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書法末尾的落筆,容颯的名字映入眼簾,皇后霎時明白圣上的意思。
剛剛的琴音表演全場沸騰,現下的書法又如此優秀,在比試下去,意義何在?
圣上的話不僅讓皇后意外,連在場的人也意外,紛紛困惑的面面相覷。見下方議論聲漸起,皇后微笑道:“既然如此,這兩場也讓本宮大開眼界。颯兒這幅書法,就給丞相大人看看,若是好,便定下來了。”
一句話,貴女們再次嘩然。
劉思敏剛坐下去,聽到這話差點跳起來,若不是旁邊有家屬拉著她,估計她都要站起來質問為什么了。
她咬牙憤憤隔著一條道朝容颯瞪去,卻發現對方根本不給自己眼神,愈發氣的胸口疼。
被點名的丞相大人是一位朝中老臣,年過半百,胡子白花花的,他瞇著眼睛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接過宮女遞來的宣紙,只一眼,他就大贊:“好,這字非常好!”
他反反復復看來看去,朝容颯看來:“丫頭,這是你寫的?”
“童叟無欺。”容颯眨眨眼,微笑回應。
丞相點點頭,又往下看了一沓其他貴女寫的書法,皆搖了搖頭,道:“圣上,臣以為這幅書法今日之絕。”
其實他想說的是,這個殿內的年輕一輩可能都無法寫出這種好字。但礙于不能捧殺容家小孩,還是謹慎的用了今日之絕來形容。
僅此一句,高下立見,塵埃落定。
參見比賽的貴女們大驚失色,劉思敏兩眼無神,一直覺得自己在幻聽。
直到皇后身邊宮女把鳳簪作為獎品給容颯時,她控制不住的站了起來,本就微妙的情況下,她站起來有種矮子里有個高個頭一樣扎眼。
皇后被她吸引目光,柔聲問:“劉丫頭可有什么話說?”
“我......我......”我不服。
如不是旁聽坐著的家屬一直扯她的衣裙讓她回神,此刻那句脫口而出的話說出來怕是收不了場,她結巴半天,才硬著頭皮道:“臣女就是想恭喜容小姐,實至名歸。”
最后四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扯她衣裙的人猛地松了口氣,把目光投向容颯。
容颯接過沉甸甸的鳳簪,心下換算了下能賣多錢銀子時,聽到劉思敏的話,不甚在意的一笑:“謝謝,希望下次有獎品的比試還叫上我。”
劉思敏氣鼓鼓的坐下,猶如一只青蛙。
比試環節壓倒性贏了,容颯對上小楊氏的目光,心中突然有些發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
小楊氏沒當場問什么,蹙眉沉思,后半場有些不在狀態。
出乎容颯意外,皇后提了幾位皇子的婚事,獨獨沒有提七殿下允廷的,這讓先前得到消息要報恩的容颯有些懵逼。一直等到最后,皇后好似忘記了給七殿下找王妃似的,絕口不提。
而其他皇子的婚事,除了三皇子選了個朝中三品大臣的次女做側妃外,其他的也沒賜婚。
中秋宴進行到最后,已經是深夜,大家酒意上頭,圣上也有些疲憊,手一揮就散席。
容颯跟著小楊氏行禮送帝后離開,恍惚間鼻息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還不待她回想香味來源,太監猛地尖叫起來。
“有刺客,有刺客!”
太監的聲音本來就是又尖又銳,響起來的時候驚得容颯頭皮發麻,第一反應就是把小楊氏拉在自己身邊,珠兒反應奇快的擋在她們面前。
就這一小伙兒,所謂的刺客已經跟圣上的貼身暗衛對上招。對方招招利索,直奔圣上而來,那幾位暗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容颯拉著小楊氏退到最后,小心翼翼的觀察前方狀況,隱約覺得那個黑影熟悉。
不待她多看,大殿上空炸響,瓦片粉末噼里啪啦掉落,憑空出現一群黑衣人加入戰場。
眾人抱頭尖叫,整個殿內都是尖叫聲。
小楊氏反而鎮靜的摸容颯的頭:“別怕,珠兒會保護我們。”
特殊時刻容颯沒糾結她的手,反而覺得小楊氏不愧是嫁給她爹的人,這種時候還能淡定的安慰她,不愧是將軍府當家主母!
“母親,我沒事。”容颯淡定的觀戰前方的打斗,眼睛往旁邊一瞥,瞬間瞪大,“陶姐姐!”
