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還有何事?”方紫桐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方二小姐,雖然你不肯松口,但我還愿再給你一次機會。”慕容清冷聲道:“據我所知,令尊并不在府上,否則你也不會來求我。”
方紫桐只覺足底像是生了一簇冰晶,把她凍在原地,寸步難行,遍體生寒。
“難道是我消息有誤?”慕容清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方紫桐的反應。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她緩緩轉過了身,“只要世子能從夏侯家要回阿宛姑娘,且能把我爹帶回方家……”
她頓了頓,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不論世子想要什么,我都會答應。”
聞言慕容清笑得好似惡作劇得逞的孩童,漂亮的臉孔中透著天真的殘忍,“好,如方二小姐所愿。”
他說罷抬了抬手,一旁的孟庭揚便領命而去,見狀方紫桐猛地反應了過來,“世子,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清斂了笑,“方二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方紫桐驚得后退一步,直直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一激靈,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慕容清,你究竟想要什么?”
“方二小姐且安心,我對你們方家沒興趣。”慕容清隨手拿過案上茶盞,不緊不慢的飲了幾口,才道:“我想要什么,自會向我家夫人討要,方二小姐只需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我家夫人便是。”
方紫桐沉默了片刻,“世子要向嵐兒討要什么?”
“暫且沒想好。”慕容清把茶盞放了回去,淡聲道:“我只是,想讓夫人欠我一回。”
他的語氣透著似有若無的悵然,若非近在咫尺,方紫桐險些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世子說什么?”
“方家起于商賈,對生意之道素來精通。”慕容清定定地看著方紫桐,“我私以為,人情與生意別無二致。”
方紫桐秀眉緊蹙,面上明顯是懷疑之色。
慕容清并未理會方紫桐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欠她一回,她欠我一回,來來往往,便糾纏在一起,再也剝離不清。”
方紫桐聽到此處,徹底明白了過來,慕容清看上的從來不是大京、方家抑或旁的什么,而是方紫嵐這個人。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慕容清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接下來,就該做事了。”
方紫桐心中一緊,不待說什么,就聽慕容清道:“請方二小姐敬候佳音。”
“有勞世子。”方紫桐行了一禮,“世子的話,我會原封不動地轉告嵐兒。至于她是否應允……”
“就不用方二小姐費心了。”慕容清打斷了方紫桐后面的話,對侯在門外的孟庭揚道:“去夏侯家。”
某位副將道:“我軍探子回報,說是慕容詢突發舊疾,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了,于是暗中命人押送糧草先一步前來。”
“突發舊疾?”方紫嵐微微皺眉,看向周朗道:“周副將,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慕容詢年初大病了一場,你可知具體是什么情形?”
“這……我不是特別清楚,只聽說當時忠正王府遍請天下名醫,甚至還請動了汨羅祭司,找了許多法子才保住了慕容詢的性命。”周朗緩緩道:“自那以后慕容詢深居簡出,連早朝都不去了。”
“慕容詢病得這么重,為何汨羅新帝還會讓他領兵?”方紫嵐神情凝重,周朗沒有說話,旁邊一位副將忍不住道:“既然慕容詢病重,那我們不如半道劫了汨羅人的糧草。”
方紫嵐抬眸看了過去,“陳副將,那日夜襲是你領人燒糧草,你確定都燒干凈了?”
“都燒干凈不敢保證。”陳副將的聲音低了幾分,“那日情況緊急,為了脫身我并未看到最后。不過當夜風大,火勢蔓延快,就算汨羅人救得急,怕是也剩不了多少。”
方紫嵐回憶起那夜,她出營的時候也曾回頭看過,火勢極大,根本救不過來。思及此她心下稍安,卻仍未同意陳副將劫糧草的想法。
“方大人,機不可失,若是我們能截斷汨羅人的糧草補給,必能讓他們自亂陣腳。”陳副將仍不死心,勸道:“屆時朝廷援兵一到,就能把汨羅人打回去了。”
“若是暗中運糧是個陷阱,慕容詢并未突發舊疾……”方紫嵐沒有說下去,曹副將神情一滯,“那我們豈不是要白白折損許多兄弟?”
“再派人去探。”方紫嵐說罷,目光落在陳副將身上,冷聲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違者軍法處置。”
“是。”眾人整齊劃一的回答,讓方紫嵐的一顆心忽上忽下,不能自已。
若是消息為真,便是天佑大京,這是他們扭轉戰局的絕佳機會。
可若是汨羅人故意散了假消息出來,那便是損兵折將徒增消耗,然而她耗不起。
當初放話說要死守汨羅城一個月,如今還不到十日。她第一次覺得,這般度日如年。
“報!”傳信兵洪亮的嗓門打破了帳內的沉寂,“城外的汨羅軍中有營帳掛了白幡。”
方紫嵐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你說什么?”
傳信兵重復了一遍,“城外的汨羅軍中有營帳掛了白幡。此外,江寒澤在整兵。”
“難道是慕初霽死了?”方紫嵐眼皮跳了跳,周朗點了點頭,“應該是,按汨羅的規矩,若是死個普通將領,不至于掛白幡。而且江寒澤這個時候整軍……”
方紫嵐咬牙切齒地接口道:“他要為慕初霽報仇。”
“方大人,若是與汨羅人硬碰硬,我們討不得什么好。”陳副將此時又站了出來,“我自愿請命,去劫汨羅人的糧草。”
另一邊也有副將表示贊同,“若是劫了汨羅人的糧草,不僅能切斷他們的補給,還能解我們的糧草之困。”
其他副將也隨聲附和道:“是啊,朝廷的糧草雖在路上,但南邊這一帶最近亂得很,誰知道能不能按時到?”
方紫嵐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她定定地看著陳副將,神情嚴肅:“我給你一千人,你去把汨羅人的糧草給我劫來。若是劫不來,就一把火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