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取笑,樊老提到的,確實是個問題。”莫雪歌維護了樊姓族老一句,突然就沉默下來。其他人見她這般,也不敢吭聲。好半天之后,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莫雪歌眸子一亮,
嘴角忽地勾起狠厲的弧度:“樊老的問題,若是擱在年輕時候,當真不算是問題。不過這人年紀大了,行事難免謹慎了些,怕是做不好這件差事了。”
“家主的意思是……”樊姓族老聽懂了莫雪歌言外之意,瞇起了眼睛。
“但凡世家,
不論是否主政一方,
都少不得要與當地百姓打交道。面子上的事兒容易做,可這里子干不干凈,瞞得過天瞞得了地,還能瞞住當地的百姓么?”
“家主的意思是,讓百姓舉告?”樊姓族老一拍腦門——他是跟著莫雪歌平過康州之亂的,論能力手腕,絕對不輸給普通小世家的家主,當年行事之果決狠厲,也絕非是現在的年輕人可比。聽著莫雪歌的話,老人家想起年輕時整飭康州時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禁朝著莫雪歌一拱手:“家主提點得極是,是我老糊涂了。”
“樊老向來不糊涂,只是有了年紀心腸軟了。”莫雪歌安撫道。
樊姓族老笑著拱了拱手,連聲稱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撕開一個口子,剩下的就藏不住了。”莫雪歌肅著臉,最后補充了一句。
“家主放心!”幾位領了差事的族老,齊齊行禮說道。
“剩下的人,還有楊先生所率藥谷眾醫者,原地修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
咱們去出發去瀛州!”
“是!”
話音剛落,眾族老還沒來得及散去整裝,一只莫氏的傳信青鸞迎風而來。莫雪歌解下書信,展開一看,這次是修正口述、托青氏子弟代筆的一封求助信。
信上說,他和夜小樓到了南海,青氏子弟正在張羅船只準備出海。但夜家主驟然離世,需要夜小樓返回玄州主持大局,如今他獨自一人無力登島援手雪千影,只好向莫雪歌求援。
害怕莫雪歌以為書信偽造,修正還隨信附上了不辯——自沈馥過身之后,這枚安下士親手所制的藥鏟簪,還是第一次從修正的頭上摘下來。
“家主?”幾位族老見莫雪歌臉色不善,連忙問她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變故——若是他們在外征戰,卻被人偷了康州,未免得不償失。
莫雪歌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道:“夜家主過身了。”
短短幾個字,
讓幾位族老全都愣住了。好半天誰也沒說話,似乎都被這突入而來的消息給嚇呆了。莫望安更是與她確認了三遍:“家主說得是玄州夜氏的家主?金無天士?夜一行?”
莫雪歌哽咽著點了點頭。
“那夜氏現在……”莫望安本想詢問,
夜氏如今是誰主事,
這直接會影響未來莫氏和夜氏的關系走向。但眼下消息剛剛傳來,莫雪歌是否知情是一說,看家主臉上漸漸染滿了悲傷,實在不忍發問,又是另一說。
莫雪歌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云齊天士已經回去奔喪了。”為了防止誤會,莫雪歌少有地稱呼了夜小樓的仙號。
“這樣倒是最為穩妥。”莫望安松了口氣。幾位族老也都跟著松了口氣。夜小樓與莫雪歌算是出生入死的情誼,有他執掌夜氏,至少這一代上,兩家都能和平共處,甚至還有機會發展成盟友。
哪怕不能結盟,能多個世家家主的朋友,對莫氏來說總是好事。
“夜勝寒趕去玄州戰場,正哥哥那里不足以援手博山,于情于理我都該去幫忙,可是……”莫雪歌當著幾位族老的面兒,也不遮掩,直接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玄州那邊,情況不明,若我不在,你們貿然去了,再生出誤會來,適得其反不說,不僅白白辛苦一趟,還可能礙了夜氏的手腳,給他們添亂。可煢煢那里……”
“家主,”樊姓族老突然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
莫雪歌示意他說下去。
“你信得過云齊天士不?”
莫雪歌一愣:“樊老這是什么意思——我當然信得過他!”
“那就好辦了。”樊姓族老道,“家主你拿一件兒信物出來,讓他們帶上,等到了玄州,誰的號令也不聽,誰的話也別信,直接去找云齊天士。到時候云齊天士讓干什么,咱們莫氏就干什么。這總不會給夜氏添亂了吧?”
眾族老聽了也都紛紛點頭。甚至有幾位早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只是覺得莫雪歌自己未必就想不到,全然想不通她究竟在糾結什么。
“至于博山那邊,”樊姓族老又道,“聽方才家主的意思,二公子那邊還有青氏的人在?外人嘛,總不如咱自家人用得順手。咱家在這里的這些都是高手,家主隨便點一支人手帶過去就是了。等無常元君那里有了定數,家主記得給我們通個消息,讓我們跟著踏實就行了。”
莫雪歌想了想,確實只能如此,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于是直接將鳳羽從手指上摘下來,遞給要去往玄州的一位族老。
“家主,這可使不得!”幾位族老見狀都勸,鳳羽是莫氏的信物,只有家主可以佩戴持有,莫雪歌以此作為信物托付,聯絡夜小樓,在他們看來多少是有些嚴重了。
“煢煢困于博山已有三四日光景。以她的身手修為和機智,都還沒逃出來。可見我這一趟,必然是兇險萬分。我去援手友人,并不圖回報,但之于莫氏,我須得思慮周全。你們且帶此鳳羽去找夜勝寒,讓他代我保管。若我平安歸來,自會親自向他討要。若是不能,你們就幫我傳口信給他,讓他聯絡齊哥哥,擁立小蝶的孩子繼任家主,保我莫氏傳承不絕!”
“家主!”眾族老紛紛單膝跪地,篤重地叫道。雖然他們都不認為莫雪歌此行博山會像她自己說得那么危險,但既然莫雪歌這般叮囑,與托孤無異。那他們這些人,彼此作為見證,自然要慎之又慎。
“眾位放心,此番托付乃是為了穩妥起見。”莫雪歌伸出手,一一將他們扶起來,“我還不到三十歲,沒活夠呢,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言生死。”
“家主保重!”眾位族老再次行了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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