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經過松江這一段的黃浦江面算不上寬,但因為江水在這里來了個轉折的關系,長達2公里的江面寬達1000米,水流也變得平緩,不然的話日軍炮艇編隊也不會想在這里找到靠岸登陸的地點。
炮兵部隊所在的丘陵距離江邊有300多米,距離三艘已經降低速度靠向岸邊的日軍炮艇大約有800米左右。
對于各類槍械來說,這個距離絕對是個胡蒙的距離,但對于火炮來說,絕算不上遠,尤其是對于校準了五六分鐘的炮兵們來說。
但很遺憾,炮擊的準度不是你想準就能準的,尤其是想對準活動目標。
由37毫米速射炮領銜發射的第一枚炮彈,并沒有擊中任何一艘炮艇,在唐刀的望遠鏡中,距離炮艇大約20米的江面上,激起一蓬水花。
但緊跟著,另外三門速射炮也次第開火,全部在日軍炮艇周圍炸響。
三艘日軍炮艇顯然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給搞楞了,足足半分鐘沒啥反應,他們估計是沒想到會有中國人,更沒想到中國人竟然敢向位于江中的他們開炮。
說起來也是悲哀,這次淞滬大戰,中日雙方都投入了自己精銳力量,日方除了20萬精銳陸軍,還投入了擁有兩艘航空母艦和戰列艦以及重型巡洋艦在內的海軍艦隊,本打算將中方孱弱的海軍一舉消滅從而徹底封鎖中國的海岸線。
然而,日本海軍沒能找到中國海軍進行決戰,他們的戰略就實現了。
弱小的中國海軍沒有航空母艦也沒有重型巡洋艦,唯一的幾艘輕型巡洋艦在長江上就被日本海軍的飛機給擊沉了,剩下的幾艘護衛艦為了不讓日本海軍進入長江內河,只能含淚自沉長江航道。
自此,中國海軍比空軍還要空軍。
可以說,自從開戰以來,驕傲的日本海軍除了被中國空軍用機槍和炸彈攻擊過,根本沒有遭受到來自水面和地面的威脅。
沒想到在這兒,他們卻被中國人炮擊了,雖然炮彈打得并不準,但浪花卻是濺了一身蠻嚇人的。
驕傲的日本海軍們開始是懵逼,過了三十幾秒后反應過來,中國人在岸上布置好了平射炮在對他們攻擊。
憤怒,驕傲的日本海軍很憤怒。
艦首的80毫米主炮炮塔迅速調整角度,對著指揮官怒吼著的坐標位置狂暴炮擊。
雖然那里是一片白茫茫,江面上騰起的霧氣和茂密的樹林草木嚴重的阻礙了他們的視線,那可不像唐刀在江岸上看他們那么清晰。
機關炮和迫擊炮都沒有發言,依舊只有四門速射炮在堅持炮擊。
日艦的80毫米火炮的炮彈在距離他們數十米外炸響。
顯然,雙方都不是傳說中的神炮手,一上來就精準命中。
這其實才是常規操作,近千米的距離,哪怕唐刀這種超級狙擊手,也得在有高精尖制造的狙擊槍后還要根據溫度、濕度、風向等綜合因素判斷才能保證命中。
火炮這種大家伙想精準命中五米范圍,如果沒有試射,沒有豐富經驗的炮手不斷校準,那是想也別想。
日本海軍當然不是傻缺,不會停留在江中心給中國炮兵當活靶子,三艘炮艦各自拉開最少150米,在江中做著蛇形機動。
雙方你來我往,三門80毫米艦炮對四門37毫米速射炮,一邊是可以不斷機動的炮臺,另一邊是日軍根本看不清的丘陵茂密樹林中,雙方各具優勢和劣勢。
江面上不斷有沖天的水花激起,岸邊的樹木也不斷的被騰起的火球掀飛。
這讓一直陪在唐刀身側的騎兵少校焦急的不行。
他大約是知道唐刀的想法,速射炮只是個幌子,讓日軍炮艇認為他們只有這幾門炮,等他們放松警惕,一直藏著的機關炮和150迫擊炮再群起而攻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個戰法的本身沒問題,但戰局僵持的本身,對日軍沒問題,對他們問題可就大了。
