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望說著,便一劍刺向白景行。少家主身邊的幾個暗衛見狀,連忙上前,死命的將劍鋒格擋開來,同時護著白景行和白弁星兄弟后撤。幾位族老也都拔了劍,眾人一擁而上,不多時便將白令望的幾個心腹砍殺殆盡。
而白令望也死在了亂刃之中。至死都怒目圓睜似乎并不相信這就是自己的結局。
白景行分開眾人,親手闔上了白令望的雙眼。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與白弁星對視一眼,兄弟二人輕輕點了點頭。
“眾位,既然白令望已經伏法,此事關乎我白氏聲譽,還請諸位不要聲張出去!”白弁星朗聲說道。
經此一事,白二公子多少擺脫了紈绔的形象,在幾位族老長輩的心里,也有了幾分好印象。聽他這么說,幾位長輩都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甚至還各自約束今日帶來的人手,叫他們千萬不能傳揚出去,以免損傷了白氏的聲名。
白弁星又道,如今白令聞重傷不治,眼見就要魂歸九幽。白氏上下事務繁多,不能全都推給各位叔伯和族老分擔。而且追查白令望轉移的族產事不宜遲,至關重要。為今之計,還是早早請少家主正位,統領白氏才是上策。
幾位族老都沒有異議,本來他們大多就是站在白景行這一邊的。固然有一兩人不認同,但眼下形勢也容不得他們有什么想法。于是白弁星帶頭,眾族老響應,就在白令聞的病榻前,參拜了白氏新任家主。
白令聞的眼睛和嘴微微動了動,似乎心有不甘,又好像有什么遺言,可他實在傷得太重,這微微一動便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氣和生機。而后就再也不動了。
白景行親自闔上了父親的眼睛,臉上帶著悲傷。心情卻很復雜。少了父子當面對質這一場重頭戲,這個毒殺自己生母又差點害死自己養母和弟弟的男人,這個視自己為棋子但待自己多少還算不錯的父親,這個背叛了家族傳承和基業的家主,就這么輕易地死了。
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而且,兇手究竟是誰,他們還不知道。
輕輕拍了拍兄長的肩膀,白弁星的心里也很復雜。難過嗎?有一點。他待自己不夠好,卻也是自己的生父。暢快嗎?好像也沒有。母親時日無多,自己也已經被養廢了,接下來的日子要如何去過,他心里也沒什么打算。
白令聞的尸身只在靈堂里停了三日便發喪了。而后白景行繼任家主,繼任典禮上,卻沒有見到白弁星。
眾人猜測,白景行怕是要走上白令聞的老路了——對于親弟弟,既利用又提防。
換下盛裝的白景行是在養母房間里找到的白弁星。剛剛服侍母親睡下的白弁星,給兄長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出去說話。
“你還是想帶著母親離開家族嗎?”白景行問道。
白弁星點點頭:“她只有半年好活了,我想帶她會外祖家那邊看一看。”
白景行沉默了片刻,將一疊紙卷塞進了弟弟懷里:“你外祖家的產業,我都給收回來了。你帶著母親回去,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白弁星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向兄長說了聲謝謝。
“母親過身之后,你想過沒有?”白景行又問。
白弁星搖搖頭。他確實沒有想過。
白景行咬了咬嘴唇:“半年光景,對于母親來說,只要你在身邊,在哪里都一樣。可對我來說,你在不在,就不一樣了。”
“整個白氏都是你的了,還要我做什么?”白弁星抬頭看著兄長,淡淡一笑。
“殺害他的兇手還沒有找到。那幾個老東西,”白景行咬了咬牙,“這才幾日,就開始跟我打馬虎眼想著要分權了。還有幾個掌柜,開口這是老家主的規矩,閉口曾經二爺就是這么辦的。真是令人厭煩。”
白弁星哈哈一笑:“看吧,這就是做家主的煩惱。”
“我需要一把刀。”白景行看著弟弟,“開山探路,替我鏟除一切障礙的刀。”
白弁星舔了舔嘴唇,沉默不語。
“父親刻意將你養成廢人,二弟,你可知這天下大勢?幾大世家摩拳擦掌,明里傾軋、暗里吞并中小世家。如今仙尊薨逝,他們頭上沒了束縛,天下大戰一觸即發。
遠的不說,北邊的洪氏,借著此番我白氏內亂,怕是已經摸清了我懷州的底細。南邊的容氏陳氏哪個又是省油的燈?還有莫雪歌,十四歲就撐起莫氏的少年家主,這么些年下來,殺伐決斷,心狠手辣,為保莫氏千年傳承不斷,必然不會好相與。
可我白氏呢?從祖輩開始,故步自封,一味貪圖享受。到了父親那輩更是如此,甚至想要舍棄白氏基業轉投他人門下。再這么下去,待到天下亂局顯現,我白氏哪還有立足之地?”
白景行越說越級,越說越氣,最終嘆了口氣,目光游移向遠方,似乎看著天色,又似乎看向未來。
“現在我有心變革這些,可你也看到了,這才幾日,便阻力重重。”白景行苦笑一聲,“我時常覺得時間不夠用,生怕咱們白氏還沒有好轉起來,這天下亂局就殺到眼前了。可笑那幾個老古董,坐在功勞簿上,還在跟我談年齡輩分——真是可笑,難道世家之間的征戰殺伐還要看輩分么?不知道將來屠刀懸頸,他們能不能也有今日的氣度。”
“大哥,我,”白弁星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將目光挪到另一邊,“我不是不想留下。可是娘親她……而且我留下能幫你干什么呢?就我這個修為。”白弁星輕輕笑著,搖了搖頭。
“我需要一個可以全心信任的人,站在我這一邊。順便幫我鏟除那些阻礙。修為不重要,需要動手的時候我有大把的人給你用。”白景行瞇起眼睛,扳著弟弟的肩膀:“做家主也是需要依靠的,我希望你來做我依靠。就像前幾天咱們一同謀劃行事那樣。我只信你。只能信你。”
白弁星看著兄長。眼神說出了自己的擔心:若有一日,我尾大不掉,你作為家主,作為兄長,該當如何?
白景行勾唇一笑:“你是我弟弟。”
白弁星扭過頭,失笑一聲,不說話。
“再說,就你這修為,人手又都是我給你的,你還能翻上天去?”白景行伸手將弟弟的頭扭過來,帶著三分嚴肅三分戲謔的笑著說道,一副反正你也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囂張模樣。
白弁星無奈地笑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是真的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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