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就在丁公公進京跑關系的這段時間,李春來自也沒閑著。
他明面上正在賣力的操持、宣傳征兵工作,步履維艱,都有點可憐人了。
暗地里,卻是將更多的精力,用在了繼續深入調查登州幫的事務上。
李春來此時本身的情報體系,便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再加之白蓮玉娘那邊的協助,沒幾天的功夫,便是有了一些質的進展。
——李春來已經捕捉到了登州孫家,與韃子牽扯的一部分切實證據。
另外,也已經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在那位郇爺的府上,找到更為確鑿的東西。
說起來,這便是‘正規軍’搞‘草臺班子’的優勢。
別看登州幫這幫人都是鄉里鄉親,勢力盤根錯節,張口就是這個大人物,閉口就是那個大人物的,簡直不可一世。
但是。
他們究竟只是一個松散的團體,組織架構遠不夠緊密!
李春來和玉娘都沒有下什么血本呢,只搞了幾個他們的中層,便已經是有了這般收獲。
不過,這種東西就是這般,臃腫的血肉散亂,骨架還是靠譜的。
雖是已經掌握到了一部分切實的證據,但對此次事.件、他們的真正核心,李春來還是沒有找到痕跡。
但李春來卻也不擔心。
正如那句老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李三爺搞登州幫歸搞登州幫,卻并非是要將他們斬盡殺絕。
只要得到了上面的金牌令箭,這個氣勢能壓下來。
李春來相信,根本不用他再出手,他們內部,就會‘物競天擇’的達成他李三爺想要的效果的。
而這段時間或許是李春來演的太過逼真了,沂源,包括青州上下對于他李三爺的那股妖風,也是越來越甚。
正所謂李春來當初被捧的多高,現在便被摔的多狠。
各種妖言之下,老百姓們簡直視他李三爺為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倒是有些土豪強,明面上正人君子般過來試探,表面上也不敢惹李春來,可一回去之后,立馬便是成了大談資,各種敗壞李春來。
一時間,李春來的名聲,簡直都不如過街老鼠了。
“爹,咱們,咱們是不是看走眼了哇……這,這小李三兒,真要不行了哇……”
重重壓力之下,董公子著實頂不住了,關上門來,低低對他老子抱怨。
董爺此時也是很懵逼的。
他真的是想破了腦殼,也有點想不明白,為何,都已經這般了,李春來竟然還不反擊。
須知,這股氣勢,下來容易,再想上去,可絕沒有那么容易的。
一旦這種情形繼續持續,那,別說是那位李三爺了,怕是大羅神仙,都回天乏術了啊……
只可惜,到此時,他們董家已經是付出了這么大的‘沉沒成本’,就這般放棄,董爺心里著實是不甘心!
那小李三兒何等風流人物?
怎可能就這般坐以待斃呢?!
“再等等,再等等。”
董爺思慮良久,長舒了一口氣,轉而又煩躁的看向董公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的就這般沉不住氣?若這世間事真這般容易,你還用天天守著老夫這點破攤子?”
董公子一時氣的直要吐血。
什么幾把玩意兒啊。
合著,一不順就拿自己親生兒子出氣的?
奈何董公子雖心比天高,卻究竟沒有自己的根子,這脊梁骨始終是支棱不起來……
待到董爺不說話了,他也強自消化掉這些怨氣,忙小心道:“爹,要不,要不你找個機會,試探下李三爺?這一來,咱們心里也都有底不是?”
董爺登時看向了董公子。
董公子一愣,趕忙心虛的垂下了頭。
“哎。”
董爺嘆息一聲,又沉重的閉上了眼睛。
董公子說的這事兒,他焉不想去做?親自到李春來那邊探探風聲?
可世間事便是這般,想是一回事,做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他們雖是看似費盡力氣的站在了李春來這邊,實際卻是,他們只是在邊緣上擺擺樣子而已。
至少此時這個階段,他們只是幫李春來跑腿下力的馬仔而已,還遠沒有什么質的牽扯。
一旦他去找李春來,不僅會把這個東西更進一步,變的更為清晰明了,若萬一跟李春來談不攏,又該如何?
“老爺,老爺,楊爺過來拜訪您了……”
正當爺倆沉默間,外面仆從忽然小心稟報。
“楊爺?”
“哪個楊爺?”
父子倆同時抬起了頭。
仆從這才回身來,忙用力拍著腦門子道:“是沂水商行的那位楊管事,楊爺……”
“竟然是他……”
父子倆相視一眼,都是有些驚悚之感。
董公子雖是沒說話,可眼神已經是不住的在小心詢問,他們爺倆,到底見是不見這位楊爺?
董爺儼然比董公子的壓力要大多了。
在沂源這一畝三分地上,誰人又不知道,那位楊爺,可是那位李三爺的親舅舅啊……
“見!”
“必須要見!已經這般了,怎能不見?大不了,我董家便變賣家業,換個地方謀生吧!”
糾結一會兒,董爺究竟是做出了決斷。
事情已經這么壞了,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呢?
縱然不太相信所謂‘否極泰來’這一套,可董爺的潛意識深處,還是對李春來的能力有著不弱看好的。
已經這般,兒子又不是太中用,他也想賭一把了!
