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轟！”
“轟隆隆隆……”
蔓延的熊熊火勢恍如正在勁歌熱舞的拉拉隊，在熱度的暴虐高漲之中，幾條‘龍崽子’，終于是達到了它們的終點。
轉而便是帶出可怕的連鎖反應。
恐怖的爆裂聲中，這道山門右路幾十步的空間內，到處都是大片的泥石碎塊翻飛，土墻都是被轟塌了一小半，寂寥的夜空直接被撕碎，天地間都是傳來一陣地動山搖。
但正如李春來判斷的一樣。
土匪這道山門多是永久性工事，而且展鵬今天調配的炸藥包，分量也是有著余地，包括洪斌他們也可能并未將炸藥包放在最合適的點上。
此時聲勢雖然出來了，效果卻并不是太好。
不過此時大勢已經被帶起來，這恰恰達到了李春來最想要的效果，當即便是狼一般扯著嗓子吼道：“上火，上火，把火搞的更大點！”
但饒是李春來的聲音已經聲嘶力竭一般，可此時如此凌亂，洪斌他們肯定是聽不到的。
不過后續馬五等人又是點燃了五座火堆，已經是把李春來的命令及時傳達到了一線。
洪斌等人此時也都嗨起來，看到這邊信號又過來，也來不及思量許多了，直接便是把他們的存貨全都是交代出來。
“轟隆！”
“轟隆隆……”
很快，天地間便是又響起了一輪新的暴虐，恍如整座山都要被點著了。
“我滴個親娘來，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發生啥事了，難道又山崩了不成……”
“怎么回事……”
此時，官軍中軍方向，一眾人等也都被這等恐怖驚醒，紛紛出來查看，卻是根本沒有人能回答。
片刻之后，他們忙是紛紛匯聚到丁公公身邊，看看大佬是怎么安排的。
卻是發現……
丁公公此時，就恍如是化成了一座雕像……
脖子，喉嚨，肩膀等身體各處，都是死死的繃著，又死死的盯著火勢延綿、暴虐不斷的土匪山門方向，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的。
“公公，這是……”
賀將爺反應過來，忙是提著氣小心詢問。
以他的閱歷，自不會認為，此時這般場景，會是土匪自己走水了，這必定是眼前這位天子近侍的籌謀啊。
張志遠、牛二虎、劉縣丞、王主簿、符爺等眾人，一時也忙是急急看向了丁公公。
可丁公公仍然是沒有任何反應的，恍如完全石化了。
湊在他近前的賀將爺和張志遠等人，卻是明顯看出來，這位天子近侍，嘴角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是止不住的翹起來。
而他的兩只手，更是在無意識般顫抖著。
顯然！
他此時的心里，絕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
可是這般狀態，賀將爺、張志遠等人又怎敢再說話？都在小心揣摩丁公公今晚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就會出現這等變故呢？
“怎么回事？”
“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與官軍這邊陷入詭異的安靜不同，此時，山頂過山風的寨子里，早已經是一片紛雜的凌亂。
本來一眾人等酒宴已經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分小圈子‘喝花酒’，可他們卻是還沒有來的及享受女人的溫存，便是被恐怖的爆炸聲驚醒，忙是急急出來查看。
可不看不要緊。
一看到眼前這等局面——
便是過山風都慌了。
此時正值秋深，樹葉半落不落，荒草半黃不黃，正是最需要預防走水的時節。
過山風他們為了應對官軍此次圍剿，前期還是做了不少工作的，雖是沒有燒山，卻都是仔細清理過山勢的植被。
卻是哪能想到，這次的火勢，居然是從最不起眼、而且是絕不會有正常人去走的右路山頭懸崖下燒起來。
更恐怖的是，官軍不僅準備了不少易燃的材料，今晚還是對他們最不利的小南風……
饒是眼前的洶洶火勢暫時不會蔓延到山頂的寨子里，可他們站在山頂這邊，已經是感覺到空氣中那種暴虐的炙熱了。
“大當家的，應該，應該是那小李三兒搞的鬼啊，剛才小的特意問了下面剛逃上來的弟兄，有人聽到小李三兒在那邊大喊……”
很快，有土匪狼狽的過來跟過山風等人匯報。
“小李三兒？”
“小！李！三！兒！”
過山風一時牙根子都要咬斷，簡直不可思議。
誰曾想，他風爺一輩子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此時，卻是被小李三兒這名不見經傳的小混子、跳梁小丑，給搞成了這般模樣……
可惜，縱然他把牙根子都咬斷了，卻也根本無法改變現狀。
只能是強自咽下了這口惡氣，急急道：“快，快，通知寨子里所有人，馬上準備防火！誰若敢有半分懈怠，老子要了他的項上人頭！”
“是……”
過山風這山寨究竟經營多年，而且，早在他沒上山之前，這邊便是有著一定的基礎，有人早就在這邊落過草了。
