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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爺,您是想,從我李三兒這買些鎧甲?”
房間內,碳火燒的正旺,噼里啪啦作響,帶來諸多熱量的同時,也將李春來英挺的臉孔映襯的愈發剛毅。
“呵呵。”
面對李春來有些龐大的威壓,獨眼虎并沒有絲毫畏懼,從容的笑了笑道:“三爺,這事情吧,我也知道,的確是有些唐突了。不過三爺,這人便是這般,總得踏出第一步去。”
說著,他看向李春來的眼睛,很有深意的道:“三爺是我齊魯豪杰,我姓趙的,也不能占了三爺的便宜。這樣,我出一萬兩現銀,只要三爺您的十副甲,也沾沾三爺您和弟兄們的勇武,如何?”
李春來眼睛微微瞇起,竟自看向獨眼虎的那只獨眼。
獨眼虎愈發和緩,嘴角邊甚至還勾起一絲笑意,溫文爾雅,恍如不是一個打家劫舍,成名經年的瓢把子,而是一個政客。
“呵。”
不多時,李春來嘴角邊不由也露出了一絲笑意,直接道:“抱歉,虎爺,這件事,我李三兒拒絕!”
“不過——”
正當獨眼虎被李春來明顯驚著了,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的時候,李春來話鋒忽然又是一轉。
笑道:“虎爺,這些鎧甲,我雖然不能賣給虎爺,但是,送給虎爺您十副甲,我李三兒還是能做得了主的。”
說著,李春來端起酒杯,看看了獨眼虎的兩個兒子,旋即又看向獨眼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道:“虎爺,有個事情,我李三兒一直想做,以前卻始終苦于沒有機會去做。恰巧虎爺您今天帶著兩位公子過來,我便也給虎爺您透個底。
就在這段時間吧。
回沂源之后,只待我李三兒稍稍緩緩,便準備擴軍。屆時,若是像虎爺家兩位公子這般人才,皆可以過來報名。”
說著,李春來笑著看向獨眼虎的眼睛:“虎爺,你我雖是初次相逢,但很多東西,不說咱們也早是明白。你我其實神交已久矣。虎爺想來也想給兩位公子布個前程吧?”
“至于安全方面,虎爺盡可放心。兩位公子今日都是當面,我李三兒可以指天發誓,若是透露出其中半點消息,必刀劍加頸,斧鉞加身,永世不得超生!如何?”
“這……”
獨眼虎和他兩個兒子,完全被李春來給震住了。
爺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好了。
李春來剛才的話,對于他們而言,無異于一枚深水炸彈,直將他們的心神都給擊潰了。
說白了,獨眼虎今晚之所以過來找李春來,核心就是‘拜碼頭’。
然后,用他的方式,與李春來建立一部分聯系,最好再能拿捏住李春來一部分的把柄,便是又能維持下去了。
而即便后面再有什么變故,他們有李春來的把柄在手,究竟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可以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誰曾想……
眼前的李春來,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便是拋出了這等石破天驚的東西,這……
這讓他們又咋個辦呢?