下一秒,她快如閃電從后方沖來,一腳踹翻陶蓁蓁面前的黑衣人,把被拋棄在亂戰中瑟瑟發抖的她拉入進懷;私自動用內力使毒素加快,喉嚨涌上一個腥味,被她強行按壓下去。
人還未離開原地,后背就迎來凌厲的劍鋒。
容颯咬牙,正準備在運氣時,有人搭上她的腰,往旁邊一扯,那名黑衣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撞在殿門上,吐血身亡。
匆忙間,容颯回頭去看,對上允廷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一梗。
顧不上說謝,容颯摟著失魂落魄的陶蓁蓁回到小楊氏躲著的地方。
“颯兒!”小楊氏有些后怕,聲音都帶著顫抖,“你為何如此冒險,不是有珠兒在嗎!”
即使陶蓁蓁在場,小楊氏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后怕以及言語中的凌厲;容颯抱歉一笑,剛想說什么,發現小楊氏身旁也有死亡的黑衣人,瞳孔一縮。
“母親、噗——”
剛張嘴,容颯猛地噴了一口血。
血濺在被她摟著的陶蓁蓁臉上,她才慢慢回神,隨后整張臉白了起來,立馬扶住容颯:“容妹妹,你怎么了!”
小楊氏被這血噴的臉色煞白手腳冰涼,慌忙中把容颯攬入懷里,手有些抖的拍了拍容颯的臉:“颯兒,颯兒。”
暈過去的容颯無法回答她們的問題。
珠兒滿臉焦急上前,探脈片刻,才朝小楊氏搖頭。
“夫人,御林軍來了!”東菱時刻關注亂戰,從柱子后跑回來發現幾人都帶著血,尤其她主子還衣襟帶血昏迷不醒,臉上喜色瞬間收了起來。
亂戰中,御林軍趕到,那群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見此,步步后退,退出宮殿,被圣上暗衛團團包圍;領頭的人即使穿著夜行衣也能看出身材高挑,他眉眼一橫,手飛快的做了個手勢,暗衛一個警惕的下意識擋住,卻發現這人聲東擊西,當他們移動位置時,有一暗器直勾勾朝圣上射去。
“有暗器,保護圣上!”暗衛氣急敗壞出聲。
混戰中,幾名到場的皇子皆圍著帝后二人,御林軍一部分人把殿內嚇壞的眾人保護起來,一部分人手握兵器擋在眾皇子面前。
聽到這句話時,擋在前面的御林軍首領還未反應,只覺臉頰一痛,耳畔風聲一過,暗器直朝身后射去。他慌亂回頭,匆忙間瞥見暗器的影子,眾皇子圍在帝后身邊中間是隔著空隙,而這點空隙足夠這枚暗器射中圣上。
“圣上!”
他驚懼的往前撲,卻在下一秒,他眼前一道紅影晃過,他生生頓足腳,瞳孔放大:“七殿下!”
替圣上擋了這暗器的是七殿下!
殿外聽見這一聲喊就知道這個暗器沒有傷到想傷到的人,冷哼一聲,煙霧彈一揮:“撤退!”
一聲令下,黑衣人來無影去無蹤,等煙霧散去,原地哪里還有黑衣人的蹤跡。暗衛首領咬牙,手里的劍幾乎要被他握碎:“一部分人留在此處保護帝后,其余人跟我走!”
沒一會兒,留下來的暗衛隱入黑暗繼續保護,其余的人追蹤黑衣人。
御林軍得到消息時,已經封鎖城門,宮門也落鎖,但那些黑衣人既然能出現在宮內行刺,自然有退路,身為皇室暗衛,自然有幾分追蹤本事。
好不容易因為御林軍的到來而心安的眾人又被七殿下這英勇無畏的舉動驚的心慌意亂。
“傳太醫!快給朕傳太醫!”
由于貫力,暗器入胸口,允廷撞到圣上懷里。瞥見他胸口的暗器以及不斷往外冒的鮮血,圣上難得出現慌亂,額頭青筋暴起。
“快傳太醫!”
