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對于這種自討苦吃的人,顧治向來不會理會,也不屑去管。
但長公主跪在地上抱著程顏哭得那樣傷心,看著蹲在他面前的顧徽,心中也起了一些同情的心思。
顧治坐下來,終究是掌握無數人生死的帝王,三言兩語便決定了程文學未來的去處。
“宣召程文學入京,罷了他的縣令之位,朕倒要看看他這些年長進了多少!”
顧徽看著顧治眼底的殺意,已經知道,陳文學這次進京,怕是走不出去了。
欺負誰不好,竟敢欺辱皇室的公主。
程顏被長公主抱著,一臉溫柔的安撫著她,那樣的安靜美好,似乎在她身上發生的這么多事,完全沒有給這位少女埋下任何陰霾。
在場眾人瞧著這一幕,都有些感慨。
顧徽因為年紀小,視角又特殊的原因,卻清清楚楚看見,程顏抱著長公主,卻并沒有哭泣,臉上的表情冷得可怕。
甚至在顧治說出那句帶殺意的話時,她的嘴角露出一珉微笑的弧度,瞧著詭異極了。
顧徽有些驚異的看過去,卻又是那一個單純美好的姑娘,皺了皺眉頭,她確定自己不會看錯。
“你是程顏?”
程顏恭敬的跪在地上,斂下雙目,規矩工整地行了個大禮。
“臣女程顏參見皇上。”
她有這個父親,又有個如此糊涂的母親,也是為難她了,顧治瞇了瞇眼,終究是皇室的血脈。
“你是個好的……便封為郡主,平安縣作為你的封邑吧,看好你母親,莫讓她再犯糊涂。”
程顏顯然也有些驚訝,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么大的好處……
之前來京城,也只想著,圣上愿意為母親做主就心滿意足了。
又鄭重的行了一禮,“平安多謝皇上!”
公主會有食邑,但一般的郡主和縣主卻不一定會有。
畢竟皇室枝葉繁多,又不愁吃穿,可不是要可勁的生嗎,論得上的親戚就是一大堆。
若每個人都要給食邑,即便國家再富裕也承擔不起。
因此,程顏的平安只是個封號,可她自出生起就有了縣主的封號,也勝過了大多數的宗室女。
如今成了郡主,雖然封邑只是一個縣,但也足夠吃穿,下半生無憂了。
這么一鬧,母女二人怕是要在京城久住了,雖然有長公主這個母親,但皇上親賜的郡主封號,也不會讓他人看輕了她。
在勤政殿待了許久,宮門已經下鑰匙了,顧治讓皇后給兩位長公主騰個地方出來。
皇宮終究還是他們的家,先在皇宮住一晚,明日宮門開了再回去。
索性公主閣還有許多地方沒有住滿,奴才們隔一段時間便會進去打掃,干干凈凈的,只需要再鋪上一層被褥就是。
在出門時已經是黃昏了,太陽落下山嶺,只留下半邊臉,稱的天空一片赤色。
顧徽和程顏一起走了出來。
“今天我倒是有些慶幸,若程文學真的追了上來,依著姑姑那糊涂性子,說不定還真的會被他勸回去。”
朝廷有令,地方官員沒有宣召,不能隨意進京,否則便算得上是玩忽職守。
也是因為這個,程文學才任由長公主來到京城,顧忌著規章制度不敢進京,卻又敢去欺負長公主……
也不想想,長公主若到京城告了狀,他哪里會有什么好下場?
程顏低著頭,有些愉悅的笑了笑,也抬頭看著黃昏。
“是啊,真是……慶幸!”
顧徽瞇著眼睛看著這片黃昏,瞧這一身白衣,站在原地,珉唇而笑的女子。
突然開口。
“你知道的吧。”
知道程文學在外面養妾室,也知道他暗含賊心。
雖然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詫異的看了顧徽一眼,沒有想到她小小年紀,竟能如此精明,程顏笑了笑,索性也不瞞著,低著頭輕聲回答。
“是呀,我知道的。”
而且,不僅僅只是知道呢。
爹爹有那個賊心卻沒那個賊膽,手段也上不得臺面。
若不是有人推波助瀾,那么粗淺的一包毒藥,怎么能混進她們吃的糕點里呢!
程顏抬起頭來,看著紫禁城美麗的黃昏,瞇著眼睛,眼神有些迷離,聲音輕柔。
“娘親她很愛爹爹,可是,她更愛我呢……他那種人,實在配不上我娘親。”
程顏滿意的笑了笑,聲音中帶著少女獨特的清脆與活潑,“徽兒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以為我保密嗎?”
顧徽顯然沒有想到她這么大方的承認,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不負之前的淡然。
雖然瞧著身體依然很弱,可去掉了心頭的一件煩心事,好似散發著勃勃生機。
忍不住點了點頭,聲音低低的。
“當然…”
一股溫暖的熱意從頭頂傳來,程顏笑的開心極了,臉上滿是溫柔,她彎**子,伸出一根小拇指,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我們一言為定喲,這是我們倆的小秘密。”
顧徽好似受了她的蠱惑,跟著捂著嘴巴笑了笑,伸出一根小拇指。
“一言為定。”
“顏兒,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呢?”
程顏站起身子,瞇著眼睛,有些虛弱的捂住腦袋,長公主急忙過來攙扶。
“沒事的娘親,只不過突然站起來有些暈罷了,我剛剛在和徽兒妹妹講話呢!”
長公主回頭看了顧徽一眼,顯然對于女兒和她玩的好十分滿意。
“好呀好呀,你和你妹妹多玩一玩,以后在京城有不懂的事情就問她,姐妹嘛,都是拿來用的。”
瞧著她這熟練的語氣,臨陽長公主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額頭,顯然想到了過去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今日瞧著她還挺可憐的,怎么突然間又恢復原樣了?
臨安長公主摸了摸頭上的珠翠,顯然有些不習慣,聲音慢慢的變小。
“女兒,這一身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我換上這一套,還不如之前的那一套貴氣呢!”
程顏捂著嘴巴開心的笑了笑,輕聲細語的回答著。
“這一套確實沒有之前那個好看,以后隨便娘親打扮吧。”
反正以后也不需要再穿這么素凈了。
母女倆相互攙扶著,留下溫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