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講述完曾經過往的嘉禾帝有些疲憊的開口:
“……朕之所以不讓你們相見,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你阿娘至今沒有低頭,跟朕認個錯。”
嘉禾帝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沒人知道,當他得知錦央還活著時有多高興,當即便傳旨跟就近的楊京,命他即刻接公主回宮。
可錦央回來后,那視死如歸,拒不肯跟他好好說話的態度實屬把他惹怒了。
他自始至終都未想過要取錦央性命,可錦央卻不信他,甚至早前還一心想激怒他求死,這叫他如何不怒,不心寒?
所以他把人圈禁起來,禁止任何人接近圈禁之地,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南溪忍不住在心中長長一嘆,她從未想過竟還有這樣一個原因。
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針吶!
不過嘉禾帝現在對她說這些,是打算如何?
南溪小心試探:“所以,只要阿娘肯低頭跟陛下認錯,陛下便準許民女與阿娘……相見嗎?”
團聚二字在南溪嘴里滾了一圈,最后還是改為了相見。
要慢慢來,她不能操之過急!
嘉禾帝斜睨了她一眼:“你娘表面上雖然看著性子軟好欺負,實際卻是脾氣執拗得很,只要是她認為對的事,是不會輕易認錯的……”
南溪眨巴著大眼睛:“若阿娘知道,陛下您只要她低個頭認個錯就讓我們母女相見,她一定會立即跟您認錯的。”
嘉禾帝……這樣子的認錯是真的認錯嗎?
罷了!
嘉禾帝扯下腰間玉飾,“拿著這玉牌,去見你阿娘吧。”
南溪欣喜接過,用雙手捧著玉牌叩首謝恩,“謝陛下隆恩!”
嘉禾帝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南溪出了寢宮,與一直守在外面的太子點頭示意后,便揣著玉牌直奔后宮。
后宮一座偏殿里,錦娘正坐在宮院里刺繡,外宮墻的大門忽然“砰”的一聲打開,她抬頭望去,就見少女提著靛藍色的裙擺,從門口向她飛奔過來。
“阿娘!”
錦娘丟下手中繡棚,激動站起,“溪兒!”
“阿娘!”
南溪張開雙臂,母女倆緊緊相擁。
半晌過后,錦娘輕輕推開南溪,關切的問:
“你怎么走的正門?誰把你帶來的?皇帝知道嗎?”
“阿娘別慌,是皇帝……陛下讓我來的。”南溪拉著她走到石桌旁坐下,拿出嘉禾帝的玉牌,把這幾日宮里發生的事都講給了她聽。
錦娘聽后,愣在那里,久久沒有言語。
南溪有些擔心的握住她的雙手,“阿娘,你怎么了?”
錦娘回過神,看著南溪開口:“陛下病得嚴重嗎?”
南溪搖頭:“蠱已經被我取出來了,開刀的傷口只要不發炎,很快就會痊愈的。”
錦娘握住她的手:“帶我去見他吧。”
南溪點頭說好,頓了頓,又道:“阿娘不用為難自己,若你不想見陛下,咱們便不去見。”
錦娘搖頭:“我想去見他。”她要去把這么多年的心結解開。
見她不似勉強,南溪這才帶著她出了宮門,去往嘉禾帝的寢宮。
寢宮門口,南溪站在那里時不時的伸頭探向殿內,阿娘已經進去半個時辰,也不知嘉禾帝有沒有為難她。
同樣守在門口的太子見她一臉憂色,開口寬慰:“別擔心,里面沒有傳出什么大動靜便無事。”
“嗯。”南溪點點頭。
隨后,太子又一臉感慨道:“沒想到皇姑竟還活著,而你竟是皇姑的女兒,孤的表妹。”
南溪卻沒心思跟他認親,只頻頻望向內殿,里面到底談得怎么樣了,阿娘怎么還沒出來?
太子正要再次開口,卻見錦娘從緩緩內殿出來,雙眼微紅。
南溪見錦娘雙眼微紅,似是哭過,趕忙上前扶著她:“阿娘……”
錦娘拭了拭眼角,抬頭看她,“阿娘無事。”
“靖兒見過皇姑!”太子微微俯身,對走出來的錦娘行了個禮。
錦娘目光落在他身上:“靖兒都長這么高了!”
她離開皇宮時,太子不過三四周歲,雖然這幾年她身在皇宮里,又從未出過那座宮殿半步,所以,這還是她回宮后第一次見太子。
太子含笑道:“經年未見皇姑,皇姑依然容顏未改,一如當年。”
“皇姑已經老了。”錦娘笑了笑,轉頭看向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女兒,伸手替她順了順頰邊的碎發。
“……溪兒,你以后可以隨時進宮來看阿娘了。”
南溪頓時雙眼亮晶晶:“真的嗎?”
“嗯。”錦娘含笑點頭,“陛下讓你把那塊玉牌收好,以后你可憑借它自由出入皇宮。”
南溪欣喜之余,也沒昏了腦袋,她看了太子一眼后,把錦娘拉到一邊,小聲地詢問:“阿娘,你向陛下低頭認錯了是嗎?陛下可有為難你?”
錦娘笑著替女兒理了理衣襟,“放心吧,皇兄沒有為難我。”
那他怎么不干脆放你出宮?南溪沒把心中的疑慮表現出來,她張開雙臂抱了一下錦娘,“阿娘,我先回南府一趟,過兩天再進宮來看你。”
她已經在宮里待兩天了,得回府一趟。
“好。”錦娘回抱她,拍了拍她的背。
太子隨即便吩咐宮人去宮門口準備好馬車,好送南溪回西城。
西城節義坊桐子巷,南溪剛下馬車,就看見一頗為眼熟的身影站在南府大門口,那人也在這時聽到響動轉過身來,與南溪四目相對——
“南溪!”
“胖虎!”
兩人都欣喜地向對方靠近。
南溪輕捶了一下胖虎的胸膛:“什么時候來的朝陽城?也不提前告知我一聲。”
胖虎咧著嘴笑:“剛到,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兩年沒見,胖虎黑了也壯了不少,南溪暗戳戳的甩了甩剛捶人的手,好硬!
“進去說。”
南溪領著胖虎進府,待青荷把茶上好后,她才詢問:“這次你不是偷跑出來的了吧?”
胖虎喝了口茶:“當然不是,我這次出莊是有事要辦。”
見南溪一臉疑惑,胖虎放下茶杯,解釋:“黎國第一鑄器大師古天運,打算在這個月二十六那日舉行傳承儀式,讓他的長子古西釗接其位,寄帖邀我大伯前來做個見證人。
大伯事務繁忙走不開,就讓我代為走這一趟。”
南溪眨巴眨巴眼,黎國第一鑄器大師姓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