嚇得屁股尿流的太監回神,拖著被砍傷的腿跌跌撞撞朝殿外去傳話。
中秋家宴,終以血染大殿落下帷幕。
由于這場刺殺,京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潛入皇宮刺殺的黑衣人除了現場犧牲者外,其余人悄無聲息消失在京城。圣上大發雷霆挨家挨戶搜查,三日來,京中無一幸免被翻個底朝天。
加上宴會上七殿下英勇無畏替圣上擋下暗器,暗器正中胸口,拔出暗器后目前還在觀察期,生死不明。
因這兩件事,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容颯是在宴會結束后的第三天早上醒來,在她喝完藥精神好點后,陶蓁蓁才把京城現狀告知她。
“暗器傷的是七殿下胸口?”容颯聽到允廷生死不明時,忍不住皺眉發問。
陶蓁蓁長嘆一氣:“是心臟這一側,拔暗器找的還是退休養病的上一任太醫院首席。”
容颯垂下眼瞼,下意識抿了抿唇。
“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妹妹無需擔心。”陶蓁蓁安慰她。
容颯抬眼看她,奇怪道:“我沒有擔心他,姐姐不要胡說。”
陶蓁蓁捂住嘴,討好一笑:“是我說錯話了,妹妹莫怪。”
“往后姐姐可不能說這話了。”
“好好好,我謹記!”
見容颯臉色疲憊,陶蓁蓁扶著她讓她繼續睡會,臨睡前,容颯拉著她的衣袖說道:“姐姐何時回家?”
“那邊已經來催三四回了,你醒了我也放心,也該回去。”陶蓁蓁把她手塞進被窩,盈盈一笑,“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好好養病,等我們再見時,我希望妹妹能活奔亂跳的。”
容颯扯了抹微笑:“好,若是需要妹妹我幫忙的,你盡管說。”
話一出,差點惹來陶蓁蓁淚目。她堪堪忍住,不敢多留,匆忙除出了梨花院,朝小楊氏的院子而去。
喝了藥,加上胸口火辣辣的疼,容颯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半下午時,容颯再次醒來,除去胸口隱隱發疼外,倒是能下床走動,東菱傳來膳食,用完后容颯才再次感覺活過來了。
膳食撤走后,東菱也去廚房端藥,屋內沒有其他人。容颯立定在窗前,任由陽光照曬,她喚:“77。”
腦海電流聲響了幾秒,才傳來77系統的聲音:“宿主,77在。”
容颯:“我目前生命值有提升嗎?”
宴會打臉實在失敗,根本沒有爽點。她還沒表演完其他才藝跟她們比試就被圣上打斷,評了頭籌,那些少女只會氣憤而不會心生佩服;準備幫七殿下應付賜婚報恩,結果皇后偏偏不提允廷。
最奇怪的是那場刺殺,目的明顯明明就是沖著圣上,還誤傷讓人。若不是她有內力能運作沖過去救下陶蓁蓁,此刻她已經是刀下亡魂。
這哪個事件連起來,容颯只覺腦門被糊了兩個大字——無用!
打臉打不好,妄為穿越人。
77道:“很抱歉宿主,此翻打臉任務失敗,暫時無法獲取健康值,原定健康值百分之十三,降一點。”
容颯驚了:“不增反扣?!”
77是個沒感情的機器,聲音無波無瀾:“頒發任務宿主無法完成,會反向扣健康度。”
匪夷所思!
不敢置信!
難以接受!
容颯心如刀絞,一邊心下吐槽77雞肋機制一邊暗腦自己沒掌握節奏,導致這場任務失敗反扣健康值。她目光如炬盯著外頭的大樹,許久未眨眼,也不知心下打什么主意。
“小姐,藥來了。”東菱端著藥進來,見容颯鼻尖都曬的冒汗,趕忙說,“藥我讓廚房加了糖塊,已經不苦了。”
容颯這才眨了眨眼,滿臉郁悶的坐到陰涼處。
“小姐,怎么了?”見她臉色不佳,東菱心下一緊,緊張兮兮的看著她。
伸手接過東菱手里的湯碗,容颯眉頭都沒皺,一飲而盡,隨后快速塞了幾顆糖進嘴,這才道:“陶姐姐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我們的人目送她安全入府,由于陶家守衛森嚴,我們的人無法進府保護。”東菱拿了柄扇子給她扇風,“不過陶小姐是陶家嫡女大小姐,應當不會有問題。”
容颯嗤笑:“陶家大小姐?若是這個身份管用,那也不至于宴會那種情況被自己家里人排擠在外。”
東菱當時沒注意到這個現象,無法評說。
“繼續幫我盯著陶家,若是能潛入進去,盡可能潛入進去保護她。”
把嘴里的糖反復頂弄了幾遍后,容颯才悠悠道:“今晚我要去佛堂。”
東菱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