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固
山河永固
獨孤林秀把賬本捧在方紫嵐面前，“整整三冊，都在此處。我答應的報酬，還請世子夫人收下。”
方紫嵐沒有動作，“這份報酬，就當是我送獨孤小姐的最后一程。”
獨孤林秀愣了愣，隨即垂下眼眸，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獨孤明雙拳緊握，眼睜睜地看著獨孤林秀收了賬本，朝方紫嵐行了一禮，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追在她身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方紫嵐仍立在原地，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萬俊朝她伸出了手，“你手中的骰子，要藏到什么時候？”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方紫嵐掌心一翻，赫然是三枚骰子。
“若說發現，是你適才割破手腕之時。”萬俊隨手接過骰子，翻過來才發現都有一個面被毀了，分別是六、三、一的對面。
方紫嵐笑了笑，“那是什么時候猜到的？”
萬俊亦是笑，“你搖過那盅骰子，便沒有再放回去的時候。”
“說來那賭法確實有意思，我無法控制其他人搖出的點數，便沒有必定贏的把握。”方紫嵐坦然道：“既然如此，不如讓對手以為我無論如何都能贏，便知難而退，自己換種賭法。”
“現如今，輸贏已曉，這骰子留著也沒什么用。”萬俊不置可否，方紫嵐卻搖了頭，“如若留下，便是把柄了。”
她意有所指，萬俊沒有說話，任由她拿過骰子，將其毀成一團齏粉，隨風消散在夜空中。
“走吧，我們回去。”方紫嵐所說的回去，并非回驛館，而是回方家。
寂寂深夜，敲門聲顯得尤為刺耳，守夜的小廝打開門，看到方紫嵐時，險些以為是自己沒睡醒，還在犯迷糊，“世子夫人？”
“是我。”方紫嵐帶著萬俊走了進去，小廝關了門，不待說什么，就聽一道聲音驟然響起，“深更半夜，怎么誰都敢放進來？”
方紫桐快步而來，臉上明顯是被吵醒的不耐，“我倒要瞧瞧，是誰……”
她的話在看到方紫嵐的那一刻就頓住了，人也停下了腳步，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怎么是你？”
“二姐以為是誰？”方紫嵐不答反問，方紫桐紅唇輕咬，并未回答她的話。
方紫嵐也不愿與方紫桐多做糾纏，然而她還沒走幾步，就被方紫桐攔住了，“慢著，你深夜回來便罷了，領個男人算什么事？”
方紫嵐看向萬俊，介紹道：“這位是我姐夫。只不過，不是我方家的姐夫。”
方紫桐被噎得怔了片刻，卻依然擋在方紫嵐身前，“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斷然不能允許你把來路不明之人帶入方家。”
聞言，萬俊不由地上前一步，正欲解釋就被方紫嵐按住了，“來路不明之人？”
她瞇了瞇眼，壓著性子道：“那就煩請二姐請蕭姑娘出來，看一看這位先生究竟是不是來路不明之人。”
方紫嵐揚聲道：“所有被鐘靈寺侵占土地之人，此刻下山，皆可領回自家土地。如若不然，扯入了旁的是非，只怕今日……”
她頓了一頓，輕咳一聲道：“性命難保。”
聞言周朗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視線越過火光，落在了方紫嵐身上，她分明已是強弩之末，卻仍筆挺挺地站著，一字一句似有千鈞。
果不其然，方紫嵐話音落下，便有百姓竊竊私語，之后有人大著膽子問道：“世子夫人之言可是真的？皇后娘娘……”
“本世子夫人一言九鼎。”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阿宛打斷了那人的話，沉聲道：“有皇后娘娘作保，方家財力為證，你們還有什么疑問？”
聞言，方紫嵐只覺心中發酸。是啊，皇后娘娘作保，方家財力為證。可若是方家沒有了皇后娘娘，抄家滅族，又該如何？
至少，有她在，就絕不會讓方家走到那一步。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阿宛的身體朝她靠了過來，替她擋住了大半打量的目光，“如何？我耐心不好。長姐說好的事，我雖應了，但如若你們不領情，作罷也沒什么……”
“多謝皇后娘娘！多謝世子夫人！”
“皇后娘娘便是菩薩在世，來救我們的啊……”
見狀阿宛嗤笑一聲，這群人變得還真快，當即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山去。
于是周朗便吩咐了一聲，要手下兵將先護送百姓下山，再收兵不遲。
只有方紫嵐，仍立在原處，看著阿宛輕笑出聲，明知故問道：“也不知你這都是和誰學的？”
“怎么，是不是很像？”阿宛回頭看了過去，方紫嵐笑著搖了搖頭，“還差得遠。”
她說罷，沒有理會阿宛的不服氣，徑自朝角落里的紅泰走了過去，伸手道：“我的劍，該還給我了。”
阿宛這才注意到，紅泰靠在墻角，整個人起伏不定，咬牙切齒道：“不還。”
“這種時候，逞什么強？”方紫嵐無可奈何道：“梅劍在我手中，你還有一線生機。”
“那你呢？”紅泰眉頭緊鎖，方紫嵐卻沒有應答，而是轉身叫住了周朗，“周將軍，請你把世子夫人與她身邊仆從一并送下山……”
“紫秀！”紅泰冷冷地打斷了方紫嵐的話，阿宛也猛地反應了過來，“我不走！”
方紫嵐面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地看著周朗，“周將軍。”
周郎雙拳緊握，“既然要送，不妨一起。姑娘，你……”
“不行！”一道冷峻之聲驟然響起，渾身血污的和尚面目猙獰，“紫秀，你要逃嗎？”
“逃？”方紫嵐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笑出了聲，“我紫秀在此，等著你們來取我的性命。”
她話音未落，便劈手奪過了紅泰手中緊握的梅劍，低聲在他耳畔道：“你帶阿宛走。”
紅泰下意識地想要抓住方紫嵐，卻連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到那和尚面前，拔出了梅劍。
“江湖事江湖了。和我有仇有怨的，今日全都清算了。”方紫嵐面如霜雪，那和尚大笑道：“痛快！”
一旁百莫辭愣了愣，欲言又止，卻見阿宛走了過去，站到了方紫嵐身邊，“她是我忠正王府的人，我看誰敢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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