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小樹是這個陣地的最高指揮官之一。
為什么說只能算得上之一,因為,該陣地還有一名和他同級別的軍官,而且雙方也就是軍銜相同,但職責不同。
對方那一百多號人,并不歸屬他指揮,他能指揮的,就是自己麾下那90多人,以及.....
以及那些高頭大馬。
是的,井上小樹是陸軍大尉,但他并不是步兵,而是日本陸軍中最高貴的兵種騎兵。
做為日本陸軍在陸地上機動力最強的兵種之一,原本屬于井上小樹的戰場是那些激戰的曠野,騎兵大尉最喜歡的戰斗模式是騎在風馳電掣的馬背上,揮舞著雪亮馬刀,追擊著已經在步兵攻擊中開始潰退的敵軍步兵。
無論敵軍是負隅頑抗,還是跪地乞降,迎接他們的,不過都是一種模式。
雪亮刀鋒劃過,頭顱飛起,血花綻放!
在帝國騎兵的鐵蹄面前,一切抵抗皆是虛妄。
但顯然,這片山區絕不是適合帝國騎兵的戰場,狹小的空間只需給敵人兩挺機槍,帝國騎兵的鐵蹄再如何堅固,也會被射得血肉橫飛。
所以,井上小樹對自己目前的境遇還算滿意,前方戰斗的再如何焦灼再如何激烈也不關他事,他今天的任務,不是沖鋒,不是追擊,而是防御,只需要守好那幫絲毫不顧帝國步兵禮儀,動不動就露個大肩膀頭子顯得無比粗鄙的炮兵們就行了。
是的,這塊陣地,不是他處,就是后藤甲子南大左布設的山炮陣地。
75mm口徑的山炮,和淞滬會戰中動輒被使用的155口徑、200口徑等大口徑重炮比起來,就是個卑微的小弟弟,但在這里,就是最牛逼的大殺器。
別看只有75mm口徑,但這可是榴彈炮,殺傷半徑高達10米,而且4門山炮足以在30分鐘內,投擲超過150發炮彈,山坡上那些大彈坑,基本都是這些火炮留下的。
而陣地上中國軍人的傷亡,也至少有超過一半是這種火炮造成的,這意味著區區4門山炮,幾乎占據了后藤甲子南近一半的重火力,其重要性遠遠超過類似于小口徑加農炮的92步兵炮。
鑒于將陣地靠的太前被中國人小炮集火炸了個天翻地覆的步兵炮陣地這個前車之鑒,日本陸軍大左根據中國82迫擊炮的最大射程2500米,將自己的四個大殺器放到了自己臨時指揮部的后方1200米處。
當然了,為了避免中國人來個后路包抄,不光堵了自己后路還襲擊自己的山炮兵陣地,日本陸軍大左可也是下了血本。
留在后方的步兵高達兩個步兵小隊不說,還把跟隨主力行軍的騎兵中隊也留在了炮兵陣地周圍。
說白了,這里原本擁有高達200余日軍騎步兵構筑的后翼防線,對于所有能參戰步兵不過千人的情況下,還要安排近五分之一的兵力駐守后方,日本陸軍大左絕對是下足了本錢。
而且,步兵戰壕距離位于正中央炮兵陣地足有200米,這是留足了給炮兵發揮的空間,任何企圖接近步兵防線的部隊,都會遭遇步兵和炮兵的打擊。
用后藤甲子南大左的原話說:中國人不愚蠢便罷,若他們真要做出如此愚蠢舉動,那就讓我部后方成為他們的流血之地。
這位日本陸軍大左倒不是吹牛逼,四門山炮在這片山嶺就是王炸,只要步兵防線能將對方步兵阻擋在兩百米之外,山炮噴吐出的烈焰甚至能將鋼鐵都熔化,那更別說脆弱的人體了。
而且,就算中國人發了狠,動用超過千人級別的軍隊沖擊這道防線,他們也絕對無法在15分鐘之內攻破防線吧!別忘了,其步兵主力就在2000米之外,或許拿正面陣地沒多少辦法,全軍回援的話,所有敢于拋掉地理優勢的中國軍隊,將會被他一口吞個干凈。
可別小看這200余步騎兵,兩個屬于108步兵聯隊部護衛步兵中隊的步兵小隊都屬于加強型,各自兵力高達4個步兵小分隊合計60余人不說,而且每個步兵小分隊都擁有一挺96式輕機槍和一具擲彈筒。
那意味著別看是兩個步兵小隊,其輕機槍將高達8挺,擲彈筒也達8具。
而日軍的騎兵中隊,在進入中國北方之后,根據中國戰場也做出了自己的改變,他們不光裝備了馬刀、騎槍,還專門攜帶有輕機槍、重機槍、擲彈筒。