“呵呵。”
李春來看著明顯慌亂卻強做沉穩的父子三人,笑道:“虎爺,我李三兒自也知道,此事有點唐突了,虎爺您也不必一時便答應我。這樣,鎧甲的事情,我稍后便令人給虎爺您送過來。至于兩位公子有沒有人想加入青州左營的事情,咱們稍后再議便是。不過——”
李春來話鋒忽然又是一轉,道:“若虎爺您在此時答應,兩位公子有人若加入青州左營,我李三兒現在便可以拍板,來便是把總身。若是過了今晚,那便只能是總旗了。若是十天之后還沒有消息,那,虎爺,便恕我李三兒也愛莫能助了。”
“這,這……”
便是獨眼虎,一時也徹底懵了,不知不覺間,竟已經是滿頭大汗,渾身都有些顫顫巍巍。
他很想說些什么,卻明顯被李春來的氣場給震住了,一時根本找不到切入口。
李春來也不著急,又笑著給獨眼虎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滿上一杯:“來,虎爺,咱爺們再走一個。”
獨眼虎下意識喝掉了杯中酒,這才緩過來點,忙干澀道:“三爺,三爺,能,能否給老哥哥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夠了,老哥哥出去跟兄弟倆商議一下……”
“呵呵。”
“虎爺請便。畢竟還沒過今晚嘛。”
李春來淡然瀟灑,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獨眼虎忙是對李春來深深一禮,這才是帶著兩個兒子出去。
看著這爺仨的背影,李春來的嘴角邊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坦白說,真掄起心胸手段來,這獨眼虎,絕對無愧是一方豪杰的,各方面都是在線。
若李春來沒有在遼地時的底子,突兀的被他給抓到,還真是不好辦。
畢竟,李春來雖有了一定的根基,但距離真正起來,還是差了些事的,究竟需要時間。
而想要時間,注定是要低調,維系周邊生態的。
但此時,有著在遼地的彌天大功,很多東西,便不能以常理而論了。
他李三爺現在是個什么名頭?
說是‘天下皆知’,怕都不為過了。
更別提,還有萬歷皇爺親自背書。
這一來,獨眼虎想拉他李三爺下水,哪兒這么容易?
而李春來反手隨手一擊,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畢竟,獨眼虎就算在周邊名氣再大,這些年也積攢了不少好東西,恐怕十輩子都吃不完。
但是!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他一輩子當土匪可以,難道,還要讓兒子,孫子也繼續干土匪?
而就算把獨眼虎的兩個兒子,都招到未來的青州左營中,李春來也絲毫不虛。
乃至非但不虛,還是個很大的功績!
畢竟,有了獨眼虎的兒子在手,以后詔安這廝,怕也就不難了。
至于他的兒子——
要相信,部隊是個大熔爐啊。
特別是未來的青州左營,李春來有著絕對的信心,別說是獨眼虎父子這等有雄心壯志、想要干事的人,便是二流子,他李三爺也能把他培養出合格的戰士!
“爹,這,這咋個辦啊。這,這小李三兒,銳氣太甚了啊。我,我都有些不敢看他……”
院子另一頭的南屋內,獨眼虎的小兒子趙云龍,有些訕訕的道。
此時的他,又哪還有山寨中小二當家的風范,已然被褪去了光環,孩子模樣。
老大趙貴福也有些心顫的道:“爹,小,不是,李將軍此人,虎踞龍盤,鷹視狼顧,絕非是好相與之輩啊。這等人物,咱們一旦不能交好,那,怕是必然交惡,這……”
“哎。”
獨眼虎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訥訥道:“我早就知道,這位三爺不是善茬,卻是想不到,他竟如此霸道果決啊。讓爹想想,想想……”
獨眼虎閉上了眼睛,用力的揉捏著他的印堂,一時顯然還是拿不定主意。
其實,只看獨眼虎給他這兩個兒子起的名字,一個叫‘貴福’,一個叫‘云龍’,便是能得知他的心志了。
究竟是體制內出來的。
若是但有選擇,誰,誰又愿意落到只能自己騙自己,不人不鬼的另一面呢?
尤其是獨眼虎這種有野心的人!
關鍵李春來也是忒毒了點。
上來便給‘百戶身’。
百戶是個什么概念?