此時山門雖是被破了，但他們的核心骨架卻是都在山上，并未遭到實質性的重創，各人各部迅速忙活起來，開始準備救火。
而等一眾人都忙活開來，渾身酒氣的七當家這才稍稍緩過神來，忙是問八當家和九當家：“老八，老九，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軍，官軍是啥時候摸上來的？”
八當家和九當家此時酒意也早醒了大半，哪怕周圍空氣里熱度很高，可他們后心里卻滿是涼颼颼。
山門畢竟是他們的防御范圍。
七當家底蘊深厚，過山風肯定不敢把他怎么著，可他們卻究竟單薄，萬一過山風要問罪……
他們又當如何是好？
此時，又怎能給七當家的答案？
這他娘的還用問嗎？
肯定是他們上來喝酒，失職了啊。
否則山門這等天險，官軍怎么可能輕易上的來？
不遠處，三當家等人這時也急急趕了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四當家的本來還想上前來挑釁一番，卻是被六當家一把拉住，低低道：“四哥，咱們看戲就成了，這時候可不能上啊。不過，這，這小李三兒他，他真他娘的是個人物啊……”
三當家也忙是點頭：“老四，老六，看到沒，這是老天爺都在幫咱們呢。這小李三兒有如此手段，未來前程怕是絕不會壞了。咱們提前跟他搭上線，倒未嘗不是一步好棋啊。”
很快，三當家幾人面上裝的悲痛，急急忙忙的去救火，可他們的心情，卻是怎一個愜意了得？
“三兒，幸不辱命，這回，咱們成了哇！”
山下第一道土墻附近，洪斌等人都是順利返回來，竟沒有一人折損，只是有兩人受了點輕傷，卻還都是自己不小心被尖石塊給劃破的。
李春來也是大喜，一一擁抱洪斌等人，溫言勉勵。
不過，李春來的心里卻是止不住的翻滾激蕩。
今天之役，雖是成了，可他李三爺真的很牛逼嗎？
答案自是否定的。
最核心的原因，還是土匪太菜、太過自大了，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幾乎跟不設防一般。
但就算土匪們不設防了，可洪斌他們，依然并沒有真正完美的完成他李三爺的完整計劃。
至多完成了五六成。
好在此時火勢已經起來，山門被燒廢是肯定的了，土匪就算連夜搶修都是不可能。
這場火，怕是還要延綿好一陣子。
這也讓李春來止不住想起了教員那句經典名言：“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這他娘的才到哪兒？
土匪們只不過是擊潰了官軍一波攻勢，勉強算是有了些成果，卻是不加倍努力，好好防守，反而是去吃喝玩樂？
他們不死誰死？
以前，李春來讀書的時候，看到有大兵圍城，主將卻是在城里喝花酒、醉生夢死，李春來一直還很不理解，認為這一定是前輩文人杜撰的。
畢竟，這怎么可能呢？
人怎會傻到這種程度？
可此時。
等他親眼目睹、親身經歷了這一切，他才是明白，現實，往往比這種筆記更為玄幻！
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德不配位啊！
李春來安撫洪斌等人的同時，丁公公這邊終于是做出了精準的反應，一聲令下，牛二虎部為肉盾，秦軍和京營的精銳都是盡出！
他此時肯定不是想真的攻到山上的寨子里去，畢竟，此時情況也不允許。
之所以這般模樣，無怪乎是給土匪們更大壓力，同時，看有沒有機會摸魚而已。
而這，自也是李春來給丁公公的提議。
雖然當時李春來話說的極為謙遜，簡直卑微，可此時，丁公公想起來，卻是直忍不住想逮著李春來好好親上幾口。
這個比猴兒還機靈的小王八蛋，儼然，對今晚的戰事有著很大把握啊……
關鍵他還不貪功，完全把此役的絕大多數好處，全都是讓給了自己。
縱然他丁公公早已閱人無數，卻又怎的碰到過李春來這般聽話、好使、又能擔當重任的人才啊。
也就是此時忙碌，大局還沒有徹底抵定，他無法直接把李春來招過來。
否則，他必定要不吝惜贊美之詞，一定要把李春來這個‘福星’牢牢籠絡在身邊了。
“殺土匪啊！兒郎們，頂上去，都給老子頂上去！”
“哈哈，狗土匪，你們再叫囂，再叫囂哇，老子今晚上便點了你們的賊窩……”
“狗土匪，別怕！看到時候爺爺們怎么弄你們……”
“喲吼……”
官軍各部剛正面不成，可玩這種嚇唬人的把戲，卻個個都是好手。
李春來等人這時早已經退下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把空間全都是讓給了他們。
他們便是以第一道土墻為依托，一邊迅速的修建著防火攻勢，一邊肆意囂張的懟著山上的土匪叫罵。
可憐這幫白天時還無比囂張的土匪們，此時卻像是被捏住了嘴巴的鴨子，只能在山上疲于奔命的救火，卻是根本無法對官軍的叫罵做出反駁。
已經到了山下的李春來，看著這一幕，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抹慈祥的‘姨媽笑’。
勝者王侯敗者寇——
古人誠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