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固
山河永固
“在你告訴我如何回京之前,我也沒有想通。”方紫嵐唇角輕勾,“無論衛大人還是你我,回京路上都未曾有人阻攔,可衛常泰封路也是事實。”
阿宛猛地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衛常泰不攔盟友,皇甫家與他結盟了?那……”
“明知必輸無疑,皇甫家為何要趟渾水?”方紫嵐打斷了她的話,“皇甫家被迫攪入其中,如今是要明哲保身。衛常泰已是棄子,孤立無援了。”
阿宛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又回想起她方才問自己的問題,“你是說公子……”
她沒有說下去,隱約間她像是知道了答案是什么,卻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
方紫嵐微微頷首,“走吧。”
“可是……”阿宛快步跟了上來,欲言又止。
方紫嵐知道她心中有個模糊的大概,卻弄不清楚其中細節,然她也無法與她解釋。這種棄子的故事,棋子之間向來難以啟齒。
她雖然不知紀寧天用什么要挾了皇甫家,但想來不是用先帝遇刺一事威逼,便是用入京取代衛氏利誘。至于衛常泰,不知是被紀寧天還是皇甫家拉出來做了馬前卒,事發之后便是理所當然的棄子。
紀寧天和皇甫霖不能露面,而皇甫鑫的舉動看似沒什么章法,像是引火上身,反而是最好的做法。
一旦衛常泰留了活口,難保不會供出皇甫家,來個玉石俱焚。可偏偏皇甫鑫用了上官敏做擋箭牌,告訴她自己的底牌是鬼門,既然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那么她在保上官敏的同時,便只能幫皇甫家遮掩。
三人成虎,衛昴不會多話,皇甫家自說自話也要稱清白無辜,因此她的說法至關重要。
是同濯白更上一層樓,還是共沉淪永世不翻身?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皇甫鑫這步棋算得真是又準又狠,她竟是幾無選擇的余地。
“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兵部門前的守衛厲喝一聲,斷了方紫嵐的思緒。她定了定神,拿出公卿令牌,不怒自威道:“越國公方紫嵐,請見衛翼大人。”
守衛話還未說完,就見方紫嵐手持令牌上前一步,“我要見衛翼大人,容不得他不見。”
“衛翼大人此言差矣。”方紫嵐唇角輕勾,眼中卻無絲毫笑意,“府衙不是我的,兵部也不是你的。不過,看這滿院府兵,衛翼大人會有這番說辭也不奇怪。”
“你……”李晟軒咬牙切齒,方紫嵐不卑不亢,“這是我的私心,還望陛下諒解。”
“好一個私心。”李晟軒冷哼一聲,“方紫嵐,你可曾想過,縱然朕不在乎,旁人也會算計,你護得了莫涵一時,難道能護他一世嗎?”
“護得了也好,護不了也罷,這都是我的事。”方紫嵐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便不勞陛下費心了。”
“方紫嵐,你為何……”李晟軒隱忍不發,一拂袖,沒有再說下去。
方紫嵐抿了抿唇,欲再說些什么緩和一下,卻被李晟軒扯住手臂,帶到了他身前,“陛下……”
“方紫嵐,你若要護著莫涵,便護著。”李晟軒嘆息一聲,“推行新法之事,朕會另擇他人。”
“多謝陛下……”方紫嵐說著想要掙脫,卻被李晟軒抓得更緊,“我說過,愿與你共擔,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會為你撐著。”
他換了自稱,言辭真摯懇切,方紫嵐有些恍惚,“你……”
她別過頭,不敢直視李晟軒,“陛下不必如此對我,不值得。”她說完毅然決然地甩開了李晟軒的手,后退了一步。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李晟軒上前一步,“方紫嵐,你當真要把我推開嗎?”
方紫嵐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見狀李晟軒忽然笑了,“也好,至少在你心中,我有份量。”
“什么?”方紫嵐神情訝然,李晟軒輕咳一聲道:“在中秋宮宴前,你將府中之人盡數遣走,只因局勢未明,你怕他們受牽連,對嗎?”
方紫嵐神情一滯,“你怎么知道……”
“可他們還是回來了。”李晟軒認真道:“他們沒有避開,我也不會。”
不知為何,方紫嵐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只覺想躲。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腳后跟踩在了廊柱邊,后腦卻并未撞上,而是靠在了李晟軒的掌中。
“小心!”李晟軒伸手擋在了方紫嵐頭后,她不由地攥緊了手指,“陛下……”
“我知道你與前朝有關,也知你與鬼門糾葛頗深。”李晟軒兀自說了下去,“我承認我在乎,但我更在乎的是,你什么時候愿意告訴我。”
如此直白地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還是第一次。沒有想象中的復雜,反而是說不出的輕松。
月余不曾見到方紫嵐,他一直在想若是見了面,便把一切說開,從此以后再無避諱,該有多好。可斟酌再三,卻覺得不妥。
直到方才看出她的逃避,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見不到她的日子比他想的要難熬得多,即便身邊有人時時通報,可他仍止不住想見她的心情。
像是胸中住了千萬只斑斕蝴蝶,翩躚欲出。
方紫嵐嘴唇翕動,聲音發澀,“原來,你什么都知道。”
“是,我知道。”李晟軒沒什么猶豫,方紫嵐聽后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指甲陷入掌心,留下道道紅痕。
她定了定神,仿若逞強一般,迎上了李晟軒的目光,近乎口不擇言道:“既然陛下都知道,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說完便扶著廊柱背過了身,不敢去看李晟軒的反應,直到他離開,她都不曾回頭。
君臣數年,終究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方紫嵐閉上雙眼,確認四下無人,才好像撐不住一般抱著廊柱大口喘著粗氣。下一刻,她猛地咳嗽了起來,竟是生生咳出了一口血。
這是……方紫嵐看著雪地上刺目的紅,眉頭緊皺。按理說她的蠱毒壓制得極好,不應如此,怎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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