他獨眼虎當初在大同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他的老祖宗常山趙子龍一般,真的是七進七出,也不過只混到了總旗啊。
若是李春來真的能說話算話——
那,這一個把總的人手,他獨眼虎自己補齊,并且,出錢養著都是沒有任何怨念。
只可惜,這顯然不現實……
“爹,若,若是實在過不去,便由我去吧。我去伺候這位李三爺。畢竟小二還年輕,連親沒成。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咱們趙家,也能有個回旋的余地……”
半晌,見老爹還是不說話,老大趙貴福主動請纓道。
“咳咳。”
老二趙云龍忙咳嗽幾聲:“爹,還是我去吧。大哥是咱們寨子里的中流砥柱,少了我沒事,可怎能少了大哥啊。而且,有爹您和大哥在寨子里撐著,孩兒在那沂源城,究竟也能有條退路,想來那位李三爺,也不敢對孩兒怎么樣的……”
看著主動請纓的弟兄兩人,獨眼虎又是哀憐又是欣慰。
他這個兩個兒子,說都是‘虎子’也不為過了。
若假以時日,好好培養,必定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奈何……
他們碰到了那位李三爺這種霸道蠻橫又不講理的人啊……
“你們,你們兩個真想好了?”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獨眼虎有些疲倦又蒼老的看向了兩個兒子。
“爹,我還是覺得我去合適。”
老大趙貴福此時也堅定下來,很果決的道。
“爹,我覺得我去合適……”
老二趙云龍也急急表態,生怕慢了。
畢竟,就算對李春來有些方面不太爽,但趙云龍可是很明白,這位李三爺,是當今天下少有的豪杰之輩!
他趙云龍四歲學武,勤學苦練十年,對自己的本事還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是去到了李春來麾下,趙云龍也有很強的信心站住腳,并且,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從容化解。
退一萬步說,就算日后真跟這位李三爺鬧了別扭和矛盾,腿長在他云龍哥身上,誰還能奈何了他不成?
“這事兒鬧的……”
看著都有點激動的哥倆,獨眼虎不由搖頭失笑,又怎能不知,別看這哥倆說的冠冕堂皇的,卻都已經是動了真心。
想了想道:“既是這般,那,咱們便去找李三爺吧。到時,李三爺相中你們哥倆那個,你們那個便去!如何?”
“這……”
“好。”
“哦,兩位公子都愿意在我李三兒麾下效力嗎?哈哈,這也是我李三兒的榮幸了。”
房間內,看著表情各異的爺仨,李春來笑著喝了一口酒,看向了獨眼虎。
獨眼虎的一只獨眼中也有些止不住的尷尬,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的個表態法?
忙咳嗽一聲道:“三爺,此事,皆由您一言而決!我老趙,絕沒有二話。”
李春來哈哈大笑:“老哥哥啊老哥哥,這事情,是好事,也沒有這么復雜。或許是有些困難,但困難都是用來克服的不是?這樣。大公子畢竟已經成家立業,想來在山寨中也有不少事務,這般全職被抽調,也確實不太好協調。”
聽到這里,趙貴福的臉已經暗了,緊緊握住拳頭,他被落選了嗎……
另一邊,趙云龍卻是止不住的興奮起來,年輕的眸子里,透出了無盡的希冀。
獨眼虎的老臉上也是愈發苦澀,這事情鬧的,這不搞成了‘二桃殺三士’嗎……
卻聽李春來又坦然的笑道:“大公子雖是無法親去沂源,但未嘗不能給與把總身。早就聽聞大公子善于運籌帷幄,是咱沂蒙后勤調度上出了名的行家!”
李春來笑著看著表情陡然又有變換的爺仨:“我李三兒現在便拍板了,大公子、二公子皆授予把總身!大公子平日里可以不去沂源常駐,但每兩月,必須去沂源報到。一旦有戰事,也必須服從我青州左營本部調動!而二公子,便直接隨我去沂源練兵,如何?”
“這……”
“謝將軍,謝將軍……”
饒是爺仨已經隱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此時聽到李春來真的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可說的震動。
趙貴福和趙云龍已然是跪地拼命給李春來磕頭。
獨眼虎雖是沒有跪下,可心底里卻是止不住的苦笑。
這位李三爺,神仙手段啊。
這可好了,他們老趙家這幾根男丁,皆已經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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