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爺,王麻子那邊來信了,他們這幾天收獲不錯,已經逮住了一股上千人的流民。而且,似是有幾個好貨,想讓爺您明天親自過去上上眼……”
臨近傍晚,百多里外的大興堡郊外的一個莊子內,祖遠征收到了麾下親信的稟報。
“嗯。”
“王麻子這廝,還是有幾分靈透的,倒是不錯。”
坐在一張上好鹿皮寶座上的祖遠征,慢斯條理的品了口杯中美酒,傲慢的點了點頭。
他雖是祖大樂的干兒子,卻比祖大樂也小不了幾歲,已經快三十的人了。
不過,這廝生的卻是頗為俊俏,放在后世,怕是比小鮮肉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把時間再往前推幾年,那,他儼然是妥妥的小鮮肉了。
看著不遠處幾個畢恭畢敬的親隨,祖遠征心情不由更好,卻還是故作思慮了一會兒才道:“那行,明天便帶上些人,過去看看。”
“是。”
“三爺,您,您真要對那姓祖的下手嗎……”
夜幕已經降臨,溫潤的海風拂過,氣候已經有了幾分怡人之意。
可李春來部營地這邊,趙率教卻恍如是犯了心臟病,心肝兒止不住‘嘭嘭’亂跳個不停,已經是有點遭不住了。
“怎么?”
“趙爺莫不是怕了?”
李春來笑著跟趙率教碰了下酒杯,調侃中又帶上了三分真切。
“這……”
趙率教不由苦笑,想說些什么,卻著實無從開口了。
李春來笑道:“趙爺,有些事情,我不說,想來你也是明白的。現在這行情,肉就這么多,人卻是不少。你覺得,一味的隱忍退讓,真到吃肉的時候,莫說你能分上多少了,你還能吃上肉嗎?”
“可是三爺,京里那邊還……”
趙率教還想說些什么,李春來卻笑著搖頭打斷他道:“趙爺,你的能力我還是知道的。若是按部就班,未必就沒有好前程了。但是,怕是要始終被那幫人壓一頭啊。”
說著,李春來看向趙率教的眼睛道:“趙爺,此事,咱爺們也是投石問路。好處,你我均分。但是有什么麻煩,只管算在我李三兒頭上!如何?”
“這……”
送走了趙率教,李春來有些煩躁的點了一袋煙,讓自己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片云山霧繞之中。
趙率教雖看似有點瞻前顧后的,但起碼在此時這個階段,這并不是壞事。
倘若一碰就沖腦門、不管不顧了,那李春來反而要仔細思量、重新評估與他的關系了。
正如后世那句名言:“有恒產者有恒心。”
很多事情,絕不能一葉障目那。
之前,李春來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此次遼沈崩壞,一直是錦州地頭蛇的祖家人,明明已經吃到了不少的肥肉,地位逐漸水漲船高、已經開始有些舉足輕重了。
為何,還要去騷擾那些可憐的流民呢?
直到與趙率教聊過之后,李春來才是想明白,這他娘的,根本就沒有他李三爺想的那么深奧的理由!
就是看著你不爽,不想讓你做大起來,防患于未然而已……
若不是這王麻子點子背,這次踢到鐵板上了,碰到了他李春來,恐怕,后面就算趙率教發現了,怕也絕不會選擇跟祖家這等龐然大物硬剛的。
或許后續趙率教還會有什么應對手段,但,用這些本來就已經可憐的不能再可憐的老百姓,來當做‘出氣筒’、完成他們目的的手段,李春來是真的看不上眼!
一幫只會‘窩里橫’的慫貨,能干什么事兒?
次日一早,在李春來的精心安撫之下,家奴和這幫流民,都是繼續踏上了南下之路。
若是有機會,李春來自是想把這些流民也收入囊中的。
畢竟之前李春來已經觀察過了,這些流民里,青壯和壯婦都不算少。
在此時這個時代,雖說土地才是明面上最有價值的財產,可真正算起來,最值錢的,還是人口。
有人才能創造財富。
若是沒了人,就像是遼陽、沈陽,那還玩個毛線?
而之所以要把趙率教拉下水,非要讓他擺明立場,李春來儼然也不是無的放矢的。
此時,廣寧包括遼西,看似依然處在紊亂狀態,可很多東西,基本上已經清晰了。
該抓住機會的人,基本上都已經抓住了。
說的再具體點,趙率教這廝,九成應該是已經穩住了。
而按照目前事態發展的情況來看,前屯做大,已經是近乎板上釘釘之事。
有著那個靈魂的支撐,李春來自是明白祖家這幫人,到底是一幫什么玩意兒。
能給他們制造一些麻煩,又能通過這根線抻著趙率教,何樂而不為呢?
臨近中午。
百多騎帶著煙塵呼嘯著從西北方向而來。
遠看倒也似是精銳,可稍稍細看,便有點沒法看了,怕還不如當初沂源馬哨子那幫土匪。
至少,土匪的那等嚴整,明顯是有不弱戰斗力的。
可眼前這幫貨呢?
儼然盡是已經肆意慣了的兵痞子、兵油子!
不過,他們倒也不傻,沖到一兩里之外,便是發現了問題的不對勁,開始緩下速度來,想看看是什么情況。
但李春來這邊早有準備!
