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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算是曰本有名的“水都”，城市內河網密布，這就讓“三步一寺院，五步一神社”的京都，誕生了四百多座貴船神社來祭祀掌管降雨的龍神。
叫這些神社被稱為貴船神社，倒不是因為建筑在船上，事實上“貴船”只是曰語中“炁生根”的諧音。
意為“炁”的根源之地。
而山崎海一行人今天要拜訪的貴船神社，則是曰本貴船神社的總本社，位于京都洛北鞍馬山西麓。
清晨，山林間濕氣重，氣溫有些寒冷，山崎海穿了件藏青色的風衣，微卷的發梢沾染著些許濕潤之意。
身后跟著的柳源三姐妹輕裝上陣了，依舊是黃金周出游的清涼套裝，短裙褲襪和短袖，身上背著個小包包。
想來是曰本女生比較抗凍，冬天都穿短裙，五月份清晨山間這些許寒意，對她們來說或許壓根也算不上什么。
抵達京都的第二天，山崎海一行人今天來貴船神社倒不是游玩，而是跟著海音寺清之介一起來拜訪一個人。
之所以一同前來，主要是怕道場沒人，他們留在那里發生意外。
昨晚的道場里的突發事故，海音寺清之介已經讓京都的警察本部的熟人處理，但誰也不知道那個噬身之蛇還有沒有什么狗急跳墻的殘黨，他出門只好將一行人也帶上。
出于某些原因，海音寺清之介還是很看重柳源三姐妹的安危的。
海音寺道場的熊大和熊二，今天倒是沒跟來，他們要留在水野醫院保護和照顧受傷的宇都宮士郎兩人。
穿過正門的朱紅色鳥居，來到貴船神社下方的獻燈參道時空中飄起了濛濛細雨，青石板鋪就的臺階被雨水浸潤一片。
一行人拾級而上，走了一段距離后，山崎海回頭看了眼兩側一路下路密密麻麻林立著的朱紅色獻燈。
在青翠的山林掩映中，強烈的視覺沖撞感，可謂是“萬綠叢中一條紅”，和他前陣子網上看到過的伏見稻荷神社的千本鳥居倒有些神似。
柳源三姐妹到底是女孩子，來到這種“打卡圣地”，柳源梨繪已經尋找周圍的美景拍照自拍了起來。
柳源瑚夏怕耽誤事，一直不茍言笑，但女生總歸是愛拍照的，大姐柳源梨繪每次鏡頭對準她，她還是會有些僵硬地舉起剪刀手。
晨間在這樣的環境下穿過雨霧而行，鼻尖呼吸著清新濕潤的新鮮空氣，昨晚睡覺前被小野明美研發新能力騷擾了一夜的山崎海頓時也精神略有些振奮，掃清了早上還沒睡醒就被柳源梨繪叫起來的倦意。
不過看了眼前方穿著黑色劍道服，身形魁梧筆直的海音寺清之介，山崎海的心里卻又有些好奇。
不直到值得海音寺清之介今天那么一大早，親自登門拜訪的人，會是誰。
住在這般清幽寂靜的地方，山上還有神社，難不成是神社的神官？總不會是巫女吧？
唔，說起來好像還沒見過海音寺繪里香的母親。
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山崎海正一個人放飛思緒，獻燈參道已經快到盡頭，抬眼望去前方是一個木制的小門，門后就是貴船神社的本宮了。
神社門口，遙遙看到有兩個身穿緋袴巫女服的黑長直巫女小姐姐，正打著傘站在木門前迎接著他們。
山崎海一行人拾級而上，到了木門近前，他和柳源三姐妹一起跟著海音寺清之介和兩個接待的巫女互相躬身行禮。
兩個小巫女除了注意到山崎海的時候，視線稍微呆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倒也不說話，一人推開木門，一人虛引著一行人往后面走。
貴船神社本宮面積不大，后面還有中宮和奧宮。
路過中宮的時候，柳源梨繪眼前一亮。
她偷瞄著一眼，前面的眾人發現沒有人注意她后，便朝著一側打貴船最有名的水占卜溜了過去。
水占卜的意思就是將空白的簽投入神社的水池里，簽文會慢慢浮現，其中原理當然不用多解釋，但很受女生和情侶的喜愛，所以中宮這里也被稱為“結社”，是曰本有名的結緣神社。
