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狂說過,只要她們不死,烏洛波洛斯就能無限復活……
吞噬世界之蛇,也只有術師文明推進到虛境七層才會出現……
仔細想想,術師晉升本身就是建立在吞噬之上,半神吃掉術靈‘滋潤’魂軀方有獄翼,神主將世界秘域吞入‘腹中’凝聚秘翼,就連繁星和亞修都是吞噬了源天使的尸骸,才有資格履極至高。
如盜賊般貪婪,如寄生蟲般饑渴。
正因為如此不知滿足,所以術師才能從渺小的生命開始一路成長,
越長越大,
越大越餓,
最終……
升華成蛇!
“那又如何?”
繁星的回應,仿佛戲劇詩人只是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根本沒有重視的價值。不僅是戲劇詩人,連思緒激蕩的亞修都被她的反應弄得有些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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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說吞噬世界之蛇并不是突如其來的災難,而是理所當然的報應……術師的報應。”
“所以呢?”
繁星的語氣依舊這么自信,弄得亞修反而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所以……我們并不是這個世界的拯救者,反而是將世界拖入深淵的災難源頭,不是嗎?”
“所以說,那又如何?”
繁星聲音清冷而高傲,然而星空在這一刻忽然加速起來,億萬星辰按照既定軌跡飛快流動,她如同這個舞臺唯一的主角,整個世界隨著她的心情起舞,連戲劇詩人和亞修在這一刻都變得黯然失色。
有些人的意志是無法被動搖的,再宏大濃郁的黑暗,都無法阻止一束照亮宇宙的星光。
“我們不是早就知道吞噬世界之蛇可以無限再生,最終會成長到吞滅一切的程度嗎?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蛇是源于我們自身還是源于一只看不見的拉拉肥又有什么區別?還是說你掌握了什么神跡,自責能輕微增加你的智商,或者降低你那條蛇的智商嗎?”
亞修忍不住指責道:“但如果你們沒有狩獵源天使,虛境七層沒有誕生,我們沒有成為術法至高,就能避免這一切發生——”
“如果你沒有成為術法至高,”
繁星冷聲道:
“你能誅殺‘你們’的吞噬世界之蛇嗎?”
亞修頓時陷入沉默,良久才自嘲笑道:“也是呢……我哪有資格說你呢?”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全世界都能指責繁星,唯獨他沒有這個資格——吞噬世界之蛇·烏洛波洛斯就是因為他才會前來這個世界,連六重地獄都因此化為灰白絕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新變回半神們的活動室。
繁星的吞噬世界之蛇都還沒發育起來,他的烏洛波洛斯就實打實狠狠咬了一口世界,至少80半神因此葬身地獄——雖然他對此毫無愧疚感。
亞修當然可以說終末五人組才是罪魁禍首,他只是一個不小心被卷進去的無辜的邪教頭子。
但他捫心自問,如果沒有終末五人組,沒有《歐洛拉的》,他沒有從虛境認識劍姬、魔女、銀燈,也沒有鎖鏈束縛維希,而是孤身一人從碎湖開始,這種無牽無掛的人生……難道他真的愿意接受嗎?
說不定剛入碎湖就被伊古拉坑死了。
亞修一直都懷疑,一周目觀者之所以在碎湖就開始黑化,肯定跟一周目伊古拉脫不了關系。伊古拉好起來的時候是真朋友,但混蛋起來的也是真人渣。
既然亞修接受了終末五人組的好處,自然也得承受終末五人組的一切……包括烏洛波洛斯。
“雖然我想說我并不知道會引來烏洛波洛斯,但你不也不知道踏入虛境七層會導致吞噬世界之蛇誕生嗎?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是一樣的。”亞修表情復雜,既像是苦笑,又像是嘲弄:“不過,就算你知道踏入虛境七層會引發終末災變,你肯定也會毫不遲疑獵殺源天使吧?寧愿賭自己能解決終末之蛇,也不會放棄抵達術法的根源……你就是這種即便要下地獄也要用自己的腳走出一個前程萬里的人。”
“就像你寧愿賭自己能誅殺烏洛波洛斯,也不會放棄保護你的戀人們。”繁星平靜說道:“不同之處在于,你真的從地獄里走出來了。”
“剛才戲劇詩人說,你已經誅殺了烏洛波洛斯,而你從地獄回來后,也沒有擔憂過六重地獄,甚至整天醉生夢死,但你卻很擔心我們世界的終末之蛇。也就是說,你知道該怎么誅殺終末之蛇,但這個方法你無法復刻……”
“是沒有能力復刻,還是不愿復刻?”
繁星轉頭看向戲劇詩人,“再加上我們就是吞噬世界之蛇的源頭,只要我們不死,蛇就會無限復活,反過來說……只有我們死亡,蛇才有可能被誅滅?”
