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無趣的男人。
貝爾摩德收斂笑意,抬步跟上了赤井秀一。
“連克里斯溫亞德都來了,TENSE果然了不起。”身后有記者議論著今天的來賓。
貝爾摩德臉上浮現出一縷輕蔑。
可憐的人們啊,他們還沒有意識到今天這場宴會對于人類而言意味著什么。
很快記者們就發現會場里多了一些衣著古怪的家伙,其中一個身高跟籃球運動員差不多的男人最可怕,被他瞪一眼,產生的心悸五分鐘都緩不過來。
不過組織大部分干部還是很親民的,他們混跡在各行各業的賓客中并不顯眼。
一個與克里斯溫亞德在劇組有過一面之緣的制片人見到貝爾摩德,立即故作熟絡地迎上前:“這不是溫亞德小姐嗎,你也受邀參加TENSE的晚宴了?”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橫肉都在亂飛。
貝爾摩德對他的廢話沒有任何回答的欲望,她冷漠地別過臉,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
可惜這位制片人并不是有眼色的那種,他自顧自靠了過來:“難道溫亞德小姐是TENSE的代言人嗎?可是據我所知,TENSE的代言已經被韓國女星全恩智拿下了。”
和琴酒一樣,貝爾摩德現在也想不顧BOSS的警告,好好教這個男人如何做人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赤井秀一,接收到來自女伴“求救”的目光,適時邁腿擋在制片人和貝爾摩德之間。
“抱歉,這位先生,我們要到那邊的貴賓席去了。”
制片人雖然沒有說什么,但臉上處處寫著幾個字“你是誰?”
赤井秀一胡謅道:“諸星大,一個導演。”
制片人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又反應過來,熟稔地與赤井秀一握手:“原來您就是諸星導演啊,
久仰久仰!我前不久才看過您的作品,不得不說,
您真是后起之秀啊!”
這下輪到赤井秀一發懵了。
制片人當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叫做諸星大的導演了,
不過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別看諸星大現在沒多少名氣,被克里斯溫亞德看中后,
成名只是時間問題。
他知道這些十八線小導演都有個臭毛病,沒能耐還愛顯擺,自以為執導過一兩部低成本的片子就是大導演了,
隨便吹捧兩句他們立刻把你視為知己。
貝爾摩德挽住赤井秀一的胳膊,朝制片人展顏一笑道:“您是前輩,我們大君以后就拜托您多多照顧了。”
貝爾摩德這聲“大君”與宮野明美的稱呼一模一樣,
但赤井秀一聽了只想皺眉。
他們迅速遠離制片人,來到專為組織高層準備的貴賓席坐下,琴酒等人已經在這里了。
“聒噪。”琴酒冰冷的視線從這些相互攀談的賓客們臉上掃過,
毫不客氣地抱怨道。
“難以想象,
剛才那種人居然能進那位的邀請名單。”貝爾摩德嘴角滲出殘酷的笑意,
“看來應該找個機會偷偷把他……”
她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動作還沒做完,貝爾摩德就看到了黑著臉的琴酒,
她的心情驟然好轉了不少:“啊啦,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啊,
梅斯卡爾呢?”
伏特加:“???”
琴酒一個眼神都欠奉,
冷聲反問:“波本呢?”
貝爾摩德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你們走得那么近,
他沒有不小心透露點公安的情報給你?”
貝爾摩德知道琴酒在陰陽怪氣什么。
說實話,波本竟然是公安臥底,這一點的確令貝爾摩德意外。不過波本是否是臥底并不影響她對待他的態度和方式。就算早知道,
貝爾摩德依然會與他合作。
赤井秀一從侍者端著的盤子上取了杯威士忌,
喝里一口,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波本的臥底身份是怎么發現的?”
“這個問題你似乎更有發言權啊,
萊伊。”貝爾摩德朝他眨眼。
赤井秀一對此不置可否。
“是朗姆那邊得到的情報。”琴酒皺眉,
“他在公安內部應該有臥底。”
“嘖,
那FBI呢?如果沒有的話倒是可以把萊伊派過去……”
“貝爾摩德!你怎么也在這里?!”