馬上,便是有幾股幾十人的騎兵,分別從幾個方向,直接掠向他們。
這登時把他們驚著了。
顯然,誰也沒料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忙是紛紛跳轉馬頭,就想要跑路。
奈何,他們一路趕路過來,戰馬體力早就有所衰竭,而李春來麾下這些精騎,卻盡是以逸待勞。
馬上便是在這片曠野中上演了一出噪雜的追逐戰。
剛開始,這些祖家的騎兵還有著幾分反抗之力,但也就幾分鐘之后,他們那種疲軟便是肉眼可見。
不到一刻鐘,那祖遠征便是狗一般被帶到了李春來面前。
“你,你是何人?竟然公然襲擊同僚,你難道不怕軍紀王法嗎?”
這祖遠征倒也見過些世面,被帶到李春來面前的時候,雖然腿肚子都已經軟了,面上卻還依然撐著威嚴。
李春來不由哈哈大笑,招呼陳六子把王麻子帶過來。
看到幾乎不成人模樣的王麻子被帶了過來,祖遠征瞬時便噤聲了,那種驚悚,依然是透徹骨髓。
“是他嗎?”
“他便是那祖遠征?”
隨著李春來一個顏色,陳六子當即會議,惡狠狠的詢問王麻子。
王麻子此時早已經被收拾的妥妥帖帖,忙是拼命點頭,“是,是,三爺,三爺,他就是祖大樂的干兒子祖遠征……”
“你,你,你是那青州小李三兒???”
祖遠征究竟也不傻,旦夕便是反應過來,驚悚出聲。
李春來一笑:“你倒也不是太傻嘛。殺了我李三兒的人,還敢這么肆意,可以啊。”
“三爺,卑職……”
可憐祖遠征還想說些什么,李春來卻直接對旁邊的陳六子擺手道:“人證物證確鑿,砍了!”
“唰!”
陳六子根本就不廢話,在旁邊趙率教等人簡直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手起刀落,直接將祖遠征的首級當場砍下。
而這時,祖遠征殘存的軀干,不僅在流血,屎尿也是一同橫流。
儼然,剝開了他那層依仗,這廝比那些可憐的老百姓們,也強不到哪兒去!
“回去告訴你們祖將爺,我李三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隨時等著他參我!”
冷冽的掃視一眾祖家兵,看他們一個個渾身都是止不住的哆嗦著,李春來也懶得再理他們,直接招呼還有些意猶未盡的陳六子道:“把這幫雜碎的馬都下了,讓他們滾蛋!”
“是!”
直到李春來他們都收拾利索,開始拔營了,趙率教這才是將將回過神來,但周身依然有種不可言說的冰冷。
這……
這便是真正帶兵之人,與那些花架子的不同嗎?
趙率教自問,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做不出如此霸道雄渾的事情啊……
堂堂一個千戶,還是祖大樂的干兒子,竟然說殺就這么殺了?
不過,真正冷靜下來,趙率教忽然也想明白了、李春來在其中那等更深層次的用意。
一時只覺頭皮都有些發麻。
饒是李春來殺了他們祖家的人,可,現在這般狀態,李春來正值如日中天,祖家人敢跟李春來真較真嗎?
怕祖家如果真較真起來,那才是上了李春來的大當啊……
正如趙率教預料的一般,當天晚些時候,那些潰兵便尋到了馬,急急沖到了錦州,把事情匯報給了祖大樂。
祖大樂當時就炸了,急急去找兄長祖大壽,要跟李春來拼命。
畢竟,那祖遠征,可是他很寵愛的一個‘伴侶’啊……
卻直接被祖大壽冷冷一眼給瞪住了。
旋即祖大壽冷冽的道:“你想死,便自己去死吧!別拉著我們祖家去陪葬!”
“唔,大哥,這,這,難道,咱們就這般吃下這啞巴虧了不成?”
祖大樂登時急了,“大哥,這可不只是祖遠征一條人命啊,算上那王麻子等人,沒有上百,怕也差不多了啊。難道,就這么算了嗎?那,我祖家的臉面,以后還望哪里擱啊?”
“呵。”
祖大壽卻不屑的冷笑:“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去鼓搗那些騷腥事兒,你偏偏不聽!還一直在瞞著我!怎的,現在出了事,想起要我祖家給你擦屁股了?你咋這么大臉呢?”
祖大樂被憋得滿臉通紅,很想轉身便走。
可發狠了半天,究竟還是沒有邁開腳步……
沒辦法。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祖大樂究竟也不傻,自是明白,一旦離開了祖家的庇護,按照他小李三兒的性子,怕是直接宰了他祖大樂,都不足為奇啊……
眼見祖大樂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祖大壽這才冷冽道:“老二,我早就說了,收斂點,一定要收斂點,真以為,這遼地,你我們祖家說了算嗎?這回,你若再不長教訓,下回便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著,他的臉色也有些止不住的陰翳,“你現在便連夜去前屯,追上那小李三兒,跟他好好道個歉,然后,再賠償些銀子,這錢你自己出!趕緊先把這事兒過去,不要耽誤了大事!”
“是……”
祖大樂肺都快要被氣炸了,卻又怎敢反抗祖大壽的威嚴?只能是滿口應是。
不過,出了祖大壽的房間,他卻又止不住的振奮起來。
依照他對他這位兄長的了解,這事兒,又怎能算完?不過只是為了先顧全大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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