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嗎?”柳平問。
“死?不,永夜中只有它們的尸體,它們的靈魂應該被囚禁在煉獄。”安德莉亞道。
“那剛才——”
“靈魂感應到我們進入它的身周范圍,所以暫時降臨。”
兩人緩步來到那個深不見底的坑洞前。
一息。
兩息。
三息。
沒有動靜。
柳平想了想,伸手一招。
只見一道光影迅速從坑底飛起來,漂浮在兩人面前。
——那顆頭顱。
它漂浮在半空,一動不動,雙目微閉,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來回滾動。
“裝死?”
柳平心頭想著,但又覺得不太像。
這種時候裝死有什么用,又擋不住自己一劍。
“啊……我知道了,”安德莉亞露出恍然之色道,“它在做夢!”
柳平一看,拍手道:“沒錯,這是在做夢的樣子,但它怎么就開始做夢了呢?”
安德莉亞飛上前去,透過那層雷電光影,將手按在怪物的頭上。
須臾。
她呢喃道:
“這個囚徒的靈魂回到了夢境……我能看到它在夢境的囚牢里喘息……”
夢境?
不是說囚徒的靈魂全都在煉獄嗎?為什么又成了夢境?
柳平正感到心中疑惑,耳邊忽然響起莉莉絲的聲音:
“柳平啊,它的頭似乎是一張卡牌呢。”
柳平道:“我能收取嗎?婭娜已經無法召喚了。”
“你在想什么呢,奧秘女士在卡書中呀,有她在,一切法門無礙。”莉莉絲道。
“我該怎么做?”
“下命令就行了,剩下的交給我。”
柳平遲疑了下,對著那顆頭顱伸出手——
“莉莉絲,收取。”
“明白!”
一聲輕響。
那顆雷電繚繞旳獨角獸頭便化作卡牌,落在柳平手中。
一行行燃燒小字飛快顯現:
“囚徒:雷獄暴獸。”
“當前獲得尸體部分:頭顱。”
“獲得此卡,該囚徒的封印隨之激活,永夜囚牢隨之顯現。”
大地抖動。
整個世界震動起來。
由尸體構成的巨大城堡忽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形態完全相同的城堡,只不過它并非由尸體構成。
它通體由一種蝕刻著密密麻麻符文的黑色磚石砌成。
虛空中。
兩行燃燒小字隨之浮現:
“此地藏有雷獄暴獸的一切身體部件。”
“——收集齊雷獄暴獸的所有部件,即可重構此囚徒。”
柳平心頭種種疑惑漸漸煙消云散,開口道:
“原來如此,只要我們‘重構’了這個囚徒,立刻就可以復活它,并且獲得它的效忠。”
安德莉亞道:“這就是世界之亡的三重奏嗎?”
“是的,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存在,竟然設置了如此精妙的體系,可以有條件的將這些囚徒釋放,又保證了它們不會再次作亂。”柳平嘆息道。
“重構了囚徒的尸體……但還有一個難題,我們怎么把它復活呢?”安德莉亞不解道。
“你忘記了,我用‘戲劇師’的能力就可以做到。”柳平道。
他剛說完,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心中頓時一片凜然。
為什么會這樣巧?
難道那個囚禁一切邪惡之徒的偉大存在,早就預料到未來會出現一個懂得“復活”之法的人?
既然那位存在已經預料到了一切——
為什么這位存在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現身,依然沉寂于煉獄最深處?
他和安德莉亞一起走向那座宏偉的城堡。
轟隆隆——
城堡的門頓時打開了。
柳平一步跨進去,只覺得一股滄桑與古老之意撲面而來。
整個城堡空無一人。
但在城堡的深處,卻傳來了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在兩人對面的大廳盡頭有著一個巨大的寶座。
柳平的卡書突然打開,那顆頭顱飛出來,朝著寶座上飛去。
它一邊飛一邊狂笑道:“哈哈哈,你們上當了!”
“我可是有著夢境與現實的雙重記憶,等的就是這一刻,看我發動這囚牢里的禁制之力!”
“痛哭吧,后悔吧。”
“你們只能留在這里陪我,一直到永恒的盡頭!”
頭顱飛到寶座上,口中大聲吼著一道道咒語。
可惜——
什么也沒發生。
不僅什么也沒發生,就連它頭上那一層繚繞的雷電光芒也全然消失了。
柳平和安德莉亞從緊張到放松,再到迷惑。
“奇怪,它好像失去了力量呢。”
“我也覺得。”
兩人說著。
一道聲音忽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柳平,不必多想,在邪魔還未出現之前,一切法則都存活著,作出一些預言并非難事,你不必以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這是奧秘女士的聲音。
柳平立刻道:“您醒了?”
“那顆怪物的頭為什么干吼著,無法施法?是您的手段嗎?”安德莉亞興奮的問。
“這顆頭顱上蘊含了過去時代的種種法則力量,正好為我補充了一點能量,所以我醒來了。”奧秘女士道。
兩人一默。
奧秘女士獨自撐著所有法則的運行,已經過去了這么久,又被柳平借用了力量發動“戲劇師”,恐怕早就堅持不住了。
如今終于遇上了過去時代的法則力量——
她不全部吸光才怪!
