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這東西從不離身,怎么會交給你?”風不止說著,氣勢全然鋪開,壓得尹落鳶幾乎抬不起頭來。
擱在血族里,尹落鳶也算不上什么高手,不然當初她在小店設計截殺雪千影的時候,也不會選擇用毒——更何況是與一位祖宗級別的仙主對上?尹落鳶扛不住風不止的威壓,
內心慌亂走投無路之下,只好表明身份,又將自己此行的前因后果和要昭告天下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和盤托出。
風不止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以他對雪千影的了解,這等仇怨,直接報了就是,公告天下干嘛?難道要傾蓮氏之力與澤氏開戰?
很快,
見多識廣的風不止就猜到了,此事未必是雪千影的想法,而是冷月寒在背后策動的。不禁蹙起了眉頭,看著尹落鳶,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多少帶了幾分糾結。
說好了這件事他兩不相幫的。冷月寒想干什么他知道,他覺得不論自己出不出手,她都未必做得成。而雪千影的事情他也知道,若是出手偏幫,害怕壞了李純嬰的計劃——雖然他并不清楚李純嬰的計劃究竟是什么,但當初人家只是叮囑自己,僅在必要時需護著點雪千影的性命即可,其他不必干預。他當時聽了這話還直說容易,不過就是看戲而已,這個他老魚精最是擅長了。
可他從未想過會遇見眼下這種情形。放不放眼前的女子過去,成了風不止必須要抉擇的難題。
他拿過尹落鳶手里的蓮葉荷心佩,攥在手心里,嘆了口氣。著實后悔來天臺山祭拜故人。更在心里把李純嬰罵了幾百遍。最終在無奈之下,突然收斂了氣勢,
對尹落鳶說道:“你回去吧。”
尹落鳶愣了愣,她沒明白風不止這是什么意思,喚了一聲風仙主,期待他能給個明確的說法或是解釋。
風不止卻急了:“我教你回去。這東西我會找機會轉交給小王八蛋,你就別管了。”
“可是,天臺山……不,我家公主的命令……”尹落鳶幾乎慌亂到口不擇言的地步。她大體知道冷月寒的幾乎已經推進到了什么地步,冷月寒把她派來天臺山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沒有隱瞞于她。若是尹落鳶此行無功而返,那蓮氏和澤氏就不能公開為敵,那么借機逼迫雪千影的計劃就不能成立。而此時在博山正與雪千影對峙的公主,也會面臨巨大的危險。
可看著眼前的風不止,尹落鳶實在沒有信心,或者說根本不信,自己能夠忤逆這位祖宗的決定。
風不止說完話就等著尹落鳶離開,而尹落鳶站在原地一直沒動。這倆人就這么僵住了。
風不止不禁皺眉。他活得太久了,久到快要忘記上一次被人拂逆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約么是雪千影年少時去北海獵鯤那次吧。十幾歲的小姑娘,身量還不見猛漲,
眉眼里盡是恣意和跳脫。舉手投足帶著幾分熟悉又陌生的跋扈,手里端著長劍,指著自己,囂張的叫著:“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以及:“誰是小王八蛋,你還是老魚精呢!”
想到那時,風不止忽然笑了。
這笑容太過親和溫暖,甚至還有一些曖昧。尹落鳶瞥見就是一驚,滿心以為是觸怒了風不止。恐懼蔓延至四肢百骸,尹落鳶隱約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毒蛇巨蟒盯上的兔子,渾身僵硬,血流漸漸不暢。
倒也怪不得尹落鳶多想。畢竟這一位在天下人眼中,是個喜怒無定的怪人,更因種族天性與眾不同,少不得有些駭人聳聽的傳聞,甚至常常有人傳言說這位有著許多就連冷月寒也不敢明言的獨特嗜好。而傳聞不論真假,但昔年仙尊都要禮讓三分,卻是不少人的親眼所見——如今他突然笑了,難道是要將自己如何?
尹落鳶越想越覺得害怕,下意識退后兩步。卻見風不止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尹落鳶心驚膽戰,惶恐不安,驚悸失措之下本欲掉頭就走,忽然覺得胸口憋悶,進而越發喘不上氣。風不止聽見沉悶的呼吸聲,這才回過神來,忙問眼前的小丫頭怎么了。
但他不問不要緊,尹落鳶已經是驚弓之鳥,哪里當得起風不止突如其來的關心,擺著手叫風不止不要過來,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顧不住地向后退著。
風不止越發覺得奇怪,正要說什么,卻見尹落鳶忽然仰面栽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口鼻鮮血涌出,很快一動不動了。
風不止嚇了一跳,靠近查看,人竟然已經沒氣了!
很快,尹落鳶的尸身,化作一團血水,侵入到泥土之中。風不止就蹲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渾然搞不清狀況。
難道是這姑娘被人下毒了?風不止如此懷疑著,還伸手沾了一點尹落鳶的血跡,放在鼻尖處嗅了嗅,卻什么也沒聞出來。
風不止哪里知道,尹落鳶是被他給嚇死了。
查看了半天,全無頭緒,只得站起身來,摸著手中的玉佩,心說這樣也好,事情也算是自然而然地解決了。雖然不知道冷月寒還有沒有后手,但自己沒碰見,自然管不了,以后就算雪千影知道了,也不會怪自己什么的。
唯一的麻煩,就是手里的玉佩。這東西可是小王八蛋的心愛之物,自己總得想個辦法還給她。可她若是問起,這東西怎么到了自己的手上,他要怎么回答呢?
總不能說,是撿的吧?
風不止又想,要不下山之后,隨便找個人,打發點銀錢,替自己跑腿一趟,將這東西送去長州交給蓮氏弟子就好。但風不止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這可是無常元君的信物,萬一落在了什么有心人的手里,拿去做點什么,自己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你可真是會給我出難題!”風不止笑罵了一句,又搖了搖頭。算了,這東西她又不會急著用,不如自己該干嘛干嘛去,等有機會再見她,或是恰巧游歷到長州的時候,再還給她,也來得及。
想到這里,天性豁達的風仙主,恢復了一貫風輕云淡的笑容,帶著一身的輕松,樂呵呵地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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