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川瞬沒有回話,他沉默著繼續往前走。一股致命的危機感突然從上方傳來,來不及抬頭看,他一把拽起星野修,迅速后退。
“砰——”
一個人影從上方砸下,鮮血在地面濺開。
遠處的人群發出尖叫,安靜的街道一下子變得混亂。
上川瞬皺著眉頭看著前面砸在地上與他一步之遙的女人,如果他沒有察覺到危機,那么他現在就是地上的一員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衣服褲子鞋子濺到的血跡,心情相當糟糕。
這叫什么?
好好在路上走著,天降橫禍?跳樓之前都不看看底下有沒有人的嗎?還是說砸死一個不虧?砸死兩個賺了?
這就算了,血還濺他身上?欺負他今天沒帶傘?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表情冷漠得嚇人。
地面被鮮血染紅,就連路邊花壇上的綠植,都沾上了鮮紅的血跡。女人披頭散發躺在地上,睜著眼睛望著天,沒有了聲息。
星野修此刻的表情有些茫然,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生命的隕落。
沒有被嚇到,也沒有什么后怕。只是對“生命的脆弱”認知更深了,不僅是別人,自己同樣如此。
“沒事吧?”上川瞬看他這模樣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星野修眨了下眼,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后退了一步。
“沒事,謝謝。”
他看了看面前這個血泊中的女人,又仰頭看了看她跳下的這棟高樓。
這棟樓一共有七層,在六樓的位置有一個打開的窗戶,窗簾被扯到外面,正被風輕輕吹起。
這個窗戶的位置,正是這個女人墜落的正上方。
人群混亂中,有人朝這里靠近想看看情況,也有人害怕迅速遠離。
“叫救護車么?”
“死了,沒救了。”
上川瞬拿出手帕擦拭皮膚上濺到的鮮血。他有一點輕微的潔癖,算是殺手生涯帶來的后遺癥。
“報警嗎?”
“你報。”
見他心情不好,星野修默默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警方來的很快,來的依舊是老熟人目暮警官。
“上川老弟,你怎么在這啊?”
上川瞬雙手插兜,半垂著眼皮站在一邊。他臉上完全不見平時的溫和,連話語也帶著分冷意。
“差一點,目暮警官你看到的就是被砸死的我了。”
目暮警官看了看地上的尸體,又看了看被濺到了不少血跡的上川瞬,不知道該怎么接這茬。
“當時是什么情況?”
“跳樓吧。”上川瞬看著六樓打開的窗戶,“就是不知道是自己跳的還是被別人推下來的了。”
不怪他這么判斷,跟偵探混久了,見什么案子都像他殺。
拉好警戒線后,冢本潤二跟上川瞬打了個招呼。
“上川,好久不見啊。”
上川瞬沒有啥寒暄的心情,只點了點頭。
冢本潤二見他心情不好也沒多說什么,帶上手套開始檢查尸體。
死者是一名女性,長發,赤腳,穿著居家服。因為是后腦勺著地,砸到地面的時候就已經斷氣了。她睜著眼睛,像是還在看著天空。冢本潤二默默移開視線,不與這位死者“對視”。
死者的手臂呈一種詭異的弧度彎曲著,顯然是砸到地面的時候脫臼了。冢本潤二清理血跡檢查了一下,死者手腕上數道割痕格外明顯。
“死者名叫大瀧美喜,今年28歲,是一家會社的職員,前段時間已經離職。”高木警官拿著一個小本本,跟目暮警官敘說著自己剛剛調查到的死者基本資料。
“死者一個人生活在東京,樓上六樓就是死者所租住的公寓。”
目暮警官點點頭,坐上電梯前往六樓。
上川瞬默默跟著走進電梯,星野修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雖然習慣了偵探后面都跟著一大票人,但目暮警官對這個眼生的少年還是有些好奇。
“這是?”
“星野修,我同學。”
星野修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目暮警官跟高木警官對視一眼,皆感覺這個少年不太好相處。
公寓門是鎖上的,高木拿著房東給的鑰匙打開房門。
門一開,入眼所見一片混亂。
砸壞的電視,破碎的花瓶,倒塌的置物架,整個房間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上川瞬默默將視線轉移到玄關的鞋柜上,鞋柜里除了死者的鞋子外,還擺放著一雙男士拖鞋,按拖鞋磨損程度來看,被穿過相當長一段時間。
“這......”目暮警官站在門口看著這滿地碎片的客廳,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踏腳踩進去。
上川瞬默默掏出手套帶上,走進其中。
公寓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臥室的情況相比客廳好很多,但各種衣服堆積在一起,椅子上,床上,地上全都扔著雜物。上川瞬打開衣柜,里面放著少量的男士衣物。
浴室里算是最整潔的地方,架子上擺放著兩個杯子兩個牙刷。
“房間里沒有人啊,看來是自殺了。”目暮警官轉了一圈都沒看到除他們以外的人,房間中也沒有什么能夠藏入的地方。
“目暮警官,死者的戀人你們通知了嗎?”
目暮警官聞言看向高木,高木翻著自己的小本本:“已經通知了。據鄰居所說,大瀧女士在一個月前已經跟男朋友分手,只是最近他們好像又和好了。有好幾次樓下的鄰居見他們爭吵,因為噪音太大還上來敲過門。”
目暮警官摸著自己寬大的下巴,道:“難道是因為分手了想不開所以自殺了?”
“很有可能。”看臥室的情況就知道了,絕對是爆發過一場激烈的爭吵,甚至于發展到了動手的地步。
那些碎掉的花瓶物件更像是一種泄憤的舉動,只是不知道是兩人爭吵時打碎的還是事后死者打碎了的。
上川瞬走到窗邊,往下望去。下方路邊圍著幾個人,想去看看情況,但又因為場面太過血腥不敢靠近。
冢本潤二帶著幾名鑒識科的人員正在檢查尸體。從樓上的這個角度看,白色的居家服被鮮血染紅,像綻開的一朵罌粟花,帶著一種常人無法欣賞的美感。
對面高樓的窗邊站著一個人,他俯視著下方盛開的花,眉眼彎彎,帶著愉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