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生瓜蛋.子要倒霉了哇,居然惹上了榆林那幫亡命,這下子怕不好收場了哇。”
“前天還是大前天來著,宣大那幫侉子不信邪,非要跟這幫亡命玩,聽說,當場就被弄死了兩個哇……”
“啊?榆林這幫人這么狠的,那,那他們是誰的麾下啊?”
“閉嘴!你腦子里有泡嗎?找死啊!”
“嘿,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喲……”
看著這邊軍把總明顯是不想給李春來面子,就是要把事情鬧開了,周圍止不住一陣議論紛紛。
他們說的雖是略有隱晦,但以李春來的腦子,又豈能不知道這邊軍把總等人的身份?
這是既是‘榆林幫’里的好手,又是沈陽城的‘地頭蛇’啊!
“陳爺,這么說,今天這事兒,是非動手過不去了?”
李春來忽然笑著看向了這姓陳的把總,幾如人畜無害。
“呵。”
這姓陳的把總蔑笑一聲:“副千總爺,我陳國威今兒不跟別人較真,就跟這傻老帽杠上了。今兒,不把他的兩條狗腿打斷,這事兒便不算完!”
“嘿,你個滿嘴噴糞的狗……”
陳六子也快氣炸了,止不住便想沖上前去動手,卻被李春來一把攔住。
轉而看向這陳國威笑道:“陳爺,真沒商量的余地了?”
“你看我像有余地的樣嗎?!”
陳國威登時瞪起了牛眼,帶有點俯視一般瞪向李春來。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他喊一聲‘副千總爺’,是多少給李春來留點面子,可,若李春來真把自己當成位‘爺’——
又算個屁呢?
陳國威身后的榆林兵也是一陣哄笑。
顯然,這種事情他們早已經不是第一次做,輕車熟路了。
“呵呵。”
李春來這時也止不住的笑起來,眼神中流露出躁動的危險氣息:“行。既然今天陳爺有這個興致,那咱爺們便好好玩一玩!不過,若只動手,沒點彩頭,那也太沒意思了!”
說著,李春來直接掏出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高高舉過頭頂:“陳爺,不若,咱們帶點彩頭玩!哪邊輸了,扔下一百兩銀子就走人,醫藥費自理,如何?”
“這……”
李春來此言一出,尤其是兩張鮮艷的銀票,不僅陳國威等人有點懵了,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都有點懵了。
便是二樓上一些軍官,都是從來到護欄邊探出頭來,看下面這場熱鬧。
“副千總爺,你,有點狂啊!”
陳國威此時也隱隱感覺到,面前這個看著略有清秀稚嫩的副千總,恐怕,并沒有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么簡單。
但李春來都這般挑釁他了,他又怎可能認慫?
當即便是獰笑道:“成!我陳國威也有日子沒碰到這么有意思的事兒了?來,湊銀子!”
他們顯然沒有銀票,不過陳國威明顯威信很高,隨著他直接掏出了他腰間的一個荷包,把里面的銀子直接灑出來,身后這幫榆林兵,都是把各自裝銀子的家伙什拿出來。
很快,他們便是湊齊了一百兩現銀。
陳國威指著堆在桌子上一堆現銀,野獸般洶洶的看著李春來的眼睛道:“副千總爺,卑職等人可沒耍賴吧?”
“哈哈,陳爺豪氣!”
李春來哈哈大笑,旋即便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接將兩張五十兩的銀票,也拍到了這堆現銀上。
人群又是一陣止不住的躁動。
便是二樓的許多軍官面色都有些變了。
這個年輕的副千總,有點生猛的啊。
這時,二樓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三十出頭、很是文雅、一身便袍的男人,看向旁邊一個差不多年紀、同樣一身便袍、額上頭有一道很清晰刀疤的男人道:
“賀兄,這陳國威我倒是有過幾面之緣,知道他是尤世功麾下的人。但這年輕的副千總,卻完全沒有印象。賀兄你是這邊的地頭蛇,可曾認識此人?”
那被稱之‘賀兄’的刀疤男,想了想笑道:“戚兄,此人我還真不認識。聽他口音,似是齊魯人。想來是那幫山東兵的人吧。怎的,戚兄起愛才之心了?”
“呵呵。”
“愛才之心倒不至于。”
戚兄笑道:“倒是對此事有些興趣罷了。不知,賀兄以為,這兩邊真鬧起來,哪邊勝算更大?”
那賀兄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致,笑道:“看這副千總身邊親隨,倒也有精銳模樣,卻明顯沒怎經過戰場歷練,那肯定還是陳國威這幫榆林兵勝算更大!甚至,他們可能只出兩三人,便能將這副千總這邊全放趴下了。”
“哈哈。”
戚兄不由大笑:“賀兄啊賀兄,不知怎的,我反倒對這副千總很有興趣呢,總感覺這廝身上有一股靈氣。不若,咱們也來打個賭如何?”
李春來此時自不知道,這噪雜之間,他已經成為了別人的‘棋子’。
但若知道李春來恐怕會更開心,他之所以要跟這陳國威剛起來,就是為了制造話題性。
說白了,就是為了‘出名’!
這會兒的工夫,雙方基本已經達成了一致,雙方各出五人,不傷及性命的同時,怎么玩都行!
“副千總爺,既然您敞亮,咱爺們們自也不能墨跡,那咱便走著?”
陳國威這時興奮的恍如見到了血的鯊魚,肆意的對李春來打了個手勢,便是要往這酒樓的內院里走。
登時便是引起一陣興奮的騷動。
“請!”
李春來自不會虛陳國威,當即也是瀟灑一禮,請陳國威他們先走。
“慢著慢著!”