基安蒂的聲音打斷了貝爾摩德的話,她轉身看去,
基安蒂、科恩、卡爾瓦多斯,
甚至還有那個到了日本后幾乎只聽從梅斯卡爾命令的西拉,他們都到了。
真熱鬧啊。
倘若一顆導彈襲擊米花大飯店,
日本的未來是否會被摧毀尚無定論,但至少可以確認組織沒了。
米花大飯店里熱鬧的場景注定只屬于參會的少數人,
不過在米花町之外,還有許多看客通過網絡和電視轉播時刻關注著新聞發布會的情況。
就在米花大飯店旁邊一公里的位置,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停在這里,茱蒂和卡梅隆坐在車上,他們沒有看電視轉播,只有茱蒂戴著一副耳機。
“我今天來的時候見到斯萬了……”寂靜中,卡梅隆忽然開口道。
“嗯?”茱蒂一邊操作電腦一邊問,“他也受邀了?”
“不,據我所知沒有。”
茱蒂抬眼朝他看去。
卡梅隆猶豫片刻還是如實說:“我看到他和布萊克先生在一起,起初我以為他們在討論讓斯萬回FBI的事情,可是后來布萊克先生問斯萬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發布會。”
這條消息讓茱蒂有些頭疼,她皺眉道:“TENSE到底給日本帶來了什么?”
與他們一樣密切關注會場動態的,還有窩在酒店房間里的世良瑪麗、真純母女,遠在神奈川的萩原千速,以及長野的諸伏高明。
“各位來賓,媒體朋友們,我們的新聞發布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回到您的座位。”
場面太大,以至于主持人不得不站出來控場。
待混亂的會場稍微平靜一些,主持人舉著話筒大聲說:“首先,有請TENSE集團的各位代表!”
唰唰唰——
幾乎是瞬間,會場內數百道目光就同時聚集在門口。
木門開啟,首先出現在大家視野里的人是一個光頭男人,他的臉龐方方正正,眼神也頗為友好。
大概只有貴賓席這邊的酒廠眾人不會把他當成和藹可親的老爺爺——因為那赫然是組織二把手朗姆。
谷伱
朗姆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落了座。
偽裝成白馬探的降谷零見狀明白,
今天他們恐怕是見不到BOSS了。
想想也不意外,為了安全,
那位先生應該不會輕易露面。
緊跟著朗姆走入會場的也是位老熟人,不過降谷零跟他接觸不多,
只知道他是接替雪莉負責研究組的科學家,頗得朗姆重用。
只是……為什么青木勛會出現在一個商業性質的新聞發布會上?
而且,
就算TENSE的幕后老板是組織,他們的董事長也該出現了吧,怎么能讓青木勛走在董事長的前面?
降谷零越發看不明白了,因為隨后出場的幾個人他都不認識,而那些西裝革履的TENSE集團代表都坐在了比較偏遠的位置。
至此場上還空著三個座位。
大抵是這個樣子的:路人甲、路人乙、空缺、空缺、朗姆、空缺、青木勛、路人丙、路人丁
接下來,TENSE集團的董事長總該出場了吧?
然而并沒有,倒數第三個進場的還是降谷零的熟人——山田六葉。
今天的山田六葉與以往極為不同,她穿了一條粉紫色的短款禮裙,頭發微卷,用蝴蝶結扎在腦后,脖子上還搭了一條珠圓玉潤的貝珠項鏈。
降谷零能認出她還要多虧了身后不遠處山田夫人的聲音:
“那是我女兒六葉,怎么樣,已經是亭亭玉立的淑女了。”山田夫人從山田六葉走入會場開始,便一直喋喋不休地對身邊人介紹著女兒,“我至今還記得當初剛送六葉讀大學的時候,她說會常回家探望我,但后來一次都沒有……”
說到這里,山田夫人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她連忙拭干淚水,重新掛上笑容:“瞧我,多好的日子啊,居然如此失態。”
降谷零隱晦地看了一眼山田夫人。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總是笑盈盈的,幾乎沒有當著別人的面流過淚。今天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
山田六葉身后緊跟著一個熟面孔,不過他的熟悉與組織沒有任何關系,東京民眾只是經常在電視和選舉宣傳車的屏幕上看到他——東京都知事川西助成。
川西助成坐在了朗姆的右手位,他和朗姆看上去十分熟絡,剛坐下就開始聊天。降谷零試圖解讀唇語但是失敗了,這個東京都知事非常狡猾,總會用喝水、整理紙筆的動作遮掩口型。
現在就只剩山田六葉和朗姆之間的位置還空缺著了。
降谷零絞盡腦汁也想不通有什么人能與東京都知事平起平坐。
難道又是一位政客?
