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一場好戲?而且這場戲,敲鑼打鼓的不止我們兩家。”雪千影揚起下巴,看著夜小樓:“如今兩家人馬匯聚在長州千燈,本想著兩位家主出面,事情怎么也會有個好結果。沒想到澤氏得了消息,澤德廣和澤世光,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趕去了千燈,說是要調停兩家爭議,避免傷了和氣。也不知這位究竟是去看戲,還是去唱戲的。”
夜小樓恍然大悟:“難怪伯父要我直接去千燈,而不是回夜陽。”
修正手中折扇一搖,冷笑道:“之前夜氏曹氏兩家爭端,也是這位澤家主出面調解,結果害得夜九傷了眼睛。煢煢,你猜,這次他來調停,是想要誰的眼睛?”
雪千影聳肩一笑,沒等她開口,冷月寒從外面挑開簾子探頭進來,見三人都在,微微一怔,旋即又恢復了平日里的笑容:“原來你們都在這里,倒也省得我一個個去說了。”
“冷先生?有事?”雪千影的目光落在冷月寒手中的書信,想到如今這位冷先生的立場,似乎猜到了她此來的目的,微微一蹙眉。
“小公子傳信給我,教我盡快趕去千燈與他匯合,說是蓮氏和夜氏起了爭執,我家家主已經到了——怎么,看無常元君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冷月寒一邊朝幾人走過來,一邊說道,話剛問出口,便瞥見書案上放著的兩封書信,似乎松了口氣,“看來兩位也收到了家中傳信?”
雪千影似笑非笑,想了想兩封書信之中也都沒什么不能給外人看的,便抬手將兩封信遞給冷月寒。冷月寒卻受寵若驚,雙手接過書信快速看了一遍,又將自己手中的書信遞給雪千影。
澤世先的信寫得十分簡略,只是告訴冷月寒兩家之間起了爭端,他已經隨父親澤德廣去往長燈,叫冷月寒盡快過去與他匯合,至于兩家因何事起了齟齬、又為何是去往千燈,不知是澤世先不知道還是這封信寫得匆忙,總之信上并沒有說明。
“區區幾副農具,驚動三家家主不說,竟然還要急招二位過去?這是什么道理?”冷月寒看了看夜小樓,又看了看雪千影,并不理解夜一行和蓮威給夜小樓和雪千影傳信的意義所在。
雪千影便將此番交易的糧食和糧商歸她所屬,以及玄州用來抵賬的農具是經由夜小樓名下商行流出的事情,說給冷月寒聽。更將兩州律法也告訴了她。
冷月寒微微蹙眉,看向夜小樓:“這明顯是針對夜少主布置的一個局啊!”
修正一攤手:“你看,夜九,你們夜氏中人爭權奪利的手段真是太粗糙了,似冷先生這般玲瓏剔透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原委。”
夜小樓氣得拍了他一巴掌,又無奈笑道:“阿正,你能幫忙出點有價值的主意嗎?這不是針對我,難道還能是針對我伯父?”
“好好好,那我說點有價值的。”修正笑了一會兒,終于正經起來,“按理說,以蓮氏和夜氏兩家的關系,別說是幾套農具,就算是人命關天的大案,也斷然不會招你們回去當面對質。怕是這對質一事,并不是出自兩位家主之口吧。”
冷月寒尷尬一笑,看向雪千影,雪千影也正看著她。兩人對視一眼,雪千影也笑了。
“無論如何,師父既然以親筆書信招我回去,我還是要回去的。只是這時間……”雪千影看向夜小樓。
“這件事既然鬧起來了,想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議出個章程的。不是說后日夜少主要拆紗布么?之后還要請陶先生仔細診察一番,醫囑確認夜少主能出遠門,咱們再出發才好呀。”冷月寒連忙插嘴。
雪千影看向冷月寒,輕輕一笑:“所以,冷先生是要與我們結伴同行了?”
“那是自然!”冷月寒滿臉堆笑,“我此行就是為了說和夜氏和曹氏的舊怨,自然要與夜少主同行才是正理。”
“夜小樓你說呢?”雪千影看向夜小樓。
夜小樓笑著點了點頭:“冷先生愿意與我等同行當然是好事。有冷先生為我等作證,想來伯父也不會怪罪我刻意怠慢之過。”
冷月寒輕輕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位夜少主如今也不是當初與曹氏沖突時那般銳利直率,竟然也學會了打官腔耍心眼,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用過晚膳,宋飛燕竟然來了,幾人都很意外。雪千影更是直接問她:“宋大哥傳話說明日親自過來接我們,今天這么晚了,你巴巴地跑來做什么?”
宋飛燕坐在雪千影身邊,冷月寒連忙給她讓了個位置。小姑娘托著腮,噘著嘴:“你們不在家,家里可悶了。最近事情又不多,我就想著溜出來找你們玩。今天聽見大哥說,怕是你們在流州待不久了,我就更舍不得了,跟他說了一聲,就過來了。”
雪千影輕輕嘆了口氣,看來千燈的事情,宋云殊已經知道了。
宋飛燕又問:“雪姐姐,你們真的要走了么?是要去懷州了么?”
雪千影搖搖頭,告訴她是家中有事,在去懷州之前,她和夜小樓要回家一趟。
“那修先生呢?修先生可以留下等你們來匯合呀!”宋飛燕看向修正。
“我便是留下,也是每天鉆進醫書藥材里,在與不在,有什么區別?”
“家里的臉都是從小看到大的,但凡是個外人就覺得新鮮嘛。”宋飛燕笑著聳聳肩,“再說了,修先生眼睛不方便,我可以幫你念書,也算自己看書了。”
宋飛燕說了半天的話,才發覺冷月寒坐在身邊,連忙欠身行禮:“忽略了冷先生,先生不要見怪。”
冷月寒笑著擺擺手:“宋小姐聲若黃鸝,婉轉動聽,冷某可以坐在這里聽你說話,已經是三生之幸了。”
宋飛燕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擺弄著發尾:“冷先生一定讀過很多書吧,說話文縐縐的真好聽。”
雪千影挑了挑眉毛,拉過宋飛燕的手:“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讀書這事你提了兩次。怎么,是誰說你什么了?”
宋飛燕很是不好意思,兩頰緋紅,好半天才扭捏的說道:“前日里家中擺宴,席間有人說起故劍情深的典故,我竟不知道,鬧了笑話。大哥雖然沒有說我什么,但總歸是在人前給他丟臉了,很是下不來臺。”
“故劍……情深?”冷月寒微微一恓,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