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來得太突然，哪怕是季青臨，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也依然無法成功閃開。
子彈沒入胸膛，伴隨著江知暖的尖叫，季青臨悶哼著倒退。
陸學凱臉上帶著狂喜，只是這樣的心情還來不及展開，就被扣住了咽喉。
季青臨神情狠厲到極致，幾個錯步就來到他身后，死死鎖住他的命脈，奪下他的槍：“誰派你來的？！”
他用力極大，陸學凱呼吸都開始不暢，但他卻絲毫不懼，只是發出怪異又暢快的笑：“沒想到吧……季青臨，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除了在慕好好，季青臨這一輩子就沒在別人面前露過怯，只要沒有馬上死，就不叫受傷。
他掐住陸學凱喉嚨，叫年輕的男人痛苦得臉色脹紫，卻又無法馬上死，而后才看向江知暖，意簡言賅的問：“他是誰？！”
多年來對他的言聽計從讓江知暖的本能反應甚至超出了懼怕，她語速極快：“他叫陸學凱，是陸氏制藥的一個管理層，聽說父親是董事會成員，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們才剛交往不久。”
她頓了下，聲音依然有些抖：“之前他一直很正常，差不多兩個小時前，他說要來我家找我，然后毫無預兆出手打我，要我想辦法把你約出來，不然就打死我。”
“我沒辦法，就約了慕小姐出來，通過她來約你。”江知暖哭著道：“季總，對不起，可是我……”
季青臨不想再聽她廢話，舉槍，朝江知暖眉心扣下扳機……一次不忠，終生是鬼。
尤其她還拿慕好好做踏板，不論出于什么原因，季青臨都容不下她了。
前一秒還活生生的女人毫無預兆的倒下，這讓本就已經逐漸清醒的陸學凱徹底冷靜下來。
他眼底的情緒從亢奮到痛苦，直到這一刻，終于變成懼怕，可惜被卡住喉嚨，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嗬嗬聲。
季青臨沒廢話，拿槍指著他太陽穴：“你有一次機會。”
陸學凱瘋狂點頭……他只是想報仇而已，他沒有想搭上自己的命！
季青臨深吸一口氣，沒讓陸學凱發現他已經漸漸無力的手，他不動聲色的將槍放下，也稍微松開對他的鉗制。
得以呼吸到新鮮空氣，陸學凱大口喘息，但不等他有時間反應，或者想出什么說辭，腰間便被抵住，季青臨冷得毫無情緒的聲音響起：“兩分鐘。”
陸學凱脫口而出，他報出生父的名字：“我是他的兒子。”
季青臨花了幾秒鐘的時間，終于記起來他的父親是誰，那人在世時的身份，甚至是不夠格在季青臨面前露臉的，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當初季爸爸死后，季家內部分出兩派。
陸學凱的父親站在季青臨的對立面，也許是平日里伏小做低的事情做得太多，面對當時算是落魄的季青臨，陸父很是小人得志，幾次三番在他面前挑釁，后來他投靠的人被季青臨扳倒，開始大撤退的時候，陸父被人拿來擋子彈，死狀相當凄慘。
后來清理戰場，陸父的名字總是被拿來當典型，那些歲月，季青臨好幾次都能聽到有人罵他，這才對這人有了些印象。
……他沒想到，他會在陰溝里翻船翻得這么徹底。
這樣的小人物，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可就是這樣的小人物，讓他期盼的新生活瞬間落空。
季青臨不甘到極致，他突然想起來當初識海里的那句話——男主光環潰散中。
這一刻，這幾個字眼所代表的意思，終于清晰起來。
季青臨的喘息聲開始控制不住的急促粗重。
之后他又問了陸學凱幾個問題，確定這不過是一次毫無組織，沒有援手，只是臨時起意的計劃之后，他沒二話，抬手結束了陸學凱的性命。
不會因為他的緣故，繼續連累到他的姑娘就好。
隨著陸學凱身體的滑落，季青臨身上大片血跡再也無從遮掩。
紅色的血跡在白色的襯衫上開出了刺眼的花，連墨色的西裝都變得淋漓。
他實在無法支撐身體，又無法容忍自己太過狼狽，強大的意志力最終讓他只是扶著槍單膝跪地，喘息了許久，才又慢慢蓄力站起來，他走到沙發邊上，看著昏睡的姑娘，無聲而笑：“好好……我沒有時間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了。”
他身上都是血，最后也沒去碰干干凈凈的姑娘，只是靠著外圍慢慢坐到冰涼的地面上。
掏出手機，給慕崇來打電話，那邊接通很快，也沒有最初的怒罵嘲諷。
接連三個人死亡，就算慕崇來沒有注入芯片，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可是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再沒有惡語相向過。
季青臨笑了聲：“過來接好好，我會發位置給你。”
慕崇來沉默，沒說話。
“我不想死。”季青臨低聲：“可是……我快死了。”
他從未這樣懼怕過死亡。
他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死。
可是生命流逝的速度真的太快，快到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強占了慕好好，又沒惹她真正厭惡。
這樣的姑娘太天真，也太心軟，只要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她早晚會軟化下來。
她會乖乖和他結婚，會跟他生好幾個小孩，會陪他走到生命盡頭。
季青臨不是一個擅長幻想的人，但是這幾天，他真的暢想過未來——他什么都想過，唯獨沒有想過，他的生命會以這樣潦草倉促的方式結束。
真的……好不甘心。
男主光環潰散中。
他的一輩子，就值這幾個字。
季青臨真的不甘到極致。
紀歐，蘇策，蘇策，這三個少年死前的做法，他曾經很不解，在他看來，即便是死，他也要在慕好好生命里留下最濃重的一筆，叫她只要活著就無法忘記他。
可真的走到這一步，季青臨才發現，其實他也不能免俗。
用傷害她的方式，選擇毫無瓜葛的離開，他們這些人，最后能給的，就是成全和放手。
不管是和還活著的人一起，還是回去所謂的現實，他們都想讓她安安穩穩過完余生，不想叫她一輩子都活在愧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