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聽了沉默半晌,著尹默趕快核實消息。
“師姐放心,家里的探子已經散出去了。最晚今天夜里就有結果。”
“璇璣那邊,還沒有消息?莫氏沒有書信過來?”雪千影又問。
尹默搖了搖頭:“莫家主的信向來是直接傳到師姐手里的。這幾條關于聚州的消息,還是從寧州傳過來的。”
“寧州。”雪千影又想起了陳颯,不禁一聲嘆息,“對了,你幫我傳信給家里——家里現在是誰主事?”
“太叔祖閉關了,是清瑤元君在主事。”
清瑤元君名字叫做蓮安,與蓮威是堂兄妹,平日里雪千影和蓮英蓮芙這些孩子們都習慣喚她姑母。
“好,你幫我傳信給姑母,就說陳颯及隨他逃亡的陳氏余孽,皆已伏誅,請姑母動用家主印信,廣發布告,昭告天下。”
尹默點頭稱是,又問她是否要透漏各種細節。雪千影想了想,搖了搖頭。陳颯雖然不算個好人,但也是一代家主。人死如燈滅,功過交由他人評說便是。自己雖然答應送他回故里安葬,卻不想親手蓋棺定論。
傍晚,花船停靠在小荷別苑門前。夜一寧和夜小婉得了消息,出來迎他們,見夜小樓被人抬著下船,又見雪千影被尹默攙扶著,脾氣本就暴躁的傲云天士,眉間一團怒火竄起老高,若不是陳颯已經伏誅,怕是立時就要拔劍去與人拼命了。
夜小樓本想起身安撫夜一寧幾句,卻被夜一寧按下:“先好好養傷,剩下的事兒以后再說。”
但夜小樓還是快速將夜小軒勾結陳颯、又算計夜一平和夜小城的事情說了一遍。夜一寧聽得蹙眉,抬手指了一個夜氏子弟:“趕回夜陽,把方才少主的話,一字不差的傳給家主。”
那弟子領命去了。
夜一寧又安撫夜小樓:“你放心,家里有大哥,還有幾位兄長在,亂不了。”
夜小樓這才少許心安,老實地躺回塌上,被幾個蓮氏子弟抬了進去。
夜一寧又打量了幾眼雪千影:“看你這傷得也不輕?”
雪千影指了指胸口:“這里多了個窟窿,差點沒命。”
夜一寧撇起嘴:“一個陳颯而已,竟然把你們欺負成這樣?”
雪千影苦笑兩聲,沒說話。倒是尹默,不知這位天士說話向來沒大沒小不見外,還以為是在故意奚落雪千影,沉下臉色,冷冷地說道:“若不是那位夜公子下毒,害師姐不能動用靈力,哪能傷得這么重?連帶夜少主,也不至于此。”
雪千影握著尹默的手稍稍用力,示意她不要無禮。
夜一寧聽了,瞬間瞪大了眼睛,愣了好半天才怒罵道:“這小子失心瘋了?小姑娘你放心,等逮他回來,我非得親手揍他一頓給你出氣不可!”
雪千影笑道:“出氣倒也不必,只是務必審問清楚,他究竟還與什么人勾結妄圖對夜氏不利,這才是心腹之患。”
“這種事不歸我管。”夜一寧擺了擺手,“自然有人去審,審出來自會有人來稟告。你且放心養傷就是。不要為這種事情牽扯精神。”
接下來的日子里,整個小荷別苑籠罩在藥香中,之前在銀沙灘受傷的蓮氏子弟,還有雪千影和夜小樓,全都在養傷。
夜一寧陪了兩日,因為家中有事,被夜一行傳書叫了回去。部分之前從白鶴趕來增援的人手,也陸續離開,回歸原本的職司。小荷別苑漸漸歸于平靜。
雪千影雖然傷得不輕,但大多損傷在經脈上,需要慢慢調養。真正緊要的就只有胸口和腳踝兩處,經由夜小婉的幫忙縫合,又有修正調配的靈丹妙藥,故而看起來和輕傷無異。只在床上躺了一天,便可在夜小婉的陪伴下輕松活動了。
夜小樓就慘了許多,雖然不如北海被大鯤咬傷那般兇險,但他與夜小軒一戰不能動用靈力,又無外力傍身,全靠身法和劍術,拼得一身盡是外傷,被修正用繃帶裹成了粽子,又被勒令在小荷別苑整整躺了七天,才能下床。
在他臥床這些日子,雪千影只看過他一次,之后便再也見不著面,惹得云齊天士抓心撓肝,差點相思成疾。仔細問過修正才知道,這些天雪千影除了吃飯睡覺處理公文,剩下的時間全都守在雪蕊姬的墳前,從早膳后守到晚膳前,就那么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夜小婉不敢問也不敢勸,就在一旁陪著。
“除了來瞧你那次,只有半天沒去,據十六娘說是整理了一些她娘親和故人們的遺物。”修正邊說邊搖頭,“真不知道抽得什么風。”
夜小樓嘆了口氣,頗有些心疼:“我約么能懂,也不全懂。若是醫仙還活著,或許許多事她還能有個傾述的地方,現在,便是與金夫人,怕是也說不清楚。”
夜小樓說得含糊,但修正卻聽懂了:“我明白,當初師父過世,我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子。我只是不理解,死得是陳颯又不是醫仙,她這個樣子又是何必?”
夜小樓聳了聳肩:“讓她靜一靜吧,過幾天就好了。”
修正點點頭:“我也不會去勸她,只是郁結傷肝,希望她早些走出來吧。”
話音沒落,夜小婉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阿正,九哥,你們快去看看!”
“怎么了?!”兩人聽見聲音,一個從榻上,一個從椅子上,全都彈了起來。
“煢煢吐血了!”
夜小樓和修正聽了,連忙沖了出去。
夜小婉喘著粗氣,在后面追:“你們別往后面跑,已經抬回她屋子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吐血了?”夜小樓一邊跑一邊問修正,“你不是說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修正也覺得納罕,今日一早他去看過雪千影,診了脈還調了藥方,雪千影明明好好地。怎么半天不到,人就又吐血了呢?
兩人和夜小婉一起,來到隔壁雪千影的房間里。雪千影已經被安置在床榻上,尹默和兩個蓮氏弟子圍著她正不知所措,見修正來了,連忙把地方讓出來給他。
修正坐在床榻邊上,伸手摸了摸雪千影的脈門,稍稍松了口氣:“不是傷勢反復,只是急火攻心——只不過,你哪里來得無名邪火?”
雪千影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臉色發黑,眼角還有淚痕。一只手被修正抓著,另一只手里抓著一支發簪——正是雪蕊姬的遺物,千羽紋荷苞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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