥的沈聽瀾，慕好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心疼得不行……總覺得，他好像背負了什么重擔一樣，被壓得快喘不過氣的那種壓抑。
她往回跑，朝他懷里撲過去，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沈聽瀾，你……你開心一點呀。”
以前的沈聽瀾，眉宇間都是自信從容，衣冠楚楚，滿肚子壞水，看著就是斯文敗類，可……神采飛揚。
不像現在是他，看著如死水般無波無瀾，好像心底裝著太多事，已經快要放不下。
他可是男主啊，有什么事解決不了的呢？
慕好好想，比起這樣好說話，什么都順著她的沈聽瀾，她其實更想看見以前那個沈聽瀾，會嚇唬她，會強迫她，但卻總是守著恰到好處的底線不逾越。
啊，她大概也是有點受虐傾向了。
慕好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親完就趕緊跑了。
留下沈聽瀾一個人站在原地，良久，抬手碰了碰被她親過的地方，無聲而笑……好好，你再這樣，我真的會忍不住的。
會忍不住直接無視那四個人的努力，踩著他們的骨血，站在尸山血海上，帶著秘密留下你。
而慕好好一口氣跑回宿舍，一直平靜不下來，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給楚沁打電話。
女生的話題很治愈，聊著聊著，她果然沒再胡思亂想。
宋一念和時越的案子確實大熱，聊天中，連楚沁都提起了這個。
慕好好沒忍住，跟她分享，道：“我見過宋一念本人，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子，我們還聊過天，等這個案子完結了，找個機會我們一起玩啊，我覺得我們能成好朋友的。”
楚沁果然很感興趣：“你們怎么認識的啊？”
慕好好挑著能說的說了。
楚沁感慨：“宋一念真的好難，對了，她摔得重嗎？”
“挺重的，身上很多小傷口。”慕好好道。
“這樣說起來你們還挺有緣分的。”楚沁道：“你之前也有一次被摔得身上都是傷，我看見你的時候，還好多傷口沒痊愈呢。”
慕好好點頭：“對啊，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肯定會有很多擦傷。”
她頓了下，電光火石之間，整個人突然呆了呆……當時她和蘇策一起遭遇山崩，她身上全是從高處落下的擦傷，而蘇策更是被山石壓壞了腿部神經，甚至有可能要截肢。
可是，可是——蘇策當時臉上是沒有傷口的！！
這不符合常識！
除非……當時躺在床上的人不是蘇策，而是蘇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