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請代我謝謝他們的關心。”信繁雖然在回應鈴木園子的解釋,目光卻一直落在琴酒的身上,眼底警告的意味很濃郁。
琴酒用鼻腔重重出了口氣,故意道:“別忘了你的身份,有些游戲是時候該結束了!”
信繁神色淡淡,目視著琴酒離開他的辦公室。
鈴木園子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的方向,忍不住問:“淺野先生,剛才那個人是……”
“好像是集團的員工,我也不太了解。”信繁不想讓鈴木園子知道太多,于是隨便敷衍了一個答案。
“這樣嗎?”
鈴木園子顯然不信,畢竟淺野先生看上去和那個人很熟悉的樣子,可是她之前卻從未見過他。
而且淺野先生以前并沒有管理一個大公司的經驗,他能一進入TENSE就成為亞太地區的總裁,憑借的究竟是什么呢?
難道他真的是TENSE那個神秘的日裔老板的兒子嗎?
鑒于組織里還有很多做事情不計后果的瘋子,信繁不放心讓鈴木園子一個小姑娘直面危險,于是接過資料后,他提議親自送鈴木園子出去。
“哎呀呀,這怎么好意思?”鈴木園子笑了起來,“你現在不已經是有家室的男人了嗎,隨隨便便和一個高中女孩相處太冒昧了吧?”
信繁無語地看向她:“你為什么可以想這么多?”
“因為真的很難相信淺野先生會和六葉小姐……嗯,訂婚。”
“只是為了讓TENSE更順理成章地接觸日本制藥界罷了。”信繁平靜地說。
“誒?所以你們果然沒有感情嗎?”
“你不覺得自己太八卦了嗎?”
信繁將鈴木園子送到樓下,鈴木家派來的司機就在不遠處的停車場等候。他毫不留情地將鈴木園子交給司機,轉身便欲離開。
“淺野先生!”鈴木園子忽然喚住他。
信繁側頭,用眼神詢問。
鈴木園子笑:“TENSE的那個計劃會給日本帶來希望嗎?”
這個問題讓信繁意識到,
恐怕鈴木園子所了解的比他以為的多很多。不過就算有鈴木家在背后,鈴木園子也不可能接觸到真正的諾亞方舟計劃。
“也許會吧。”信繁輕聲回答,
“但是代價一定很沉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
畢竟變革一定伴隨著痛苦。所謂長痛不如短痛,
如果能徹底改變日本迂腐的現狀,一些代價我覺得還是可以承受的。”
鈴木園子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燦爛,
然而信繁注視著她,卻緩緩伸手遮住了頭頂的艷陽。
真耀眼啊……
信繁朝身后招招手,沒多在門口停留。
如此奪目的女孩,
還是不要將真相告訴她,給她也沾染上黑暗了。
只不過鈴木家到底是怎么考慮的呢?他們真的要接受組織的諾亞方舟計劃嗎?
“真是陰魂不散啊。”
警察廳警備局的秘密會議室內正在召開針對組織的作戰會議,托淺野信繁的福,
身份暴露后降谷零已經可以正大光明出席這種會議了。
但他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降谷零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這些號稱戰略家的專家商討對待組織的策略,他用筆在紙上隨手畫著什么。
沒有意義,
這些方案在組織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憑借這么多年來對組織的了解,
降谷零幾乎可以立刻做出這樣的判斷。
“砰!”
這是會議桌被人重重拍響的聲音。
“降谷君,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多媒體前的警官生氣地質問。
降谷零略有些失神,還是身邊景光的上司輕輕敲了兩下他面前的桌子,
他才反應過來。
啊,不對,
現在那個人已經接替黑田兵衛成為正式的里理事官了。他不再是諸伏景光的單線聯絡人,
反倒成了他的頂頭上司。
“降谷君!”
降谷零打了一個激靈:“對不起……”
“降谷君似乎在分析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里理事官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那人撿起降谷零剛才隨意胡畫的紙張,“赤井秀一、工藤優作、茱蒂·斯泰林……你寫這些人的名字有什么意義嗎?”