六個騎兵連為了唐刀搞的什么‘大棒’計劃,可是傾盡全力,連同備用戰馬總共1100匹馬都帶出來了,這會兒就藏在四里地外的樹林里。
萬一日軍飛機飛來,鋪天蓋地的一通炸彈丟過來,別人沒事兒,卻把馬群給炸驚了,那可就徹底完蛋了。
人、馬、炮,一個也別想跑。
唐刀的這次行動,其實在他看來,就是刀尖上的舞蹈,或許戰績會很燦爛,但一個不小心,結局也很慘烈。
站在這位名叫龔少勛的騎兵營長的角度,他更希望速戰速決,集中全部火力,逮著一艘炮艦干,哪怕是只干沉一艘,那也是大功一件。
即成功的打擊了日寇的氣焰,大家伙兒也保證了安全。
騎兵嘛!就得是這種侵略似火、來去如風的戰法。
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了,卻看見一直仔細觀察戰場的唐刀依舊沒有讓迫擊炮和機關炮參戰的意思,龔少勛也只得強行忍下去。
不光是軍座的手令上寫得明明白白,全軍歸唐刀指揮,而一個能帶著100余孤軍和日軍一個步兵聯隊血戰一晝夜、最終還能帶著屬下從日軍腹地逃出生天的陸軍中校,絕不會是個簡單人。
他偶爾表達下自己的想法沒問題,但一直提不同意見,人家可不會慣著他。
這是個聰明人。
唐刀雖然沒有回頭看自己副手眼神變幻,但光是聽他胸腔竭力按下的激烈心跳,就知道他心中的激蕩絕不像現在不發一言這般平靜。
“龔營長,你是不是一直想勸我集中火力速戰速決,能干掉一艘是一艘?”唐刀放下望遠鏡,回頭看著嘴里咬著一截樹棍化解內心焦躁的騎兵少校。
“沒錯,不過不是怕死,而是我67軍三個騎兵營如果不折損在這里,能給日軍造成更大殺傷。”騎兵少校點點頭,很直接的回答道。
“我們費了如此大周章,只干掉一艘小炮艇,那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唐刀搖搖頭輕嘆。“在江陰,我中國海軍可是一戰皆損,如果不給日本海軍來次教訓,他們還真以為自己無敵了。
我要讓他們知道,土地,是中國的,江河,也是中國的。”
龔少勛當然不會理解來自未來小蝴蝶對于中國海軍當時被迫無奈自沉江陰長江段的心痛,陸軍方面的失敗,唐刀有足夠的時間找回場子,但對于大海和江河,可能除開今天,唐刀就再也沒那么多機會了。
唐刀今天,必須得把三艘日軍炮艇留在這里,讓日本海軍也留點血。
唐刀都這么說了,做為副手,龔少勛也只能是聽他的。
十幾分鐘過去,終究還是中方速射炮的射速更牛逼,連續幾發命中炮艇艦身上。
鳥羽型炮艦艦身上2030毫米鋼板阻擋一下重機槍沒問題,但在可以穿透50毫米鋼板的速射炮面前,還是不夠看。
其中一艘炮艇甲板上連續騰起幾團火光,江面上也爆發出一陣慘呼。
飛濺的鋼鐵殘片應該也擊傷了不少日軍。
炮艇上可不光只有日本海軍船員,唐刀的望遠鏡里還看到熟悉的屎黃色日軍步兵的身影。
而日軍炮艇的80毫米艦炮卻是拿隱蔽在丘陵側翼天然工事保護下的幾門速射炮沒多大辦法,別看炸的挺熱鬧,但因為視線受阻,炮擊的精度遠遠不夠,四門速射炮還在瘋狂輸出就已經證明了艦炮的失敗。
“八嘎!命令編隊靠近岸邊,讓陸軍馬陸去解決那些中國人。”領頭的炮艦指揮室內,一名日軍海軍中佐憤怒的放下望遠鏡,語氣冰冷的下令。“命令各炮艦重機槍,掩護那群蠢貨們登陸!”
薄霧藹藹中,三艘炮艦的艦影向黃浦江北岸邊靠近。
雙方距離正在不斷縮近,日艦船舷邊的重機槍也開始掃射,一道道火舌打得江邊炮兵陣地枝葉亂飛。
“命令炮營所有機關炮和迫擊炮準備!”唐刀的眼睛瞇起來。
“額!日本人,這是在干什么?”終于等待全部火力集火原本應該開心的龔少勛卻指著日軍三艘炮艦動向,臉色無比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