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指出第三位死者的血跡有問題之后,又看向身旁一位中年醫者:“這位醫者曾在藥王谷楊先生門下受教過一段時日,對毒頗有些研究。不知您驗看的結果如何,能否判定是中毒?”
被推出來的醫者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而是站了起來,對雪千影曾言幾人拱了拱手。雪千影欠了欠身,請他坐下講就好。但他還是堅持要站著,而且身形如弓,眼珠亂轉,顯然是對自己要說的話不太自信。
“幾位,我也懷疑她是中了毒,可……恕我學藝不精,實在沒能驗出是什么毒。而且吧,”醫者欲言又止,時不時地偷瞄曾言。
曾言想了想,站起身來,對眾醫者抱拳道:“諸位都是我沙平城的人,有些還是我瀟氏的族人。我也不瞞大家,這一位,”他指著雪千影,“乃是我瀟氏少主的師姐,長州蓮氏的無常元君。這一位,”他又指夜小樓,“仙號云齊天士,出身玄州夜氏。”
眾醫師之中,齊齊發出“哦——”的一聲,看向雪千影的眼神,透著一種恍然大悟的心安,也都明白了曾言為何對這二位這般尊重。
“所以,眾位大可放心,還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才好。”曾言對著眾醫者一揖到底。
眾醫者既然領受了曾言的大禮,自然開口不好再扭捏。那位號稱師從過楊文的中年醫者,清了清嗓子,磕磕絆絆的語氣之中還帶著點緊張,聲音不大,但說出來的內容卻十分駭人:“那名死者的血跡之中,似乎曾有活物。但這些活物似乎也被接連兩場自爆‘殺死’,只剩下一些模棱兩可的痕跡,在下實在不敢把話說得太死。”
雪千影心中一沉,追問深坑之中是否所有血跡都已經驗看、確定是否已經沒有這種‘活物’存活。那名醫者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讓雪千影多少松了一口氣。
但另一層憂慮又浮上心頭。
如尹落鳶所說,回春丹乃是一種蠱,若是只將服藥之人殺死,尸身不做處置,會不會染到旁人身上?可若處置,要如何處置?難道每一次都要有仙修付出自爆靈海的代價嗎?
可這種問題,眼前這些醫者怕是沒辦法解答,或許就連修正也未必能夠輕易給出確定的答案來。但既然自己遇上了,未雨綢繆才是上策。
想到這里,雪千影拿出一個琉璃瓶子,交給那位醫者:“先生,勞煩您取一些您方才懷疑里面曾有活物的血跡,裝在這個瓶子里,交給我。切記做好防護,多戴幾層手套吧,以防萬一。”
“元君放心,天機六年昆侖覆滅前后,寧州曾發瘟疫,在下當時恰好跟隨師父在那邊幫忙,知道要如何對付這種可能過到人身上的東西。”那位醫者接過瓶子,又問曾言要了些膏燭,并解釋說,膏燭雖然亮度不夠,但融化的蠟脂粘稠速干,十分適合用來封固瓶口。
曾言連忙差人去找,不多時,就取來了一捆膏燭,醫者挑了一根粗細均勻的,并未點燃,而是揣在懷里。之后扎進了袖口,戴了三層蠶絲手套,又將口鼻脖頸全都防護嚴實,這才拿起瓶子,重新回到深坑之中。
谷
江光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箋,交到曾言手中:“已經擬好了。我是最先趕到支援家主的人,前前后后有哪些人喪命,都死在什么地方,我畫了草圖,都標記出來了。”
曾言接過紙箋,展開一看,果然寫得十分詳細,叫來一個屬下,讓他按圖去給許氏的人收尸。
江光又道:“許氏遭逢如此大難,但大公子尚在,算不得滅族。我們幾個也合計過了,要扶助大公子,將許氏門楣傳承下去。還請曾公子轉告瀟家主,沙平許氏,不會就此沒落。”
曾言點頭稱是:“前輩放心,有什么困難,盡管張口,能幫的我一定都幫。況且許氏在我瀟氏治下,家主和少主必然不會不管。”
夜小樓突然扯了扯雪千影的衣袖,兩人走開幾步,背開眾人:“看來沙平跟迎風不是同一個服藥之刃作祟,那咱們還得盡快趕去迎風,阻止事態惡化才是。”
雪千影點了點頭,她也想到了這一點,本想等醫者取好血跡之后,便提出告辭:“只是,要不要等岑楓回來?我們這般不告而別,怕他不放心,再追過去……我們若是一早控制了迎風那邊的態勢還好,要是正巧被他撞上,再來不及求援,怕就要兇多吉少了。”
她與岑楓交情不深,可岑楓畢竟是瀟銘圭的義子,與瀟清歡情同手足。如今瀟氏接連出事,瀟清歡很是仰仗這位好友,可若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令岑楓涉險,不說自己心里過意不去,就是對瀟清歡,也沒法交代。
可眼下,身邊這些人都忙著給許氏族人入殮。而許氏家宅周圍許多房屋也有損毀。夜已深,沙平三月里的天氣仍舊寒涼,引外逃的百姓有序回程,安置家宅受損的百姓,也都是刻不容緩的要緊事。想必岑楓沒有過來,應該就是在指揮寮署弟子忙碌此事。這個時候去打擾辭別,未免讓雪千影覺得有些添亂。
夜小樓聽了雪千影的擔憂,直接去找曾言——他是外人,是客人,直截了當去打聽岑楓下落,反而比雪千影少了幾分顧慮。
曾言道:“方才表哥已經派人傳話給我,說最多半個時辰,他便能趕回城中與二位匯合——這邊事情太多,我竟然給忙活忘了,真是罪過。”
夜小樓將原話傳給雪千影,讓她安心等待岑楓歸來便是。雪千影卻瞄了正在忙碌的曾言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夜小樓不解,雪千影卻指著一個正在聽曾言耳語的瀟氏弟子,也不說話,夜小樓便耐心看著。沒想到,那人得了曾言的吩咐之后,一路朝著城外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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