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不過王力也知道，這件事關系著溫若棠，身為當事人，雖不合情，但卻合理。
停尸房的鑰匙在王力身上，他快一步走到前頭，給兩人開了門。燭火搖曳，燈光足，一眼就能看到橫躺的一具尸體，用白布從頭到腳蓋著。
溫若棠抿了抿唇。
殷湛把尸檢報告遞給她：“這是仵作的檢驗報告。”
這東西本不該給一個‘嫌疑犯’看的，此舉可見殷湛心中也是信她。
溫若棠面露感謝，接過尸檢報告，揭開白布就開始一一核對。尸檢報告很詳細，大致時間、地點、以及什么利器所傷跟傷口大小都寫的很清楚。
這個報告并沒有問題。
溫若棠蹙眉盯著死者脖子上的傷口。
柴刀割破的？
溫若棠眼睛一縮。
不對！
她忽然動手，把尸體的頭部往旁邊移了移，讓脖頸上的傷口徹底暴露在燈光下，她瞇眼：“殷爺，過來看。”
殷湛湊上前。
“你看這個傷口，很奇怪。”溫若棠指著被柴刀割的不是很光滑的傷口，“這傷口如此不堪，絕不是柴刀不鋒利導致的，而是在掩飾什么。”
殷湛破案無數，也沒有從刀口處看出什么，不由擰眉。
本想摸摸鼻子的溫若棠，猛然想起這手摸過尸體，訕訕放下，就在這一瞬間，她腦瓜子閃過一道亮光，雙手一合，語氣驚喜。
“我知道了！”
剛剛她下意識摸鼻子是習慣性使然，腦子還沒有發布指令右手就開始動了。
她終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殷湛被她一驚一乍吵得腦門疼，沉著聲說：“你發現什么了？”
“你看他的傷口，刀口是從右到左，尤其是這邊，”她手隔空指著脖頸左邊，“這個是應當是收尾的時候，換了手導致傷口凌亂，只為了掩飾......”
“兇手是個左撇子？”殷湛接話，疑問變成篤定。
溫若棠朝他放了個贊賞的眼神：“不錯，左撇子。”
跟她相處過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左撇子。如果她爹娘作證會被指責包庇，那跟她相熟的周毅兄弟、殷老太太、翠香、王力等人，難不成都會包庇？
最主要的，還是在她家幫忙種了幾天菜的殷湛。
她是不是左撇子，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再來，殷爺看這，”溫若棠又把死者的頭往自己這邊偏了偏，“這里有手指印，很淡，被血凝固了，不易發現。”
殷湛蹙眉，吩咐道：“去弄點水來。”
王力一溜煙的出去，沒一會提著桶進來，拿了塊布。
對于死者，他抱有尊重，輕手輕腳的把脖子上的血污擦拭，沒一會兒，水桶的水變成淡紅色，血污也清理干凈。
王力驚訝的說：“這有手印！”
溫若棠跟殷湛對視一眼，殷湛微微前傾，動作優雅。這事關乎溫若棠是否能洗清嫌疑、鎖定兇手。她有些急切，頭剎那就探了過來。
結果......
“哎喲。”
“咳。”
額頭有些麻，溫若棠揉著額頭沒好氣的說：“你干嘛湊那么近！”
這典型的惡人先告狀，殷湛挑眉，站直了身子，不跟她一般計較。
王力：“......”老大居然沒有冷臉！
溫若棠再次湊過去，越看越奇怪：“奇怪，為什么是四個手指印，還有一個......”她看了半響，都沒有找到第五個印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這個是不是？”看了半響，她指著死者鎖骨上方的一個烏青點，抬眼問殷湛。
殷湛掃了一眼，猜測：“不無可能。”
“那這就很奇怪啊。”王力撓了撓頭，隨后根據手指的紅印貼上去，“你們看，如果是這樣，那尾指的位置應該在脖頸這邊，怎么會在這里呢。”
停尸間霎時寂靜，偶有燭火跳躍茲油的‘滋滋’聲，王力默默縮回手，愣愣的看著殷湛。
他說錯什么了？
就在王力醞釀著再次開口時，溫若棠突然冷笑：“原來如此。”
“嗯？”殷湛看著她。
“暗度陳倉，這兇手果然聰明，有備而來。”她直起身，雙手環臂，嘴角噙著冷笑，“真是為難這背后之人了。”
她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農女，到底是擋了誰的道？
溫家老宅的？
那也不至于，畢竟這么縝密的作案想法他們想不出來，買兇殺人嫁禍這其中花的銀兩不計少數，他們也沒錢拿出來。
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聽她這么一說，在結合這具尸體上留下的印記，殷湛頃刻明白過來。心里到底高看她一眼，只是見她碰了尸體的手又不講究的抱臂時，依然嫌棄。
“這事，我會如實上報縣老爺。”殷湛說，“切勿聲張。”
王力聽了半天，一句都沒明白。這兩人在打什么啞謎，明白什么了？
怎么又是背后之人，他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尸體有什么問題嗎？！
出了停尸房，殷湛吩咐把溫若棠送回牢房，自己去尋縣老爺。
王力前頭領路，眉毛都快打在一起了，就是沒想明白，這兩人打的啞謎是什么。
他頻頻糾結頓足，惹得溫若棠連翻了幾個白眼：“你有啥就問。”
“咳，”王力這才慢了一步，與溫若棠齊肩，“那個，就是你剛剛跟老大說的是啥意思？”
要是不問出來，他今晚怕是睡不著。
溫若棠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樣的笑容讓王力心里發毛，加上夜深露重的，總覺得頸部涼颼颼的。
他吞了吞口水：“溫、溫姑娘......”
說時遲那時快，溫若棠趁其不備快速出手，直往王力頸部襲去。王力瞳孔一縮，往后退一步伸手去擋。
“嘖。”溫若棠莫名嘖了一聲，王力突然就不動了，僵著手。
下一瞬，她柔若無骨的手穩穩的擒住王力的脖子，手指并未用力，笑吟吟的問：“現在知道哪里有問題么？”
王力愣愣的看著她。
這么笨，怎么成為殷湛的左膀右臂的？這水分......溫若棠嫌棄的收回手，根據來時的路回了牢房。
王力慢吞吞的伸手捂著自己脖子，腦子好似十萬個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這哪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