嗯?原來他剛才自以為的胡畫是在寫這些名字啊。
降谷零走神的時候思緒可以飛向天際,回神的時候卻又可以立刻恢復可靠的降谷警官的樣子:“我認為到了現在這種危急情況,
我們應當和世界各國聯合起來。赤井秀一和茱蒂·斯泰林都是FBI派駐日本的探員,
其中赤井秀一更是以萊伊的身份……”
“你是想說這個赤井秀一是FBI安插在組織里的臥底嗎?”會議桌另一邊的男人開口問道。
降谷零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給他。他過去從未在公安內部的會議上見過這個男人,當然,
這也跟他之前身份特殊,
不能與太多人接觸有關。
不過,
這個人到底是誰?
“啊對,還沒有介紹,
降谷君應該不認識。這位是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矢口慎介先生。”
公安委員會?
降谷零緊蹙眉頭。
“所以,
赤井秀一是FBI的臥底嗎?”矢口慎介繼續問。
國家公安委員會地位很高,他們可以決定高級警官的任免,
負責管理警察廳。但是他們并不會參與警察廳日常的工作,
甚至就連這些委員都是從未從事過警察或檢察職務的職業公務員中選擇的。
這位矢口慎介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能直接參與針對組織的會議?
根據降谷零之前和景光的推測,
公安內部很有可能還潛藏著組織臥底,他必須更謹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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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遺憾。”矢口慎介感慨道。
果然很可疑啊,這個人竟然不問他奇怪的事情究竟指什么嗎?
“降谷君不必驚訝。”矢口慎介朝他笑瞇瞇地說,“說起來我和你曾經臥底的那個組織還有幾分淵源。”
“哦,是嗎?”
“或許降谷君聽過一個名字。”矢口慎介緩緩開口,“青木勛。”
降谷零心頭一震,盡管神情還算淡定,目光的微微閃爍已經暴露了他的情緒。
矢口慎介嚴肅道:“很遺憾,青木勛曾是我引以為傲的學生,但現在我卻不得不把他當作敵人。”
矢口慎介的話觸動了降谷零一直刻意逃避的心態。他現在不也面臨著同樣的選擇嗎?盡管心中為景光找好了一百個借口,周圍的人甚至包括諸伏景光自己,卻都在逼他做出那個最糟糕的決定。
里理事官開口解釋說:“矢口先生在任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之前,曾是東都大學生命科學系的教授,青木勛在他那里讀完了碩士和博士。”
“哎呀,說來慚愧,其實我有幾篇不錯的文章都只是掛了個虛名,實驗設計和過程都是由青木獨自完成的。”矢口慎介一邊說一邊搖頭,“當時他從斯坦福訪學歸國,我本有意引薦他留校,他卻留下一封信追求自己的夢想去了。”
降谷零曾聽景光說起過青木勛的過去,那封所謂的告別信應該只是組織的手段。可是,矢口慎介如何得知青木勛加入組織了?
他還沒有問出口,矢口慎介便主動解答疑惑了:“其實,我曾經收到過青木發來的求助郵件。只是他郵件提到的研究室在我們這些搞科研的人之中幾乎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沒有人愿意惹禍上身,
所以我刪除了那封郵件。”
降谷零一怔:“怎么能無視?你完全可以報警……”
“別那么天真,你在那個組織待過一陣子不是嗎?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報警,
會有怎樣的下場吧?”說起當時的選擇,矢口慎介似乎沒有絲毫愧疚,“憑這件事我判斷青木惹上了大麻煩,
不過確定他惹上的麻煩是組織,那就是我當選公安委員會委員之后的事情了。”
沒想到青木勛和矢口慎介還有這樣一段過往,可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青木勛應該十分痛恨他吧?
“砰——”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撞開了。
降谷零幾乎在同一時間摸上了腰間的配槍,好在出現在門口的那個人讓他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
風見裕也氣喘吁吁地說:“各位長官,出大事了!米花飯店發生爆炸,大火到現在還沒有撲滅!”