可騎戰,可步戰,是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對各師團麾下騎兵聯隊提出的要求,類似于西方國度正在退出歷史舞臺的龍騎兵。
一戰中大顯身手的龍騎兵,因為坦克、卡車等機械化設備的大量應用,失去了機動力的優勢,注定會被機械化兵團給取代。
但在中國,上馬可靠馬速沖刺,下馬可依托戰壕形成類似于步兵戰斗力的龍騎兵,絕對強悍。
不然的話,下熊元怎么可能連續兩次派出自己麾下的騎兵中隊,那可是精銳的代名詞。
就這200多人,若是拼力防御起來,戰斗力絕不會弱。
就像未來的關家坳之戰,都還沒有山炮助陣,被八十集團軍動用一師之力圍上的山崎大隊,硬是憑借著匆忙構筑的土木工事,抵擋了數千人的圍攻,最終撐到了援軍抵達。
雖然最終戰死了500余,但他們最終沒有被全殲,還讓勃然大怒和指揮官爭執起來的程旅長損失慘重。
當然了,那倒不是說日軍就牛逼的不得行,那主要是921師根本沒有可破堅固工事的步兵炮,如果換成裝備有37毫米戰防炮和步兵炮的四行團出馬,就日軍那倉促構筑的工事,不給他們轟成渣才怪。
但母庸置疑,日軍一旦擁有工事,并拼力死守的話,還真是塊硬骨頭,是牙口不夠好,絕對能崩掉對方一嘴牙的狠角色。
或許,雖然后藤甲子南沒有明說,這個孤懸于主力后方達1200米遠的炮兵陣地,還是這位主動拋出來的誘餌。
就像是魚鉤上掛著的魚餌,聞著挺香,但吞下肚,真的會要命的。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前線兵力奇缺,日本陸軍大左迫不得已,將后方的一個步兵小隊調離補充至前線。
于是,位于最后方長達700米的圓形防御陣地上,僅剩下一個步兵小隊63人,最牛逼的存在,自然是下馬的井上小樹陸軍大尉所率領的90多名高貴的帝國騎兵了。
開戰兩三個小時了,前方后方皆炮聲隆隆,渣渣步兵們卻毫無成果,處于最后方的井上大尉本來還挺緊張,對周圍山野拿著望遠鏡是瞅了又瞅。
可人的神經不可能一直緊繃著,就算能,時間長了也麻木了,兩個多小時的平靜讓井上大尉都開始在戰壕里半躺著哼起了家鄉的小曲兒。
幾個私下關系極好的老鄉也圍在他身邊,你一根煙我一根煙的抽著,順便吐槽前方步兵們的無能。
太行山的初春絕算不上多么友好,哪怕有太陽,溫度也不超過十度,更何況還是在山中,尤其是還必須坐在這種濕冷的戰壕里,平時牛逼慣了的大日本帝國騎兵們那受得了這個。
吐槽幾乎是避不可免!
既來之則安之,井上大尉可比幾個老鄉的適應能力強多了,時不時哼幾句小曲兒再時不時配合著他們罵幾句一線步兵‘馬陸’,心情說不上有多好,但絕不至于有多差。
但這樣不好不壞的心境,也被破壞了。
一陣槍聲響起!
“八嘎!有中國人,全體準備戰斗!”聽到槍響的井上小樹慌忙丟下半根香煙,厲聲命令道。
不過槍聲沒有那么密集,顯示來敵人數并不多。
“八嘎,速速的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井上小樹臉上并沒有因為來敵人數不多而有半點輕松,相反,望向槍聲響起地帶的臉色,變得無比猙獰。
因為,那里是騎兵中隊放置戰馬的區域。
是騎兵,沒有不愛戰馬的。
在中國騎兵這邊,戰馬是戰友是兄弟,日本騎兵也不會例外,閑暇之余,他們也會給戰馬洗澡,甚至在艱苦的時候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喂戰馬。
或者說,放眼全世界騎兵,戰馬,就是自己最親密的存在。
因為他們需要騎在戰馬上戰斗,自己的生命完全是和戰馬聯系在一起的,沖鋒時,戰馬一個失蹄,人和馬的小命就沒了。
休戚以共這個詞,用來形容騎兵和戰馬是再合適不過了。
井上小樹帶著騎兵們下了馬,進入戰壕成了步兵,但戰馬卻不能放在戰壕里不是?