兩人重新望向那顆頭顱。
“不,這是為什么!”頭顱瘋狂的吼道,“這里明明是我的囚籠,我明明可以引動這里的禁制——為什么我什么都放不出來了!”
只見它的臉頰以目力可見的程度消瘦下去,變成皮包骨,雙目也深深的陷入眼眶之中。
“它好像連續熬了幾十個夜呢。”安德莉亞悄聲道。
“感覺它隨時會死。”柳平也評價道。
——難怪那頭顱什么都放不出來。
這是被吸干了啊。
柳平心頭振奮,說道:“奧秘女士,您能加入戰斗嗎?”
“不行,你使用的兩次‘戲劇師’抽空了我的力量,我還指望著你繼續獲得它的身體部件,從中獲得過去時代的法則之力呢。”
奧秘女士笑道。
“好吧,接下來交給我們。”安德莉亞道。
她隨手一招。
那顆怪物頭顱頓時飛回來,滾落在地上。
安德莉亞踩著頭顱,一雙大眼睛里充滿了揶揄:“剛才好像有人說——我們上當了?”
她抬起手。
手上冒出沸騰的龍息烈焰。
那顆頭顱怔了數息,臉上漸漸露出諂媚的笑容。
“好說,好說!”
“兩位大人,原來我的法則力量全都被你們收走了……真是太厲害了,我實在是佩服。”
“我投降。”
柳平握著巨劍,輕輕拍在它臉上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告訴我們,你身體的其他部分藏在哪里?”
“好的,好的,我說——它們就藏在前面的地板下面,本來我要召喚它們出來的,但是我已經沒有了力量。”怪物頭顱道。
柳平聞言舉起巨劍,朝著那片地板揮出一擊。
大廳的地板頓時被斬出一個大洞。
只見在那個洞里,果然藏著各種身體軀干、內臟、手腳和尾巴。
大洞破開的瞬間。
所有的身體部件仿佛感應到了頭顱,紛紛放出一道道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怪物的頭顱上。
怪物頭顱一震,立刻從原地消失,飛落在那些身體部件之中。
“哈哈哈哈!兩個愚蠢的家伙,真是太過于天真了。”
怪物頭顱狂笑道。
它的所有身體部件開始共鳴。
霎時間。
整個世界消失了。
另一個世界從極遠的所在而來,一下子就把柳平和安德莉亞籠罩了進去。
“這是……”
柳平把安德莉亞藏在身后,手持巨劍朝四周望去。
只見這里是一個徹底由雷光構成的云海。
幾行燃燒小字隨之浮現:
“對方發動了超強的夢境之術。”
“你們已經被對方拖入了煉獄與永夜神柱的表世界——夢境。”
“注意!”
“當前世界為對方的世界之術,請小心應對。”
所有小字一閃而沒。
怪物的身體逐漸開始拼合在一起。
它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聲:
“可憐而愚昧的螻蟻們,我要扭轉這場無聊的戰斗了。”
“憑借我無上的恐怖偉力,已經將你們拖進了夢境,這里是我的主場——”
“感受絕望吧!”
話音落下,它滿臉興奮的朝對面兩人望去。
讓它失望的是,那兩人都沒有受到任何驚嚇,甚至表情還有點奇怪。
唯有那個男子腰間的熊貓忍耐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怪物惡狠狠的道。
熊貓笑的翻來覆去,捂著肚子,幾乎停不下來,根本沒有機會回答它的話。
“算了,讓一切毀滅于雷電中吧。”
怪物揮動手指,四周無數雷芒頓時繚繞而來,無數雷電擁簇著它,仿佛隨時準備聽從它的號令。
這時候。
柳平終于開口道:“啊,那個——我有一個事情要跟你說。”
“終于記起來要求饒了?”怪物冷笑道。
“不是的,”柳平擺手道,“其實我們也來自夢境,在夢境中,我好像有一幫隨時準備出手的朋友。”
下一瞬。
整個世界消失。
另一個世界從極遠的所在飛馳而至,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籠罩其中。
天高地遠。
烈陽高照,萬物如焚。
放眼望去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大沙漠。
怪物愣住。
它慢慢低頭望向自己的手指。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手指上,一縷雷芒都沒有了。
所有的雷芒都消失殆盡。
不僅如此——
自己好像已經無法施展出任何力量。
豆大的冷汗珠子從怪物頭上冒出來,它忍不住擦著冷汗道:“這是什么世界。”
柳平聳聳肩,沒說話。
他腰間的熊貓弓著腰,一手指著怪物,一手捂著肚子,一邊搖頭一邊放聲大笑著。
這笑聲感染了安德莉亞,以至于她也捂著嘴,輕輕的笑了起來。
直到這時,柳平才嘆了口氣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在他面前的沙地上——
砂礫慢慢的朝下陷去,擺成了一行漂亮的小字:
“歡迎回來。”
“——上帝、炮爺、蓋亞、麗塔和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