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今天是燈節，
染白買了一盞兔子燈籠送給墨離衍，很認真的遞到他面前，看著年輕皇子冷淡清寒的眉眼，哄著他：“收下？挺好看的。”
“是嗎。”墨離衍垂眸，眸色莫名的打量了兩眼那一盞看起來很精美可愛的燈籠，有些漫不經心的冷諷，微涼：“給本王的？”
染白嗯了一聲，看著燈籠又看著墨離衍，很干脆地跟他說，沒有別人。
墨離衍掀了下眸，深邃凌厲的眼瞳黑沉的仿佛散發黑暗氣息的子夜，然后伸出手來，很平淡的從染白手中把燈籠一點一點的、慢條斯理的拿了過來。
兩人的指尖在無意間觸碰在一起，沒有任何溫度或者情意可言。
而下一秒，年輕皇子的動作更是以最優雅矜貴的姿態，最平靜冷漠的神情，將僅存的最后一縷暖意很不以為意的踐踏在塵埃中。
他看起來真的挺漠然，在輕緩接過來之后，再到輕而易舉的將燈籠絲毫不留戀的扔到旁邊，如同隨手扔掉一個微不足道的垃圾般，衣袂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度來。
染白原本只是見他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冷漠，抱著純粹哄人的心思才買的燈籠送給他，其實也想過墨離衍不喜歡，只不過大抵是沒想到就這樣輕易扔了吧。
她很冷靜的盯著墨離衍扔掉的動作，然后視線追隨著燈籠在空中劃過的弧度而從男人身上離開，親眼目睹著那在剛剛還一塵不染的可愛兔子燈籠無聲摔落在地面上，又滾落了好幾圈，沾滿了地面上的灰塵。
那兔子一雙紅眼睛都顯得黯淡了很多，像是隨著燈籠中明明滅滅的火光一同失去了原本的光彩，染于塵埃。
染白沒去看墨離衍，而是盯了很長的時間，沒什么反應。
“不無聊嗎？”墨離衍淡聲問，有三分冰冷冷的嘲弄，和不易察覺的厭煩。
“別在本王面前搞這些把戲。”墨離衍輕飄飄的扔掉之后，高高在上又隱約不耐的看著染白，在十里長街，燈火輝煌的暖意中講述著最沒有感情的，最沒有溫度的話：“很煩。”
忽地一陣冷風刮過，風很大，挾裹著寒意，吹得那十里長街的燈籠都搖搖晃晃的。
無聲落在地面上的兔子燈籠被冷風又刮出去了很遠的距離，光影明滅閃爍了好一會兒，連帶著兔子忽明忽滅的，最后發出了某種很細微的、聽不太清楚的聲響。
燈滅了。
兔子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沒有光，灰蒙蒙的。
染白很久才回過神來，強迫自己從那一盞已經被新主人毫不猶豫拋棄的燈籠上移開目光，少女的眼底映著萬千燈火，微亮，是很漂亮很好看的模樣。
然后仿佛隨著象征著唯一溫度的兔子燈籠所黯然熄滅的光一同沉墜了，斑駁光影碎裂開來，直到在她宛若潑墨般的眼底再也找不到半分蹤跡。
“那為什么要扔呀？”染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理智的看著面前的瑾王，很輕很輕的問出聲，像是有些不解的。
“既然是送給本王的東西，本王當然有處置權。”他寥寥幾句話輕描淡寫，嗓音很冷很淡：“不需要理由。”
染白眨了下桃花眸，眼底醞釀著一抹最淡最淺的桃花色，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直接消散，“這樣……我明白。”
送給他的，當然和她無關。
所以他怎么處置也和她無關。
是她自己要送給墨離衍的，不是墨離衍逼她的。
在接下來，這楚京夜晚中，又遇到了兩個意外的人。
“三哥。”這是繼上次街道的事情之后，墨燁磊第一次見到墨離衍，上次的事情他也想清楚了，完全就是墨離衍的算計，到最后還害他折了那么多的手下眼線，墨燁磊的心情都陰霾了好幾天。
如今見到墨離衍，卻如同沒事人般打了聲招呼。
皇室之人，
大概最擅長之一的就是虛情假意了吧。
墨離衍微微挑了下精致深色的眉梢，不冷不淡：“太子。”
墨燁磊的眼神不留痕跡的掠過旁邊的雪衣少女。
上次茶樓一談。
他原本想著可以問出什么來，結果到了最后竟然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這個泠白……
不能留了。
不管怎么樣，
墨燁磊也看不得自己培養出來的影子殺手站在墨離衍身邊。
著實礙眼。
衛茵雨的目光從一開始就盯著面前的玄衣男子，近距離地接觸，她有些看癡了眼，臉蛋微微薄紅，低頭柔聲道：“瑾王好。”
聽到那太子那一聲三哥，衛茵雨瞬間就明白了這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其實她剛剛就看到這個神仙也似般的人物了，也窺得那一張精致面具下的容顏究竟是何等絕色俊美。
比太子生的還要好看。
是衛茵雨見過最好看的人。
墨離衍淡漠嗯了聲。
他調查衛平生，直接把關于衛家十八代都翻了出來，當然也知道衛平生身邊還有一個親生的妹妹，也是身邊剩下的唯一親人，衛茵雨。
很重視的態度。
畢竟是血脈至親。
墨燁磊眼底劃過了些許不悅的情緒。
他本來是和衛茵雨約好一起逛京都夜景的，衛茵雨是衛平生的妹妹，如果他可以讓衛茵雨傾心于他，那對接下來衛平生心甘情愿的輔佐他起著重要的作用，卻沒想到竟然碰到了墨離衍。
“原來三哥和泠白姑娘都在，既能碰上便是緣分，不妨和孤一起去個好地方？”墨燁磊笑著開口，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那辨別不出態度的雪衣少女。
衛茵雨貝齒輕輕咬唇，視線也看了過去。
同是女子，
她也不得不驚艷于面前少女的容顏氣度。
尤其是剛剛……
燈火闌珊處雪衣少女抬手給年輕皇子戴上面具的畫面，總讓衛茵雨心底生出幾分不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覺，
大概來自于嫉妒心。
“太子相邀，自然不會拒絕。”墨離衍應了下來，轉而對染白開口，吐出了一個字：“走。”
于是，
原本兩人就變成了四個人。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的是，
在他們走了之后，
原本孤零零躺在地面上沾染了塵埃，無人問津的兔子燈籠又被冷風刮出去了好遠，滾落了好幾圈之后，停在了那垂下的干凈衣擺和嵌金雪白錦靴旁，不再動了，很安靜的停在那。
最后，
被一只修長漂亮，膚色冷白的手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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