“這位副千總爺,今天沒你們的事兒了,把這場子讓給咱們宣府的爺們們可好?!”
李春來剛要帶人跟上陳國威一行,酒樓門口忽然一陣噪雜,轉瞬便是‘呼啦啦’沖進來三十幾號彪形大漢。
陳國威一聽這聲音便猛的回過了頭,掃視這幫人,很快目光便是匯聚到為首的一個絡腮胡子大漢身上。
轉而輕佻的笑道:“喲,我當是誰哇,原來是楊老四你個不中用的廢物!怎么著?那天你陳爺沒把你收拾利索,今天還帶著幫手來想跟你陳爺再練練?”
“姓陳的,你他娘的找死!”
這叫楊老四的大漢,一聽這話便是要炸毛了,當即指著陳國威的鼻子罵道:“那天你狗日的耍詐,要不然,能贏了我宣府的豪杰!行了,姓陳的,啥也別說了,你四爺我逮你好幾天了!今兒個,我宣大來好手了!你敢不敢接吧!”
這幫宣大兵登時便一陣躁動的挑釁。
但他們很多人的目光卻是有意無意的便匯聚到了楊老四身邊、一個身材跟陳六子很類似、卻是明顯比陳六子還要彪悍幾分的絡腮胡子猛男身上。
這絡腮胡子猛男很年輕!
看著雖是略有點邋遢,有點顯老,但他絕不到三十。
李春來也被這絡腮胡子猛男吸引了目光。
這是一種不太好形容的感覺!
這絡腮胡子猛男單單只站在那里,啥都不干,便是能給人帶來很不弱的威壓氣息了。
這是一種相當自信的體現!
儼然,這絡腮胡子猛男手段絕不弱!
怕陳六子和陳國威這對本家兄弟,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陳國威這時顯然也有點對這絡腮胡子猛男犯怵,但面上肯定不會弱了威勢,當即冷笑道:“行啊!怎么不行?不過,楊老四,你個沒卵子的憨貨,你有銀子嗎?喏,看這!先拿出一百兩現銀來再說!沒銀子那就滾蛋!”
這陳國威也會蔫兒壞。
說著,又繼續挑釁道:“若是你沒銀子也行,便直接掛到你伯父楊國柱的賬上,給咱爺們打好欠條!”
“你……”
楊老四登時被氣的要吐血。
他伯父雖是此次入援的宣府鎮參將楊國柱,可楊國柱怎會讓他搞這種事情?
上次被陳國威等人摁在地上摩擦,楊國柱便差點打斷了他的腿,此時他若掛楊國柱的賬,回去還不得被楊國柱弄死?
可他一時儼然真的拿不出這一百兩銀子來……
別提有多尷尬了。
“哪來這么多破事,能動手還逼逼個球子的?!”
那絡腮胡子猛男這時卻有些忍不了了,晃了下脖頸,抻了下手臂,便是要上前來動手。
身后楊老四和宣府鎮這幫人也興奮起來,就要往前沖。
“慢著!”
李春來這時卻是直接沖在了前面,剛猛的直接擋在了宣府鎮這幫人面前。
“怎的?”
“你想干甚?!”
絡腮胡子猛男登時瞇起眼睛看向了李春來,卻是真的停下了腳步。
身后楊老四一幫宣府兵,也下意識停了下來。
李春來一笑:“諸位爺,諸位爺,我知道大家此時火氣都很大,但老話怎么說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矩不成方圓!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若諸位爺貿然便在這里出手亂斗,引發了什么真沖突,想來,諸位爺就算都有底子,怕也不好交代,乃至會直接影響前程那!”
“這個……”
絡腮胡子猛男和楊老四等人,都是有些發愣。
李春來這話,著實有點扎心了。
他們此時之所以在這里這般鬧事,根子上,還是因為沒正事干,想出名,獲得更多前程而已。
倘若因為此時,直接把前途給整沒了,甚至還會連累背后的長輩遭殃,又怎敢亂來?
見成功唬住了這幫宣大兵,李春來笑道:“凡事也總講個先來后到。再說了,咱們這可不是私斗,而是為了切磋技藝,為了未來更好的在戰事中立功殺敵,報效朝廷,報效皇爺嘛!”
說著,李春來笑著對陳國威和絡腮胡子猛男兩邊拱手道:“諸位爺,今日不如這般。究竟是我李三兒先來,便先與陳爺這邊切磋!楊爺您諸位便稍等片刻,后面,跟我跟陳爺的勝者切磋,你們也有時間去籌這彩頭的銀子。反正這么多爺們都在看著,誰也跑不了,如何?”
“這……”
兩邊人都是止不住的議論起來。
陳國威稍稍恐懼片刻之后,轉而便是止不住興奮的野望!
這么一搞,他可能就是收獲兩百兩銀子啊……
畢竟不只楊老四會找好手助陣,他們榆林兵里,好手簡直不知凡幾,對付這什么李三兒的時候,回去叫人便是了。
楊老四這邊轉而也興奮起來。
此時雖只一百兩彩頭,可過會兒,待這陳國威贏了,他可以把彩頭加到二百兩啊。
有這個勇武的蒙古猛男助陣,今天還能不贏?
現在馬上去借高利貸都是穩賺啊。
就在兩邊人紛紛答應下此事的時候——
二樓,那戚兄也笑著看向了賀兄道:“賀兄,這事情,怕比咱們想的還要更有意思哇。”
那刀疤賀兄嘴角邊也止不住露出了笑意:“今兒個,怕還真有好戲看了哇。”
說著,卻又看向戚兄道:“不過戚兄,我還是看好榆林兵這邊!”
戚兄哈哈大笑,卻也不反駁:“賀兄,那咱們便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