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我明明已經……”
她身體里已經沒有了靈氣，亦無靈根，怎么會嚴重了？
“你被寒淵之氣侵蝕后，是不是食用了有靈氣的食物？”
“對，我用了續靈丹。”
如果她不用的話，她根本撐不下去，恐怕剛生完孩子就暈厥了，更別說之后的那些事。
“那就是了，靈氣的流入會讓寒淵之氣更加活躍，你現在覺得冷嗎？”
姜岐搖頭。
不止不覺得冷，她還覺得自己的身體非常好。
“不冷就好，只要不再食用有靈氣的東西，你的狀況便不會惡化。”
姜岐垂眸看著尖利的指甲。
“你的情況我們還沒有找到解決辦法，抱歉。”
“沒事。”
論起寒淵之氣，除了寒淵之魔，沒人比她了解的更多。
就像于寒行說的，只要不再食用有靈氣的東西，她的狀況便不會再惡化，身體里的寒淵之氣也會慢慢消散。
只是青灰色的皮膚不知道會不會褪去。
收回手，“阿黎和輕硯他們的狀況如何？”
“不太樂觀。”于寒行神色凝重：“他們已被寒淵之氣侵蝕，哪怕食了失靈丹，靈根卻還在，最多讓寒淵之氣侵蝕的慢些，更何況失靈丹不能長期食用。”
怕姜岐難過，又連忙安慰道：“我們已經再找解決的辦法了，你別難過。”
那就是沒救了。
姜岐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褚黎和褚輕硯的臉，往日相處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心底泛起名為難受的情緒。
花了半刻鐘將其壓下。
再睜開，已是一臉平靜。
“嗯。”
如此平靜的回答，倒是讓打算好一番勸慰開解的于寒行噎住了。
他盯著姜岐平靜的臉半晌，忽的恍然大悟。
“我終于知道我為何會覺得你特別了。”
褚需亦騰地看向于寒行，皺眉沉聲道：“你什么意思？”
“姜岐，你的言行讓我根本感覺不出來你是個十九歲的凡人女子。
且不說你在霄云城如何，就說你自打來了褚家后，以凡人之軀竟讓褚越受了傷，面對褚正清絲毫不懼全身而退，之后不論遇到任何事，也冷靜的沒有絲毫害怕慌張的情緒。
我爹的計劃，我聽著都覺得不可能，若是我恐怕都無法完成，可你卻執行的很完美，而你在知道褚黎和褚輕硯的結局后，似乎也沒有多少悲傷，冷血又無情。”
“于寒行！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聽到冷血無情幾個字，褚需亦再也忍不下去，臉色鐵青。
清凌凌的聲音響起：“繼續，說下去。”
褚需亦一怔，看向姜岐，后者沒有一絲憤怒的情緒，甚至若有所思。
“你……”
“我從見你第一面開始就覺得你身上有一種很奇特的氣質，而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些，你知道那時我看你是什么樣子的嗎？”
“什么樣？”
“你就像是游離在人群外的幽魂，事不關己的看著人群中的人，他們的喜怒哀樂于你而言就像隔了層薄膜，說句得罪的話，我覺得你就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但姜岐面對褚黎褚輕硯他們時的溫柔在意又的確是真實的，溫柔與冷漠，如此矛盾的兩種氣質，竟和諧的出現在她身上。
“呵……哈哈哈哈……”姜岐突然大笑起來，讓其他兩人迷惑不已。
姜岐笑夠了，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笑盈盈的看著于寒行，語氣認真：“謝謝你。”
其實自從來到這里，除了救荀聲，所有的事情都并非出自她的意愿，她如同順水而行的小舟，嘴上說著要活下去，心里卻空落落的。
因為她對這里沒有歸屬感。
一路以來即便親身經歷也沒有真實感，他們于她而言更像是落在紙上的一個個冰冷的文字。
可一路以來，所遇到的人和事，亦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她。
她與他們有了羈絆，不屬于這里的游離感慢慢消退，如果于寒行不說，她可能也會察覺到醒悟過來，卻不是現在。
“但你說錯了，我不是不難過，我只是不太習慣把難過展現在人面前。”
前世二十年躺于病床，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她早已習慣咽下所有難過苦痛。
這是習慣，也改不掉了。
于寒行呆呆看著姜岐，喃喃道：“有了……”
軀殼，有了靈魂。
蒙塵的寶珠散發出了她該有的光芒。
褚需亦也呆呆的瞧著姜岐，這一刻，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我想去看看阿黎和輕硯他們。”
于寒行回神，“我帶你去。”
這時，有人匆匆跑來。
“寒行師兄，褚緒懷不行了！”
三人趕到的時候，褚緒懷已經去了。
醫館大夫嘆了口氣：“他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之后幾日未進食醒來后又受到打擊，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節哀。”
褚緒懷的身體的確已經到了極限，他傷了根本，當初就算吃了增壽丹，未必能活多久。
因此三人沒有太過悲傷。
“我帶你去看褚黎他們……”
話音未落，又有人匆匆忙忙來了：“褚黎褚輕硯不見了！”
“什么？”于寒行臉一沉，“怎么回事？”
“不知道，剛剛還看見他們來著，一眨眼就不見了。”
“找！必須給我找到！”
他們已被寒淵之氣侵蝕，若是逃出去萬一傷到更多的人怎么辦？
想到這兒，于寒行看了姜岐一眼：“姜娘子，你才剛醒，需得好好休息，我找到他們再來。”
姜岐應聲。
褚緒懷已去，褚黎和褚輕硯又不見了，姜岐沒再待下去，去看了眼孩子，見孩子平安無事，怕身體里寒淵之氣影響到，沒待多久便回去了。
只是……
她回頭看向褚需亦：“你回去罷，別跟著我了。”
褚需亦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頹然離開。
回到房間后，姜岐只覺得一陣疲憊，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
察覺到院外的氣息，下床打開門。
院子正中央，褚輕硯背著褚黎站在那兒，他靜靜的看著姜岐，姜岐亦沒動，靜靜與其對視。
良久，他低聲道：“前輩你可知，我為何一定要求得你一個凡人的肯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