事到如今,亞修不會向繁星隱瞞什么關鍵信息,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想過隱瞞她,他以前想方設法將關鍵情報都泄露給繁星,是為了推卸責任,盼望繁星主動撐起虛境的天空,拯救這個在劫難逃的世界。現在他主動透露情報,是為了聯合繁星,保護這個他所重視的世界,為此亞修連四神主都暫且留下一條狗命,自然也能擱置跟繁星的恩怨。
就像繁星在六重地獄里也能放下對亞修的貪婪,跟他聯手鎮壓烏洛波洛斯。
“我聽到的版本是,每一條蛇都會對應一個原始術師概念,只要那個世界的術師沒有全部死亡,還有原始術師概念殘存,就會源源不斷誕生新的蛇。”亞修說道:“我成功誅殺烏洛波洛斯63次,殺到它再也無法復活,于是乎……以前的烏洛波洛斯徹底死了,一條嶄新的更加強大的烏洛波洛斯誕生了。”
“不是復活,而是重生。”
“最終殺死烏洛波洛斯的人不是我,而是‘原始術師概念全體’跟烏洛波洛斯同歸于盡了,這也是我目前知道的唯一能誅殺蛇的方法。”
亞修盯著戲劇詩人的眼睛:“但你非常明確地說,蛇是源自我們兩個,跟其他人沒有關系。那么,只要我們死了——”
“——吞噬世界之蛇就會暫時滅絕。”戲劇詩人唯獨在這種壞消息上從來都不謎語人:“除非有新的術法至高踏入七層。”
亞修跟戲劇詩人對視一眼,同時噗嗤一聲笑了。
“別說繁星,就算是我也不會傻到這種做這種無聊的犧牲。”
亞修揉了揉太陽穴:“術法至高死了,至高圣杯就會自動散落,因此只要我和繁星這兩個掌握90份額的至高不死,這世界就不會出現新的至高。但反過來說,只要我們任何一個人死了,就可能有多位至高誕生……”
“從至高圣杯鑄就,虛境七層誕生開始,世界就已經無可挽回地俯沖深淵。必然會有人坐上天之王座,必然會有人覬覦虛境心跳,必然……會有終末之蛇吞噬一切。”
“簡直就像是虛境為了懲罰術師的貪婪,選擇跟我們同歸于盡。”
亞修仔細想想,如果換成自己是虛境,或許他也寧愿來條蛇搞死自己算了。所有重要器官(世界秘域)都被取走,癌細胞擴散到心臟(虛境七層),寄生蟲甚至想侵蝕自己的腦細胞(虛境心跳),主打的就是一個多活一秒都算虧本,痛不欲生都難以形容,早死早超生才符合虛境的心情。
“既然只有原始術師概念在就永生不滅,那烏洛波洛斯為什么會追殺‘你們’?”繁星有些困惑:“難道它不知道嗎?”
“它應該是知道的,”亞修說道:“但無論知不知道都一樣,因為蛇就是術師,術師就是蛇,而所謂的術師……”
“就是相信奇跡的一群混蛋啊。”他無可奈何地攤攤手:“總是賭自己不會死也能實現所有愿望,譬如我,譬如你。”
“非常好的臺詞。”戲劇詩人笑道:“請允許我引用到我下一本作品。”
“這個世界真的還有下一本作品嗎?”亞修看著戲劇詩人:“說起來,繁星你是怎么抓住他?術法至高的特殊力量?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你的牢籠,似乎困不住他。”
繁星猛地轉頭看向戲劇詩人,戲劇詩人嘆了口氣,像泥鰍一樣從鐐銬里滑出來,摘下高筒禮帽朝兩人微微鞠躬,走出太陽擦了擦額頭的熱汗:“老實說能不能給我準備一間舒服點的牢房?太陽里面實在是太熱啦。”
“不需要了。”繁星恢復平靜,“既然困不住你,那你就是自由的。”
“我可不敢離開,”戲劇詩人嘆了口氣:“按照你的性格,我上一秒敢離開,下一秒知識之海所有生靈就會被星光屠殺滅絕。”
“知識之海?”亞修一怔。
“我并沒有抓住他,”繁星說道:“我只是讓他主動來到虛境七層。”
“在你去血月跟戀人們度蜜月的時候,其實這個世界也岌岌可危,但危險來源不是烏洛波洛斯,而是你旁邊的這位沒資格去旅游必須要留在這里守家的警備員。”戲劇詩人一臉無奈:“她在虛境公告,如果我不出現,她會以每天一層的速度屠殺虛境。”
“第一天知識之海,第二天時間大陸,第三天夢想階梯,第四天紅寶石山,第五天七重天堂。她只給我五天時間,如果五天后我還不出現,那她會循環往復清理虛境,甚至在現實降下滅絕。”
亞修聽得瞠目結舌:“清理虛境,但她是術法至高,連回去七重天堂都勉強,她怎么——”
“對于你們來說,只有愿不愿意,沒有能不能。”
戲劇詩人沒好氣瞥了他一眼:
“就在這幾秒鐘內,你也想出好幾種繞開法則屠殺虛境眾生的方法了吧?”
亞修陷入沉默。
他自然是有辦法屠殺虛境。
紅寶石山不必說,他只要跟芙瑞雅說一聲,王妃組就會立刻成為紅寶石山最殘忍的噩夢。至于知識之海到夢想階梯,他只需要隨便選三位幸運術師進行洗腦支配,在他們靈魂植入神跡,再讓他們降臨虛境,然后他們將會如同自殺式襲擊般引爆神跡。虛境不會因此有任何損傷,但所有生靈都將會因為神跡遺留的至高色彩而徹底瘋狂。
至于現實就更簡單了,一位天使讓大地反復來回蕩平數次,甚至輕而易舉就能建立起生靈禁域,哪怕禁域只能持續幾個月,也足以讓整個世界陷入寂靜。
對于他們來說,這世上絕大多數事都是只有愿不愿意付出足夠代價,沒有做不做得到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