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剿匪嗎,哪來的時間追它一天一夜?”
蘇晟從墻上跳了下來,冷哼一聲。
“我是他們的小將軍,誰敢管我?”
徐麗人:“……所以你違抗軍令了?”
蘇晟:“……”
蘇將軍治軍嚴格,下面的那些人雖不敢管蘇家的小將軍,若是被蘇將軍知道了,回來少不了一頓軍法伺候。
可即便知道了,這花孔雀卻還是如此得意,軍棍不疼嗎?
徐麗人看著他臉上的那道尚且新鮮的傷疤。
“你的傷……”
蘇晟用大拇指隨意的摸了摸,沾到了一點血滴。
“什么傷疤,這叫勝利的勛章,只有男子漢才有的!”
徐麗人:“……”
蘇晟頂著她那復雜的目光,將狐貍塞在徐麗人的懷里,一臉嫌棄。
“這東西臭死了,一點都不符合小爺的身份,你快拿走。”
徐麗人湊上去聞了聞,只覺得這小東西并不難聞,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終究是野狐貍,野性難馴。
在蘇晟面前那是膽小的不敢亂動,卻很是會欺軟怕硬。
它抬起爪子就想往徐麗人的臉上抓去,被蘇晟將爪子按了下去,警告的看了一眼。
小狐貍默默的縮得更小了一些。
徐麗人摸了摸狐貍火紅的毛,只覺得柔軟極了,她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小家伙怎么這么乖呀,是不是餓了?”
哪里餓了,今早還生撕了一塊牛肉呢。
蘇晟嫌棄的看了狐貍一眼,小狐貍默默地用尾巴將頭給蓋住,直往漂亮小姐姐的懷里鉆。
看著徐麗人那受寵若驚的模樣,蘇晟嗤笑了一聲,心情卻變得好了起來。
兩人一起坐在徐府的高墻之上,一邊看著外面的風景一邊吃好吃的,徐麗人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大紅色的小狐貍。
“你要去戰場上了嗎?”
“我爹說也快了,讓我先去呆上兩年,沾沾血氣,然后再回來……成親。”
蘇晟撇頭看著一旁的徐麗人,徐麗人只是低下了頭。
“哦……你去戰場上最好還是換一件顏色的衣裳,穿的那么紅,到時候敵人都往你這里來!”
京城里的公子都以白和青為潮流,穿的越雅致為好,也只有蘇家的小少爺,整天一襲紅衣晃來晃去,像個花孔雀似的。
蘇晟看了她許久,可徐麗人卻終究都沒有抬頭,他默默的移開了眼神,兩只手撐在墻上看著天空。
他吊兒郎當的,大紅色的衣裳鋪在墻邊,與垂下來的青絲交相輝映。
“為什么要換?都來我這里才好呢,白來的人頭,不要白不要!”
蘇家的小公子向來張揚,如今正是騎馬倚斜橋,滿樓**招的時候,從來不知收斂為何物。
氣得徐麗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蘇晟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好啦,有機會我穿黑色的。”
黑色哪有紅色鮮艷呢……
“唉~李絲娘都要做王妃了,她不是一向看你不順眼?”
抱著狐貍,徐麗人默默的反駁著。
“我也看她不順眼!”
“哦,你們倆互相看不順眼,她以后做王妃了,你不是要向她行禮?”
這兩人的腦回路難得的又在一條水平線上,徐麗人和他對視了一眼,又默默的將眼神給移開,憂傷的嘆了口氣。
十幾歲的少女人生坦蕩,只以為這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了。
“你不想拜她?”
“廢話!”
“不想拜就不拜!”
“……若是你說了算就好了。”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蘇晟的聲音試探性地響起。
“要不然你嫁給我得了,我可是安國公府的公子,以后就是大將軍,誰都不敢欺負你。”
徐麗人:“……你傻了不成,她是王妃,一品誥命也要向她行禮!”
“這有何難?前朝的皇帝不是曾給了威武大將軍一個特權,許他和家人都不必跪拜?”
前朝的威武大將軍也是許多將士們心中的偶像,他戰功無數,榮譽加身。
皇帝賞無可賞,封無可封,最后絞盡腦汁給了他和家中女眷一個見帝不拜的特權。
連皇帝都不能讓他們跪拜,又何況一個小小的王妃?
徐麗人有些心動了起來。
見帝不拜,蘇晟倒是比她還敢想!
安國公府絕對算得上娘親說的寶馬了,至于在寶馬車上哭……
徐麗人斜斜的看了那花孔雀一眼。
蘇晟也敢?
蘇晟被她這一眼看得心頭一動,他抿了抿唇,面不改色的靠了上去,眼中星光閃耀。
“怎么樣?心動嗎?”
“賞無可賞,封無可封,安國公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你確定你做得到?”
