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是長寧公主?”
有一個瞧著格外年輕的人的問著,他的眼睛格外閃亮,好像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無比重要。
顧徽面對這人閃亮的眼睛,竟然有些不忍欺騙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我騙你作甚?”
這人在諸多掌柜中也算是另類。
一般能夠做到掌柜的都有三四十歲了,他如今卻只是十幾歲的模樣,一張臉長得十分純良,讓人一見到她便覺得能與“沒有威脅”這個詞掛邊。
朱東長著一張格外純良的臉,顧徽一見到他,便像見到一只小兔子一般,十分容易讓人放松警惕。
可若你覺得他是一個好欺負的,他也會用他的手段,讓你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朱東只是做了金羽軒的掌柜兩年,他所在的那家店鋪營銷額便翻了兩番,這一次的查賬,他的賬面最為干凈,是屬于那種有才華卻又格外能夠看清形勢的人。
顧徽點了點頭,她喜歡聰明人。
朱東聽到肯定的回答,眼睛一亮,十分欣喜地搓了搓手,顧徽知道,他這是毛病又犯了,這人只要一想到有關錢的事情,便格外的激動。
朱東激動地搓著手,腦子里正在繁忙的算著賬,如果面前的這個小女孩真的是長寧公主,他以前的那些想法便能夠完美實施。
如今京城的圈子里,各個商戶分著一塊大大的蛋糕,他們除了分既有的蛋糕,也會自己產出蛋糕,若你的靠山不夠,即便產出了大大的蛋糕,也不一定能夠護得住。
當今商戶巴結有權有勢的人家,寧愿花費巨大銀兩,便是為了能夠保住自己的利益。
許多人為了搭上貴族的門路受其庇佑,而絞盡腦汁,長寧公主這樣的貴人,更是他們想要巴結的人,都不一定能夠見到的。
金羽軒背后有她撐腰,以后的發展必定一帆風順,在大盛境內無人敢擋。
“公主,屬下有一個想法,這次專門帶來了,請公主過目。”
顧徽伸手接過,朱東確實是一個人才,竟然做出了類似于后世企劃案的東西。
十分清晰明確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實施需要用到的銀子和成功的可能性,竟然也有一本書的大小。
她一頁一頁的翻著,也慢慢融入了進去,略過了中間的實施環節,顧徽只是看了他的計劃,便覺得此計可行。
點了點頭,“此計可行,不過具體的實施還要看接下來的發展。”
朱東的雙眼冒著綠光,只覺得自己報仇的機會終于到了,激動的搓搓手,連連保證。
“屬下一定親自盯著,絕不會讓任何人破壞。”
他本是朱家的庶子,朱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戶家族。
作為庶子,爹不疼娘不愛,更沒有什么錢財,更何況嫡母善妒,為了將親娘贖身,朱東兩年間替朱家掙了50多萬兩銀子。
這才讓父親松口,允許他帶著他的娘親凈身出戶,他本想帶著娘親找一個安穩的地方過日子,母親為了他,過得太苦了。
不料朱老爺也是個狡猾的,心地卻也狠毒,既眼饞于朱東的才華,又被自家的那個母老虎老婆竄使著,把心偏向了嫡子。
想要直接控制著朱東為朱家謀利,朱東早已察覺,帶著老娘逃跑,卻被朱老爺的人追殺,逃到京城周邊被顧徽救了一命。
在這場逃亡中,他的娘親終究沒有抵得上病痛的折磨,去世了,他每每想起娘親,便覺得心如刀絞,發誓總有一天,會手刃仇人,為母報仇。
顧徽低著頭思考了一番,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退下。
“朱東和大掌柜留下。”
顧徽坐在椅子上,看著有些明顯太過激動的朱東,淡淡的開口。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很看好這個計劃,如果你想去做,我可以給你支持。”
朱東眼睛一亮,竟然也顧不上男兒膝下有黃金之說,跪在地上,對這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女孩兒,行了個鄭重的大禮。
“多謝公主!”
顧徽的眼睛閃了閃,“你真的決定這么做了嗎?”
在這個朝代,朱東為母報仇的想法固然沒有錯,可他手刃親父的想法也不被世人們所能理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他若真的這么做了,在今后的時光里,恐怕會被無數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朱東的腦袋深深的壓在地上,手用力的抓著,捏成錘子,手上青筋畢露,他抬起頭來,眼中通紅,含有淚水。
“屬下想的十分清楚,我這兩年無時無刻的不去想,它在屬下的腦海中根深蒂固,這根刺若不拔除,屬下寢食難安,還請公主成全。”
顧徽看著又伏跪在地上的人,看著那人緊緊握著的拳頭,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唏噓。
他這被仇恨支配的人生,即便以后報了仇,未來卻也很難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午夜夢回,又會想到什么呢?
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行善。
顧徽也只是長嘆一聲,“起來吧。”
她知道朱東的能力,也放心把這件事情交給他,頓了頓。
“若你報仇之后,不想留在這里,我可以給你在金羽軒的分紅,天地之大,任汝遨游……若你愿意留在這里,金羽軒會一直為你留一扇門。”
朱東直起身來,有些感動的笑了笑,一張娃娃臉上滿是堅決。
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兒,他只覺得自己無比幸運,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遇上了她。
因為行事太過狠戾,有無數人怕他,也有無數人想要用他,就連他的所謂父親,也把他當做一把利劍。
如今顧徽成了這把利劍的主人,心中想的卻不只是用這把利劍開疆擴土,反而會去考慮,他以后的生活會怎么辦,想要讓他這把利劍,真正的成為一個人。
朱東笑了笑,本來,他會打自心底的嘲笑顧徽太過優柔寡斷,會嘲諷她的婦人之仁。
可不知為何,這一刻,看著坐在高臺上的那個小女孩兒,他卻覺得心中一股暖意劃過,這是自他母親去世后,許久沒有體會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