他甚至連自己這張臉的父親白馬警視總監都考慮進去了,如果警界真的和組織有所牽連,他不但不會覺得奇怪,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畢竟已知的危險總比未知好很多。
萬眾矚目之中,一個降谷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招待廳的門口。
他的出現令全場產生了短暫的靜默,許多人都向他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山田夫人徐徐道:“命運有時候真的很喜歡捉弄人,我曾經想過將六葉嫁給安室君。哦,安室君是淺野先生的員工,也是一表人才呢。”
降谷零感覺自己有些耳鳴,腦袋悶悶的,像是溺水的旅人,什么聲音也聽不進去了。
他呆呆地注視著信繁邁著緩慢但堅定的步伐走向朗姆,信繁的臉上甚至帶著笑意,刺眼的笑意。
川西助成主動起身相迎,他們握手,相互寒暄了幾句。
這一次降谷零看清川西助成的口型了,他說:“恭喜你啊,淺野先生。”
信繁回以:“多虧了您才促成了我們與東京都的合作。”
明明眼前的人還是熟悉的面容,就連嘴角的笑容也與那位音樂教室的店長極為相似,可降谷零卻忽然發現淺野信繁變得陌生了,他幾乎快要認不出這個人了。
就好像在原本親密的友人之間憑空多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他們分別站在懸崖兩側,隔空相望。直線距離并不長,但想越過這條溝壑卻難于登天。
而之前,盡管諸伏景光面目全非,見到他時心中產生的親切和熟悉感還是讓降谷零不斷接近了真相。
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景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是朗姆,還是BOSS?
代表到齊,主持人宣布會議開始。
首先,由TENSE的首席執行官致辭。
朗姆走上臺,試了試話筒的聲音。
他的開場是千篇一律的感謝、祝福以及展望,就像是一位游刃有余的戰略家,給所有與會嘉賓畫了一張永遠也不會變現的大餅。
突然,他話鋒一轉,開始講溫室效應和全球氣候變暖。講著講著,話題越來越偏,拐到了人生的長度和寬度。
朗姆到底在說什么?組織究竟想干什么?
降谷零越聽心越慌,他想抓住實實在在的東西,可是伸手卻只有流沙和不會停留的河水。
信繁靠坐在沙發上,神情閑適淡然。朗姆的這番演講他早已在烏丸蓮耶那里聽過一遍了,此時再聽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會在大腦里留下任何痕跡。
朗姆將組織的野心表露得很隱晦,在場大多數人都以為他說的只是漂亮的場面話,就像口口聲聲低碳清潔的東京電力公司向太平洋排放核廢水一樣。
可是信繁依然從周邊投來的視線中分辨出了一些理性清醒的人。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被組織秘密接觸過了,對于諾亞方舟計劃有了淺顯基本的了解。
毫無疑問他們都是贊同這項計劃的,畢竟如果不贊同的話……
信繁忽然感覺有一道視線格外深沉,似乎飽含著許許多多復雜的感情。
他順著第六感看去,然而那里只有一些陌生的面孔,而之前的視線也已經消弭了。
是……錯覺嗎?
“TENSE集團即將以日本為試點,試行我們的清潔地球計劃。很高興一開始就能獲得各位的支持,不過我們同樣也虛心接受任何批評和指責,如果各位有異議……”朗姆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
記者和賓客們都屏氣凝神等待著后半句話。
就在這時,伴隨著“哐當”,嘉賓中產生了一陣騷亂——那是椅子倒地的聲音,有一個體型富態的中年男人仰面朝上栽倒在地,嘴角還吐著白沫。
“快叫救護車,有人昏迷了!”
“等、等等,還是報警吧,他、他已經沒有心跳了!”
信繁收回目光,長長地呼了口氣。
看吧,不贊同的人就是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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