小蘿莉柳源紗千子注意到大姐的動作，不由搖了搖頭。
明明歐尼桑就在面前，放著活人不問，卻要去占卜問神明，心中暗道這個大姐真的沒救了。
在兩個巫女的引領下，山崎海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后，便來到了貴船神社的最后面奧宮——神社的創始之地，前面的中宮和本宮都是擴建出去的，這里祭祀的是高龗神和闇龗神兩位神明。
但山崎海他們今天上山的時候，全程連一個游人都見到，此時來到奧宮也是人跡罕至的樣子。
奧宮本殿門外，覆滿了青苔的御船形石旁，一個肩膀瘦削，模樣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的中年男人，正背負著雙手靜靜的佇立在那里眺望著山澗飛泉。
他身邊放著一把逆刃刀，刃口在刀背。
因為每年都會有很多慕名上山找他“問劍”的青年才俊，這個男人只以鈍口對敵，防止傷敵太重。
當然，面對兇獸，他也會反轉刀身。
以刀背的鋒刃對敵。
察覺到身后的腳步，男人轉過身，眉眼看起來有些樸實，樣貌可親，身上的淺灰色劍道服和大袴的雖然被洗的有些發舊，卻給人一種從靈魂深處異常干凈澄澈的感覺。
他看到山崎海一行人后，視線明明落在他們身上，卻又似乎落在了更遠的地方，眉眼間的思索像極了學校里吃飯睡覺都想著題目的書呆子。
山崎海知道，貴船神社沒有什么書呆子。
雙方就這么我看著你，你似乎看著我，又好像不是在看著我，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后，那個中年男人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他滿臉迷糊著盯著海音寺清之介那張嚴肅方正的老臉看了幾秒，臉上卻突然露出了訝然之色。
“誒？海音寺桑，你怎么來了？”
右邊束手而立，臉頰略有些嬰兒肥的小巫女，趕緊扯著悄悄了拉了下中年男人的灰色大袴，“老爺，昨晚海音寺家主提前聯系過您，說今天早上要來拜訪，昨天睡覺前我還跟您說了呢！”
小巫女撅著下巴，語氣有些嬌嗔。
平時也就算了，老爺一直迷迷糊糊的她也習慣了，無法生氣。
但今天不一樣，客人里可有一個帥氣的男孩子，她可不想留下不負責任的壞印象。
雖然兩人今天還沒說過一句話，那個男孩子周圍還有三個女孩。
但緣分這種事情...
誰說得準呢不是嗎？
小巫女腦海里想著有的沒的，中年男人已經反應了過來，趕緊走過來握住海音寺清之介的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抱歉道：
“失禮了失禮了，我都忘記海音寺桑今天要來找我商量事情了，哈哈蛤。”
對方在那哈哈尬笑。
海音寺清之介任由對方握著自己的手，眼角的余光卻注意到隨著對方的臉上的笑容。
周圍的樹木乃至石頭上的青苔，都忽然變得愈發翠綠了起來，周圍山林間的一切散發著愈發濃郁的生機。
海音寺清之介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和他年歲相仿的中年男人，依稀記得二十多年前他已然領悟家傳奧義鏡花水月，即將晉入劍豪的時候，對方還只是神社中一個連武士門檻都未曾跨過的懵懂青年。
沒想到一晃那么多年過去。
他依舊滯留在劍豪境界，止步不前。
對方卻在當年那次見面后，一年就摸到了劍豪的門檻，并且成功跨過，五年前已然攀登到了無數劍士需要仰望的大劍豪之境。
想起自家的弟子宇都宮士郎，或許也只有這般劍心純凈且有才能的人，才能在劍道一途攀登到這樣的高峰吧？
倘若這個男人如果真的走到大劍豪巔峰的話，不知道能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踏足傳說中大劍豪之上的境界...