降谷零“嚯”的一下站了起來:“米花飯店還有正在調查的公安!!”
警察廳的長官立刻將質問的目光投向里理事官,里理事官此時的表情也很糟糕,他艱難地解釋道:“上次TENSE集團在米花飯店舉辦新聞發布會,我們發現米花飯店的員工全都被組織成員替換了,于是就派人調查背后的原因。”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好端端的米花飯店竟然會發生爆炸!而且還是在公安的眼皮子底下!
“查!都給我去查!這場爆炸背后肯定有組織的手筆,這是他們給公安下的戰書!”
“是!”
眾人紛紛起身朝門口走去,警察廳長官卻忽然叫住了降谷零:“等等,降谷君。關于我們的另一位臥底,他確定已經叛變了嗎?”
降谷零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不,目前還……”
“基本已經確定了。”里理事官打斷了降谷零的話,“他切斷了和公安的全部情報往來,供出了降谷君的身份。只不過除此之外他沒有做任何不利于我們的事情。”
“我這里不需要基本。”長官嚴肅道,“我聽說他策劃了不久前的空難,是嗎?”
長官和里理事官的目光同時集中在降谷零的身上,他感覺自己的嗓子干干澀澀,可是心中的難受更甚。
里理事官在心底略微嘆氣,對于這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言,接受戰友的背叛并不容易。
于是他替降谷零回答:“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那場空難的確是他策劃的,造成了……127人遇難。”
逝去的生命總是能讓原本輕松的氛圍驟然沉重。
警察廳長官略一沉吟,開口道:“無論他是出于何種目的犯下如此滔天的罪過,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是我們的戰友和同伴。”
“可如果他是被威脅或者……”
“沒有如果。”長官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遞給降谷零,“我這里有份剛剛得到的情報,或許你想要看看。”
降谷零接過打印紙,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照片。那似乎是監控錄像的截圖,圖像并不清晰,但他還是能認出站在窗邊的人——景光和朗姆。
照片下方還有一些簡單的描述,包括目擊者的證詞。
景光從始至終不曾受到威脅,他們在那里停留了很長時間,期間對起飛的航班指指點點,似乎在分析計劃的可行性……
諸伏景光,我現在該如何拯救你?
降谷零的手掌漸漸收緊,紙張擠壓出的棱角刺痛神經也沒能讓他清醒。
不可以啊,一旦策劃恐怖襲擊的罪名坐實,就算景光不曾背叛,他也永遠無法回到公安這邊了。
因為臥底是事實,組織不會真的信任他。而公安這邊也無法接納一個……心狠手辣沒有底線的人,即便他曾經是警察,即便他曾為這個國家拼過命。
前方似乎只有死路一條,不見任何希望。
長官走后,里理事官走到降谷零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把他之前亂寫亂畫的紙還給他:“你還寫了諸伏的名字,想必在你心中,諸伏從來都沒有背叛我們吧?”
降谷零仔細一看,果然在他幾乎沒有意識的亂寫亂畫中,除了FBI和MI6之外,他還寫了淺野信繁。
是啊,不管事實如何,他都不想質疑景光的決心和立場。
那太殘忍了,不論對他還是景光,甚至是曾經的那些同伴來說,都太殘忍了。
“對了,你申請的通緝令批復下來了。”里理事官說,“因為淺野信繁現在身份特殊,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拘捕他容易造成外交事故,所以國際刑警組織的這份通緝令暫時不對外公布,但任何得知通緝令的警察都可以對他采取行動。”
“多謝。”降谷零悶悶地說。
他知道這樣的結果背后離不開公安的爭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景光目前這種狀態都是極度危險的。那份通緝令更多是為了盡量降低傷害——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諸伏景光自己。
降谷零目光沉重,死死盯著前方的虛無,用喃喃自語的聲音道:“Hiro,如果你注定與正義為敵,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下去了。我會親手將你送上法庭。”
到那個時候,無論等待他們的是怎樣的結果,他都會陪景光一起承擔。
但是,降谷零忽然又有些恍惚……到底什么才是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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