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彈幕中一排排的問號。
今天怎么播的這么晚?
這畫質不對勁啊,換電腦了?不是吧,有點差
這是在外邊播的,噪音都聽到了
是有什么事嗎
淺神最近不太穩定啊
那人應該是看到了彈幕,在單排開了排位之后,清淡平靜的說:“直播設備壞了,這幾天在網吧播。”
他只淺淺的說了一句,便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情帶過,之后無論再有人問什么都一律不回答,專注打游戲。
常看擱淺直播的人也都知道,他一向不愿意提及私事,也就沒有人再問了。
就算在網吧,我淺神技術也是秀的一批
今天可不可以多播一些時間啊
幾條彈幕飄過。
燈光下。
楚緒指尖卻凝住。
清冽嗓音仿佛近在咫尺。
設備壞了,在網吧。
這一句話魔怔的無數次纏繞在耳邊,讓他頭腦有些發熱,在那瞬間不知道是不清醒了還是怎么,心重重一跳,窗外夜色映入眼底,直接拎起旁邊的外套就直接沖了出去!
什么也顧不得。
身后匆匆的喊聲消融在夜風中。
少年人做事沖動又輕狂。
在十七歲的年紀。
不知天高地厚,自負又驕傲。
風聲鶴唳的青春,可以無所顧忌,不計后果。
楚緒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心底想的是什么,幾天的煩擾在那一刻都被拋擲在身后,什么也不去想,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要見他。
盛夏蟬鳴叫個不停,皓月當空,樹影婆娑,正值人間年少。
那天晚上,
楚緒跑遍了一中附近的每一家網吧,找遍了每一個座位,走過了無數條街,衣擺帶出風來,眼神是燃著火。
“不好意思,請問剛剛有這個人來過嗎。”
“請問照片上的這個人來開過機器嗎。”
“你見過這個人嗎?”
“你再看看。”
“我不玩,打擾了。”
“不好意思。”
“他是……我哥。”
夜色很深,街道上沒什么人,楚緒也不記得他到底跑過多少個網吧,重復問過多少次話,好想把十七年來的耐心都用在這上面,可換來的都是一次次失落。
他跑的前額出了汗,后背也被冷汗打濕,微有些喘。
直到倦怠又不甘心的走進一中附近最后一家網吧,剛想拿著照片詢問老板,視線卻在某一個地方驟然頓住。
那一瞬間。
他眼中是驚濤駭浪,星河暗燃。
昏暗的光線,迷離又混亂,那個人背對著他坐在一臺電腦前,亦如初見般的模樣,白襯衫干凈雅正,冷傲又自律,矜貴的很。
背影挺直孤高。
和周圍格格不入,卻是少年驚鴻。
楚緒看著看著,忽然就笑了,眼中的光影像是能溢出來。
“喂?喂!你問什么?”
耳邊是網吧老板催促的聲音,和咔噠咔噠的鍵盤聲。
在那一刻,
楚緒只聽到了心跳。
他無法忽視,退無可退。
直面一切。
“開電腦嗎。”老板皺著眉問。
楚緒緩緩收回目光,唇角挑起似是而非的笑意,“啊,開一臺。”
他挑了一個在少年斜后方的位置,抬頭的時候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個人,那人的電腦屏幕上是熟悉的游戲畫面,在鍵盤上敲擊著的手修長干凈,發出咔噠的聲響,格外有節奏感。
側臉線條冷峻分明,在昏暗中,依舊令人心動。
是已經配合過千百次的操作,也是已經聽過無數次的聲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的,刻在骨子里。
理所應當的,
是同一個人。
耳麥微壓著碎發,游戲中的擊殺音效沒有停過。
染白揮動著鼠標,每一次操作都像是帶了狠勁,在又一局勝利結束之后,他甩了下手,對于臉上也沒有什么波動,無所謂的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發出咔嚓的骨節聲響。
小地方的網吧,又在晚上,人又多又混亂,聲音嘈雜,煙霧嗆人。
但是他還是明顯察覺到了一道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的視線。
少年瞇了下眸,眸光不明。
“今天就到這里。”他對著直播說,嗓音淡漠低沉:“明天見。”
說完之后,還不等直播間,有任何反應,直接退出了直播。
楚緒就坐在隔了幾米的位置上,將一切皆收眼底,有種玩世不恭的輕佻感,可是那樣的輕佻在長時間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變得極為專注,直到看著少年的動作停了下來。
結束了?
他遲疑片刻,還是沒打算現在揭露這一切,看到染白打算離開之后,自己也準備退場。
誰知道那個人在關掉電腦之后,似乎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神靜水流深。
楚緒莫名心頭一跳,連呼吸都下意識的窒了一下。
因為那一個無意間的眼神。
只是光線昏暗,網吧混亂,楚緒也無法分辨,那個人究竟是不是看到了他。
璟白發現他了?
不可能。
網吧這么多人,璟白怎么可能看到他。
再看去的時候,
在一排排的機器和人群中,已經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
大概是走了吧。
楚緒上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落,正打算走,誰知道在起身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摁了下來,力道不容忽視,身后淡香籠罩,居高臨下。
“你躲什么。”
一句話毫無預兆地落在耳邊,然后炸開。
那一瞬間,楚緒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他側眸,因為角度問題抬頭看著,頸項的弧度拉伸成一場漂亮的線,T恤松散,可以看到站在他身側的人,也正在看他,眉目深邃。
正是璟白。
“我躲了嗎。”在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后,楚緒極為淡定的死不承認,歪頭看了他一眼,佯裝若無其事的嗤笑:“你怎么也在這。”
網吧中,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姿態隨意又散漫,遠遠看著兩道模糊修長的身影,多了幾分不合時宜的曖昧。
看著楚緒這幅模樣,少年挑了下眉梢,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是嗎。”
他一只手還壓在楚緒的肩上,冷冷淡淡:“剛剛不是看的挺開心,怎么現在還跟我裝不知道。”
“一個多小時,緒哥。”染白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慢條斯理的提醒他:“你感覺我是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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