海音寺清之介腦海中一念萬千，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微微躬身地說道，“恭喜明神宮司又有精進，真是讓人羨慕啊。”
劍道一途，達者為師，對方已然走在了自己前面，那他就屬于后輩了，必要的恭敬還是要有的。
明神宮司？
山崎海聽到他的話也反應了過來。
宮司是神社中的比較高的職位，京都府能被稱為“宮司”又姓“明神”的，幾乎不用多想，只有一人。
那就是京都府真正的“天劍”。
木炁大劍豪明神彌彥。
山崎海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中年人，衣著質樸，安安靜靜的樣子身上也沒有絲毫強者的氣息，模樣看起來甚至有些木訥老實。
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異常純凈！
山崎海頓時心中了然。
這是一個純度極高的男人。
進了貴船神社本殿，兩個小巫女很快奉上茗茶，明神彌彥和海音寺清之介跪坐在一張茶案旁。
等海音寺簡單對敘述了最近京都空間裂隙的動蕩，以及昨晚他們在醫院時感受到那陣較為強烈的震感，以及今天早上京都東南方向伏見區的稻荷大社以及東山區的清水寺也出現了新的空間裂隙。
明神彌彥聽到這番話后，臉上也沉重了起來。
從昨天開始到現在，京都洛北的三千院，更北邊的鐵路隧道，一天之內連續出現了兩個空間裂隙。
現在東南方位的兩個地方也出現了空間裂隙，相當于不斷出現的空間裂隙由北到南，縱向貫穿了整個京都。
明神彌彥這個年紀的人，當然清楚空間裂隙的頻繁出現代表著什么，更別說他們現在的身下——貴船神社奧宮的正下方還有一道被他鎮壓了幾年的大型空間裂隙。
“海音寺桑是擔心...”
明神彌彥抬起頭，視線穿過氤氳的水霧和海音寺清之介對視了一眼。
“沒錯。”
海音寺清之介緩緩地點了點腦袋。
“十三年前東京空間裂隙接連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忙著拆東墻堵西墻，沒有人想到兇獸大潮會在同一時間爆發開來，如今京都我恐怕....”
古色古香的本殿外，山間的雨勢逐漸變大，雨點噼里啪啦地敲擊著本殿的欄桿，幾片翠綠中泛黃的樹葉被風吹的緊密貼合在木窗上。
茶案上，泉水漸沸。
明神彌彥輕呡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微微頷首輕聲道，“這樣的話，倒也難怪海音寺桑會有這樣的擔心。”
他指腹摩挲著茶杯，又對海音寺清之介問道，“昨晚三千院那頭從外圍摧毀了防御工事的兇獸，你感覺..像不像是有人在操控？”
“當時情況危急，我還沒意識到，現在想來，那頭兇獸倒真像是提線木偶，只會機械化的執行命令罔顧自己生死。”
海音寺清之介說完后，面露迷茫之色，“可破壞防御工事這種事情，作為人類的角度而言？誰會有這樣的動機？還是幕后并非人類？”
明神彌彥雖然外貌木訥，頭腦思維卻異常的清晰。
“我也無法猜測誰有這樣的動機，但京都這里，我倒是知道誰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海音寺清之介神色一凜，沉聲問道，“誰？”
明神彌彥沒有立刻回答，視線環顧四周。
旁邊山崎海靠窗而坐，正在品茶聽雨，他今天來就是純玩，此時見狀正要招呼柳源三姐妹回避一下。
不料明神彌彥沖他柔和一笑，也不避諱，輕聲吐出三個字。
“高天原。”
高天原？
山崎海聞言一愣，腦海里恍惚間出現了一個小丑女的身影。
那貨好像自稱來自“高天原”來著，山崎海記不太清了，但現在估計在哪座精神療養院躺著呢。
海音寺清之介沉思了片刻，也有些反應了過來。
“高天原據說有一門修煉精神力的法門，可以培養精神系的超能力者，明神宮司是懷疑他們暗中操控？可是高天原不是早就覆滅了嗎？后來還被一個名叫噬身之蛇的組織給取締了。”