蘇晟平常誰都不放在眼里,卻獨獨最怕自己的父親安國公,也很崇拜他。
看著徐麗人眼里的打趣之意,蘇晟突然靠近徐麗人,聲音像酒釀過似的。
“我和皇上說,所有的賞賜都不要,用我的功勞給你換。”
看著他眼中的認真,還有慢慢靠過來的這張臉,徐麗人有些慌張的伸出手。
她一把擋住向她靠過來的那張臉,眼皮一顫一顫。
“我,我娘親說,我還小呢!”
蘇晟突然一頓,隔著指縫看著少女有些緊張的模樣。
“吶!你不會以為,我想要親你吧?”
徐麗人突然張開了眼睛,一把推開了面前的人。
被許多將士們吹捧著的武功高強的蘇小將軍,今日卻連個女子都沒打過,被一把推倒在墻上,躺在上面垂首大笑。
“不許笑啦!”
徐麗人臉蛋通紅,憤憤不已。
蘇晟仍然笑得歡喜,直到覺得肚子有些痛了,這才停下來哄著想要跳墻的小姑娘。
他一把抓住徐麗人的孔雀袖子,憋著笑意扯了扯。
“我和你說真的呢,不騙你!”
徐麗人冷哼一聲,想到了自家娘親曾經講的故事,嘲諷道。
“若是有一天我有困難了,你會駕著七彩祥云來娶我嗎?”
她的話語嘲諷,蘇晟卻覺得這個形容十分的浪漫,他在心里揣摩了兩句,認可的點了點頭。
“騰云駕霧太庸俗了,我到時騎著歸日來迎你。”
蘇晟有一匹馬,名叫歸日。
徐麗人曾經萬般嫌棄這個名字,覺得還不如逐日或者追日簡單好記,蘇晟卻嗤笑了一聲。
“吾乃日,豈需追日?”
我自己便是太陽,又何須追逐太陽呢?
徐麗人對他的臭屁很是鄙視,可這句話傳出去之后,外面的那些人卻贊揚蘇家小公子的高傲心性,夸贊其有乃父之風。
蘇晟回頭看著身旁的少女,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試探性地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
少女雖高傲的看了他一眼,卻并沒有躲開。
他瞇著眼睛滿意地笑了笑,從袖子里掏出了準備了許久的玉佩,一把塞到徐麗人的懷里。
那天的少年笑得極其張揚,驕陽似火,眸若繁星。
“吶!記得,你不想拜就不拜,咱們不受這個委屈。”
徐麗人拿著那個玉佩回到自家娘親身邊的時候,江采兒略微帶著些八卦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滿的打趣之意。
“蘇晟要去軍營里歷練兩年,國公說,要挫挫他的銳氣。”
“不過我可以先和你蘇伯母把婚事給定下來,兩年后等他回來,你們就成親!”
徐麗人身子一僵,她捏著手上的玉佩,突然跺腳跑了出去。
“誰……誰要和他成親?”
看著自家女兒落荒而逃的背影,江采兒趴在桌子上大笑出聲。
婚事終究還是沒能定下來。
北戎突然襲擊大盛邊疆,安國公披甲上陣,大公子緊隨其后。
這場戰事打了足足一年,雙方各有勝敗,北戎地域遼闊,即便輸了很快又東山再起,令人煩不勝煩。
安國公請旨主動攻打北戎,包抄敵方皇城的奏折到了皇上的面前,被一言不發地壓了下來。
安國公夫人四處走動,為前線的糧食殫精竭慮。
“站住!”
安國公夫人一把叫住了蘇晟,“你要去哪兒?”
蘇晟手上牽著一匹黑色的馬,灰溜溜的跑了回來,卻只敢看著自己的腳尖。
“爹不是說要我去軍隊歷練兩年嗎,我去找他和大哥!”
“不許去!”
“娘!”
安國公夫人揮了揮手,管家幾人立馬圍了上來,蘇晟做出了格擋的姿勢。
安國公夫人突然紅了眼睛,“娘只有你一個在身邊的孩子了,你也要離開我嗎?”
蘇晟:“……”
他默默的放下了手,任憑管家憑空掏出了一根麻繩將他捆成了粽子。
姿勢熟練的讓人心疼。
“輕點,手疼……”
管家充耳不聞,若真是捆得輕了,只怕一會兒就會被小公子給逃出去。
安國公夫人擦了擦眼睛,早沒了那點淚水,沉默地走進了屋子里。
蘇晟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娘,前線的糧食要到了沒?戶部還有銀子嗎?”
想到這里,安國公夫人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要到了。”
前線在打仗,后方的人卻連糧食都供應不上去,豈不是要寒了將士的心?
還好有太子幫忙……
想到了最新上位的太子顧治,安國公夫人頓了頓,又嘆了口氣。
若他們的皇帝,是這位有多好呀。
看著自家娘親沉默了下來,蘇晟轉了轉眼珠子,默默的蹦了出去,手上更是在悄悄的使勁。
摸到了那個繩結,他的眼睛一亮。
“夫人夫人……”
一向穩重的管家突然帶著一個人跑了進來,還差點沒走穩被門檻絆了一跤。
管家深深地伏在地上,眼含熱淚。
“夫人!將軍他……將軍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