放在戰場上,那更不行,一旦中國人打過來,戰馬那龐大的體型,簡直就是子彈的最好歸宿,而且,就算不為戰馬考慮,一旦戰馬被擊中因為疼痛受驚狂奔,那可是在自己本陣上。
數百公斤的龐然大物一旦狂奔起來,堪比一輛小汽車,如果是一百多匹一起炸群,那無疑是給己方陣地上放了一顆定時炸彈。
戰馬,必須遠離陣地。
井上小樹在規劃陣地時,就給騎兵中隊的一百多匹戰馬找了個好去處,距離自己陣地不太遠的一片樹林,而且方位位于指揮部側后方,既隱蔽,而且中國人應該也不會從那一片潛入。
為此,他還特地抽出五名士兵在小樹林守著,萬一出現什么狀況,不說抵抗,警示是能做到的。
現在,警示來了,三八騎槍特有的槍響以及中國人步槍的聲音交相呼應。
而令井上小樹極為焦慮的是,戰馬吃痛的悲鳴聲響徹山野。
“該死的,中國人想干什么?”井上小樹一邊派出十數人脫離戰壕前去查看,一邊拿起望遠鏡向300多米外的小樹林望去。
望遠鏡的視野中,不時出現戴著樹枝偽裝的藍色軍服,他們用步槍對著樹林內射擊,硝煙將他們本就模湖的身影掩蓋著。
中日雙方交戰,你殺我,我殺你,這都屬于正常,但令井上小樹臉色變得猙獰的是,中國人,貌似不僅僅只殺人。
他們,竟然無恥至極的對著戰馬開槍。
他就親眼看到一片棗紅色戰馬或許因為中槍,從樹林中狂奔而出,在疼痛的刺激下,只用了不到三十米,馬速就提高至最高。
這顯然是沒有被射中要害,如果能救回去,只需兩個月,就還是一匹精壯的好馬。
可惜,中國人沒給它機會。
“噠噠噠!”一陣連續射擊,至少有幾顆子彈掃中已經狂奔了一百多米的戰馬。
馬兒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就倒在距離日本騎兵肉眼可及的一百多米外。
“多吉!”一名日本騎兵憤怒的狂呼。
那是他的坐騎,這樣近的距離,已經足夠這名日本騎兵認出和他朝夕相處的戰馬。
但顯然,悲鳴聲越來越小的戰馬,已然是死定了。
如果不是旁邊的騎兵們死死拉住這名幾近發狂的日本騎兵,他一定會沖出戰壕,跑到已經瀕臨死亡的戰馬身邊。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卻不能去它身邊和它做最后告別,這種感覺,真的是太悲痛了。
“卑鄙!”井上小樹的眼睛瞬間紅了。
他幾乎已經明白,中國人不敢來攻擊他的陣地,就只能擊殺戰馬來撒氣。
他的猜測是對的,樹林里的戰斗一直在持續,他派出的士兵有一個跑過來向他匯報:“井上大尉,中國人大約有五六十人,他們正在瘋狂攻擊我中隊戰馬,坂本曹長請求支援。”
“還有沒有其他中國人?”井上小樹做為大尉中隊長,這點頭腦還是有的。
在這樣的戰場上,讓他脫離戰壕,直覺告訴他這很危險!
“尚未發現!”日本一等兵很誠實的回答,眼里卻是閃過乞求:“坂本曹長懇求中隊長支援,否則,再過十分鐘,我中隊所有戰馬,將會被屠殺一空。”
幾乎都不用看周圍騎兵們的臉色,井上小樹都能知道他們怎么想。
沒有人,能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被敵人屠戮而毫無作為,他今天如果不救援,那就算他能活著回去,也會被整個騎兵中隊唾棄。
騎兵可不像那些窮苦百姓為主的渣渣步兵,不少騎兵可都是貴族出身,一起抵制他,就算是下熊元中將閣下也挽救不了他在騎兵中隊的命運。
“命令騎兵一小隊,騎兵二小隊,出擊!救援我帝國官兵!”井上小樹猶豫了不超過一秒,就下達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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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救援己方官兵,這個理由,就算出了什么紕漏,也無人可以指責他。
一個騎兵中隊,有四個小隊,兩個騎兵小隊加上先前派出去的幾名騎兵,井上小樹為了這一百多匹戰馬,可謂是下足了血本。
時間回到五分鐘之前。
“我說黑隊長,咱們真要對這些戰馬下手?”沉老六有些不忍的問道。“小鬼子的騎兵不是玩意兒,但這些日本馬卻是好東西啊!馬速快,力量足,如果能全部拿下,我敢保證,呂三江那些騎兵們見面都得喊哥幾個大哥。”
“咋的,號稱殺日本人不眨眼的沉老六今天也心慈手軟了?”黑子斜一眼小心提建議的沉老六,撇撇嘴角。
“那哪兒能呢!不是想擴大我們騎兵規模嘛!你黑隊長別不承認,這四條腿的家伙可比咱們兩條腿跑得快,要是給我們特種中隊多配幾匹好馬,死在我們特種中隊槍下的小鬼子能多不少!”沉老六哪能認那個心慈手軟的標簽。
但舍不得殺那些高頭大馬是真的,這些金貴玩意兒,別說已經訓練好的成年馬價值近百銀洋,就是那些牙口還沒長好的小馬,都得二十多大洋,比他沉老六一月軍餉都高。
“還記得團座對我們的命令是什么不?”黑子的目光變得冷靜,甚至有些殘忍。
“讓我們以這批戰馬為誘餌,吸引鬼子救援。”沉老六回答道。
“如果我們不下點狠藥,鬼子怎么會上當?”黑子目光冷然。“既然戰馬在這里,戰壕里一定有不少日本騎兵,不說能調動多少,只要能調動數十人,團座那邊的壓力就會輕不少。
你告訴我,是弟兄們的命重要,還是戰利品重要?”
“那還用說,當然是兄弟的命重!”沉老六毫不猶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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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舔舔嘴唇:“聽說東洋馬吃的都是大豆玉米這些精飼料,就是不知道馬肉吃起來香不香,今天晚上我要烤條粗馬腿嘗嘗!”
一眾特種兵......
畫風轉的這么騷的嘛?差點沒閃了老子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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