“華夏有句古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明神彌彥輕輕地搖了搖頭，“高天原當年在京都府的勢力如此龐大，甚至差點得到官方的認可，哪怕他們這么多年一直未曾現世，我也不相信會有那么容易一夜之間全部覆滅。”
海音寺清之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色也愈發嚴肅了起來，“現在空間裂隙越來越多，情況也越來越嚴重，背后甚至還有人在推波助瀾，不管他們是不是高天原的人，京都的情況依舊越來越嚴峻了。”
說到這里，海音寺清之介頓了下，語氣正式地懇請道：“這一次，京都不能再重蹈十三年前東京的覆轍，今天我來是想請明神宮司出面聯合京都府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并且提前和其他地方的劍道協會請求援手，務必在獸潮之初便將獸潮平息。”
明神彌彥聞言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雖然隱居山中，但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海音寺清之介見到這一趟沒有白來，不由松了口氣。
這時，他想了一想，忽然又問道，“對了，明神宮司可否知道京都有個穿著晴天娃娃人偶服的劍豪，甚至大劍豪級強者？”
晴天娃娃...
劍豪？
甚至大劍豪？
這幾個關鍵詞串聯到一起，明神彌彥就有些茫然了。
海音寺清之介繼續道，“那個晴天娃娃昨晚在我道場遇難時出手相助，實力莫測，最古怪的是，他似乎掌握了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海音寺道場的秘傳奧義嗎？”
“沒錯，但海音寺道場除了我和士郎之外，尚且沒有其他人能夠掌握鏡花水月的奧義，所以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摸不著撓頭。”
海音寺清之介嘆息了一聲。
“記得海音寺桑曾經為我亦展示過鏡花水月的奧義，我倒覺得雖然高深玄奧，但也并非無法領悟。”明神彌彥嘴里這么說著，放下茶杯的剎那，嘴角忽然微微翹起。
悄無聲息地，
一圈漣漪從杯底蕩漾出來。
霎時間，海音寺對于周圍的感知一點點地抽離，置身之中只剩下無邊的黑暗，一切都好似鏡花水月一般。
這熟悉的感覺...
海音寺清之介頓時呆愣當場！
鏡花水月是水炁領域，明神彌彥是木炁劍豪，按理說哪怕天資再加卓絕過人，也無法打破這個幾十年來的“鐵則”。
除非....
海音寺清之介腦海里陡然冒出了五個字。
沒錯，八段大劍豪之上，還有傳說中的九段境界。
想要踏足那樣的境界，必須要先領悟炁體的本源之力，然后一步步將不同的炁體融于己身，成就傳說中的“無漏之軀”。
難道明神彌彥已經領悟到了本源之力...
察覺到對方的激動神情，明神彌彥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
“說起來，還多虧了海音寺道場的鏡花水月，讓我在參悟的時候對于水炁源力的領悟上略有所得。”
這就相當于邁出了第一步。
大劍豪之上的第一步！
聽到對方坦然承認，海音寺清之介激動之余心中又有些悵然。
劍道一途，他自忖也算是頗有才能的人。
可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卻無異于螢火之于皓月，連一點與其爭輝的念頭都無法生出。
或許那個男人可以...
只可惜...
海音寺清之介嘆了口氣，心中當然還是激動要更多一些。
在得知明神彌彥已經在朝著大劍豪之上邁開腳步后，他對于這次平定下京都的獸潮，頓時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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