不多時,楊德山便是步履沉穩的來到了這客堂內。
他臉上雖是有著不少疲憊,這段時間儼然沒少下力操心的,可精神狀態卻明顯不錯。
進門便笑著招呼道:“董爺,冒昧上門叨擾,還請您海涵則個啊。”
董爺這時還在仔細觀察楊德山的狀態,想從中探尋一二,楞了一下,片刻才回過神來,忙是陪笑道:“楊爺,您這是埋汰老夫啊,楊爺您這種貴客,能到寒舍來,寒舍蓬蓽生輝啊。”
兩人寒暄幾句,丫鬟奉上了香茗。
董爺僅透過楊德山的言行舉止,便是已經判斷出了不少的東西。
楊德山已經在沂源混了三十年,董爺雖是與之接觸不多,卻是也了解一部分的。
這位楊爺,手段倒是不錯,可明顯是缺乏了一些先機與志向。
換言之,守成勉強還行,開拓卻是遠跟不上溜的。
若是沒有他那位天縱奇才般的外甥,他雖也算是個富家翁,卻是遠上不得沂源這臺面的。
正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
各項因素綜匯,僅看眼前楊德山的狀態,董爺便是明白,那位李三爺,依然穩著呢。
這讓董爺心里止不住踏實了不少,也小心詢問起了楊德山的來意。
楊德山淡淡一笑:“董爺,實不相瞞,是這樣。您也知道,最近我青州左營,正在征兵,不過進程嘛,有點不是太順暢。我早聞董爺您的公子文才兼備,是棟梁之才,便想過來詢問一下,董爺有沒有意,讓令公子也加入我青州左營序列?”
“這……”
董爺登時傻愣在當場,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楊德山竟然開出了這般條件。
而一直在屏風后偷聽的董公子,一時腿更是止不住的軟了,止不住便是直問候李春來的祖宗十八代。
小李三兒啊小李三兒,老子招你惹你了啊,你竟然要這般對老子?
竟然想讓老子去當那臭丘八……
“呵呵。”
“董爺,此事你也不用著急回復,兩三天之內,給楊某回復便成。”
楊德山卻不疾不徐,又笑道:“早就聽說董爺你們董家,是我沂源西大戶,丁口眾多,盡是豪杰之輩啊。不過董爺您也知道,這事情嘛,都有規矩。咱爺們也算認識多年,不算是外人。楊某便也跟董爺您說實話了。”
看著董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楊德山繼續乾坤在握,笑道:“若此時董爺您答應了此事,楊某可以跟將軍作保,保舉令公子董立,為把總官身。若是到了明天嗎,可能便只是總旗了。若是后天嘛,怕是只能是小旗了啊。”
說完,楊德山便不再多言,慢斯條理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董爺早就知道李春來手段遠超越常人,卻是怎想到,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這般霸氣雄渾的……
但董爺也不傻,他稍稍思量,便是明白了李春來的深意。
這是……給他們董家這段時間一直苦苦支撐的紅利啊。
若是沒有這段時間他們董家上下的竭力用命,這等好事,怎能輪到他們頭上?
君不見,青州左營的把總級軍官,別說放在沂源了,便是放在整個青州,那都是‘爺’一般的人物啊。
片晌,董爺終于回神,忙道:“楊爺,感謝楊爺您的厚愛,也感謝李將軍的抬眼對待啊。楊爺,犬子現在正在府中,您,您能否給老朽一點時間,老朽跟犬子稍稍談一談,再給您答復……”
楊德山‘呵呵’一笑:“行,這也是人之常情嘛。不過最好不要太久,楊某這邊事務不輕松那。”
“是,是……”
看著董爺急急進了內門,楊德山的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個機會你們抓不住,那,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爹,你,你啥意思?你,你,你真想我去當那什么勞什子的把總啊,你可就我這么一個兒子啊……”
中院的小花園里,董公子董立都快哭了,驚悚的看著他的親爹。
董爺此時卻是意已決,滿臉堅定:“說起來,正是因為老夫只有你這么個不成器的兒子,所以才太過嬌慣,導致你三十好幾的人了,竟一事無成!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你若敢浪費了這個機會,那,老夫便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爹,爹,您再想想,再想想啊,孩兒去了不要緊,可是若萬一碰到戰事,回不來了……咱們董家可就要絕后了啊……”
董立忙是跪在地上,拼命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
董爺卻是止不住的冷笑,根本就不理會董公子的賣慘。
他這時早已經想明白,李春來焉能不知道他的家庭狀況?
可李春來卻依然這么做了,那就表明,李春來是有充裕余力,能把這事情做好的。
他們董家的祖上,本就是軍功出身,所以導致董家后裔許多人身體素質都不錯。
如果此時不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利用,給他兒子弄個出身,那,他和他們董家上下,可能這輩子都再找不到這種登堂入室的機會了啊。
“哎。”
想著,董爺忽然深深嘆息一聲:“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有個男兒的擔當了。爹再給你一盞茶工夫,趕緊收拾下,去見楊爺。這件事,爹也是為了你好啊!”
“爹,爹,爹啊……”
任憑董公子在后面怎么呼喊,董爺卻是都渾然不理會了,竟自走向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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