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月和柳如蕓哭哭啼啼的被家人接了回去。
她們所得的病有傳染性，之前家里的人卻沒有和宮里說這個事，按照規矩來說是可以給府里定罪的。
但她們家一人是皇后的娘家，一人是柳貴妃的娘家。
顧治也就沒有清算這個事情，不過這二人想要入宮的路怕是斷了。
今年秀女們發生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多，李殊月二人的事才剛剛過去沒有一天，又突然傳來了龐冰兒暴斃的消息。
龐冰兒屬于這一次秀女中的熱門，她雖然家世不算最高，卻長相明艷，算是秀女中的佼佼者。
雖然脾氣爆一些，不過她這種脾氣和柳貴妃卻像，說不定皇上會喜歡。
如今突然因病暴斃，也算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許多人雖然心中疑惑，卻暗自里松了一口氣。
有些膽子小的人還被嚇得病了一場，對于宮里才算是了解了冰山一角。
徐雪燕聽說這個消息，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前世也聽說死了一個秀女，當初這件事情還鬧得挺大。
如今一切的情況還按照她記憶中的發展，這才讓她有了一點安全感。
對于太子，徐雪燕也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記錯了……
勤政殿。
今天殿里的大門罕見的被關上了，只有顧治一個人坐在龍椅上。
這里點上了很多蠟燭，大殿里被照得燈火通明，橘紅色的火苗左右晃動著，除了蠟燭燃燒的聲音，安靜的可怕。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默默地跪下。
顧治抬起眼皮，手上處理奏折的動作依然不停。
“招了？”
顧穆低下頭恭敬的回答。
“已經招了，她本是南疆的一名蠱女，此次進宮為秀女是受了指使，本來是想潛伏在后宮伺機而動，昨日卻突然接到命令，對太子下手。”
太子被精英教育了這么多年，心性雖然不能和顧治相比，卻也不算脆弱。
雖然可能會鉆了牛角尖，卻不會沉浸在此中出不來。
昨日龐冰兒是故意接近的太子，將能夠擾亂人心，使人精神恍惚的蠱蟲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若不是顧徽的點醒，說不定還真會做出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出來。
顧治唇角出現一抹笑意，低下頭來，眼神溫柔的可怕。
“那丫頭一向是一個好運的。”
想到太子，顧治微微頓了頓，難得的夸贊了一句。
“這孩子從小到大沒經歷過什么波瀾，終究是太安逸了，經過這次的事情讓他成長起來也好。”
顧治派人去下手的時候，太子的人手已經到了。
剛好撞到李殊月吩咐小宮女給顧徽下藥的情形。
李殊月入宮，李老夫人特地給她留了一瓶藥，只要混進水中吃了進去，便會在睡夢中痛苦的死亡。
本來是想要留著給李殊月拿來防身用的，可她因為被太子訓斥的事情，竟然記恨起了顧徽，起了殺心。
太子終究還是太過心善，只是讓人給他們下了會發紅疹的藥，將她們趕出宮去。
雖說女子得了這種病，以后嫁人會困難許多，可顧治卻并不管這么多。
在他看來，李殊月想殺他女兒，便不可以安然活著。
淡淡地問了一聲。
“準備好了吧？”
顧穆恭敬的低下頭，聲音悶悶的。
“一切妥當。”
那就好。
在折子上用紅紅的筆打了一個圈，顧治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笑意，有些嘚瑟的出聲。
“太子這孩子終究還是太過稚嫩了，雖然有所長進，朕便再給他上一堂課吧。”
太子這回處理事情的方法，顧治頗為滿意。
明面上沒有讓前朝的臣子們人心浮動，暗地里卻又給顧徽出了一口氣。
知道太子對顧徽是真的在意，顧治才放下了心。
如今他雖然正值壯年，卻有時候也開始擔心，等他百年之后，一直被寵著愛著的小公主會受他人的委屈。
太子懂得為保護想保護的人改變自己，顧治不由得對他生出了了幾分欣賞之意。
國家的治理需要明君，也需要仁厚的君主，可世界上有白就有黑。
作為太子可以風光霽月，可作為皇帝，需要處理很多暗地里的陰謀鬼祟。
太子如今，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顧治愉悅的說道，“這件事情朕可什么都不知道，作為父親，怎么可以和兒子搶功勞呢！”
看著皇上嘴角熟悉的笑容，顧穆連忙低下了頭，知道皇上這是又要坑人了。
想到太子即將背上的黑鍋，心中不由得替太子殿下燒了三炷香。
在李殊月被送回府的第三天，丫鬟發現她突然暴斃，死狀十分安詳，似乎是在睡夢中死亡的，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
李老夫人看著這熟悉的死相，嚇得做了好幾天的夢，偏偏不敢將事情宣揚出去。
一些人家前來詢問，只是說因病而亡。
對于這個一向疼愛的孫女的后事，也只是草草的就辦了，甚至為了明哲保身，不允許全府上下的人再提李殊月三個字。
只要再過上幾年，這個人在世上存在的痕跡便會被徹底的抹去。
太子聽見了李殊月死去的消息，將小太監們全部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在窗前坐了一晚上。
皎潔的月光灑入室內，太子呆呆的坐在窗前。
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修長白皙，指節分明。
太子動了動鼻子，好似空氣中都彌漫著血的味道。
他閉上眼睛，臉色蒼白的透明，不讓眼底的脆弱透露出來。
如今，他突然想起了父皇曾經意味深長地和他說起的那句話。
顧治說，帝王擁有世界上令人瘋狂的權利，可他也是孤獨的。
每個帝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知道還是不知道，當他踏上最高層的那個黃金寶座時，已經踩在了無數人的尸山之上。
最高層風景如畫，而山下白骨累累！
太子本來不能理解這句話，天真的想要避免傷亡。
他低下頭，張開修長的雙手，語氣喃喃。
“父皇，兒臣好像明白了……”
他淡淡的睜開眼皮，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那個仁善的有些天真的太子，一瞬間成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