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老七,當哥哥的敬你一杯,這一仗,打的漂亮啊。來,哥哥我先干為敬了……”
迷離的夜色中,山頂寨子最核心的聚義堂中正在大開宴席,今日活生生干趴下趙明陽與李福康兩部的七當家,無疑成為了‘最亮的星’。
便是過山風的拜把兄弟、二當家于先生,都是主動過來給他敬酒。
七當家雖是有點看不起于先生、包括過山風這幫草莽漢子,但這幫人究竟是老江湖,底子也絕不弱。
別說是他了,便是他家里的長輩,至少在此時,也絕不敢輕易的逼迫過山風、于先生等人,還是以拉攏為主。
忙陪笑道:“二哥,二哥,您太客氣了,小弟干了,干了……”
看著于先生跟七當家很快勾肩搭背、惺惺相惜,堂內的氣氛不由更加熱鬧。
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有人哭就會有人笑。
七當家如日中天、恍如被眾星捧月的時候,三當家的,四當家的,六當家的等幾個老牌勢力,卻是恍如被打入到了冷宮里。
此時堂內熱烈的氣氛,不僅與他們無緣,更是幾如在活生生的打他們的臉!
誰能想到……
老七這個小王八羔子,手里竟然有著如此犀利的利器,根本就沒咋費力,竟是直接把官軍大半主力都給干趴下了。
這事情還怎么玩?
這邊,于先生跟七當家喝完酒,三當家等人一個眼色交流,正準備先找個由頭、離開這場讓他們坐立不安、非常不爽的慶功酒宴。
一直坐在豹皮寶座上、穩坐釣魚臺的過山風忽然發話了,皮笑肉不笑的淡淡道:
“老三,這會兒我看你們幾個都沒咋喝呢?來,跟老七喝一杯嘛。這次大勝,咱們即便當不了首席,那怕也已經立于不敗之地。這可是大好事,得好好慶祝一下嘛。”
“大哥,我,我身子有些不適……”
三當家的剛想反駁。
“噯。”
過山風卻是笑著打斷:“一杯酒而已,老三,你的酒量我還是知道的,先走一個再說!”
“狗雜種!”
“小婊.子養的#¥……”
強撐著跟趾高氣昂的七當家喝了這杯酒‘低頭酒’,三當家一行人回到他們的地盤,登時便是要炸了。
三當家當即便是‘嘩啦’接連踹翻了桌子椅子,屋子里馬上一片狼藉。
四當家的是個精瘦漢子,與三當家的有五六分相似,明顯有著血緣關系,忙道:
“哥,你,你也別生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過山風這廟現在大了,既然容不下咱們,咱們帶著咱們的弟兄,去別處便是了,何苦在這里受這個鳥氣?”
三當家的眉頭登時一皺,看向四當家,儼然有意動之意。
“三哥,四哥,這事情哪有這般容易哇?”
六當家這邊卻是止不住苦笑。
他也與三當家、四當家有著幾分相似感,似乎是表兄弟一般。
見兩人都是看過來,他止不住的皺眉道:“大哥,不是,過山風這次怕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要抱那邊的大腿。此時那老七又攜如此大勝之勢,怕,咱爺們便是想走都走不了哇……”
“老六,你,你幾個意思?”
三當家登時一個機靈,臉上的刀疤更為猙獰,幾如是吃人一般看向了六當家。
“三哥,已經這般,你,你不會以為,他過山風,還是以前那個仗義又義薄云天的過山風吧?人家怕是已經被封了什么大將軍了!能讓咱爺們毀了他的大好前程不成?”
六當家無奈的搖頭苦笑。
三當家登時被噎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四當家這時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一般,忙道:“哥,六子說的并非沒有道理哇。你想,這好幾天了,咱們的人,沒有一個被派到前面,而且,都縮在那小南寨子里。跟咱們還隔著好幾道墻呢……”
說著,四當家和六當家,都是看向了三當家。
“你們,你們幾個意思?”
三當家此時也冷靜了不少,額頭上冷汗都是止不住的滲出來:“你們,莫不是想投官軍?這咋成?你們看到,今天官軍是啥熊樣吧?”
四當家苦笑道:“哥,官軍啥熊樣咱不管,可他們究竟是官軍啊!若咱們不投他們,沒人給咱們撐著,你覺得,咱們能干過過山風那幫人?”
說著,他看向六當家的道:“六子,你讀過書,肚子里有主意,你來說說,咱爺們還有啥好路嗎?”
三當家哥幾個商議一通,不多時便是達成了共識:“樹挪死,人挪活!”
否則。
按照當下這般事態,他們若是不能率先做出反應,后果怕是不堪設想。
雖說他們都是最早跟隨過山風起家的老兄弟,但是,今時不同往昔啊,他們此時,早已經不再是鳥毛都沒有一根窮漢子。
現在,哪個不是有著數千兩身家,妻妾好幾個?
當年,過山風倚重他們,無怪乎是他們兄弟幾個,親族眾多,有著充裕的人手。
而現在過山風防著他們,何嘗不是他們兄弟幾個,親族眾多?
可惜,這數年來,對外的聯絡權,包括關系人脈,都是被過山風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直到此時他們需要用了,才是發現,過山風早在不經意間,便是牢牢的制住了他們。
“老六,這,這咋辦……”
四當家眼睛里已經滿是遮不住的恐懼,但轉而便是換上了歹毒的陰狠!
他們弟兄,好日子這才過了幾年,怎能享受夠呢。
現在,竟朝不保夕,甚至,小命兒都要不保了,這怎能忍?
“老六,已經這時候了,你有啥辦法,盡管說便是!咱們兄弟齊心,必能斷金!”
三當家也冷厲的看向了六當家。
六當家不由苦笑:“三哥,四哥,這事兒哪有這么簡單?現在這般,咱們就算是想跟官軍搭線,也沒有這個門路啊。此事,必須得從長計議!
今日太晚了,怕是不行了。明日,明日吧。咱們跟手下人盤問一下,看誰有在官軍那邊的門路吧。”
三當家和四當家都是點頭,正要把這事定下來,三當家的忽然一個機靈,用力摸了摸腦子們道:“六子,老四,不對,我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兒。”
看兩人都是看過來,他忙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前些時日,過來投咱們的那‘一桿槍’張黃,還有那個什么‘滾地龍’田景?”
“咋了?哥,這兩人怎的了?”
四當家和六當家自是認識張黃等人,早年他們還是土把式的時候,張黃就小有名氣了。
但現在,兩邊儼然沒法比了。
三當家忽然嘿嘿笑起來,對著兩人耳語幾句。
“這……”
四當家和六當家都是滿臉驚悚,轉而又變成興奮,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竟然在這里找到了門路。
可四當家很快又愁眉苦臉起來,低低道:“哥,老六,那張黃等人就算在官軍有關系,可,他們的關系咋叫關系嘛。那小李三兒,又算是個什么玩意兒?你們沒見昨天時嗎?他簡直就是小丑一般。”
“嘶。”
三當家的也是止不住直抽著冷氣撓頭。
對啊。
就算他們找到了一點關系門路,又能怎的呢?
那小李三兒不過是小混子,怎能擔負起他們的身家性命?
六當家這時卻搖頭道:“這事兒,我看倒未必。那小李三兒聲名雖是不甚好,起來也只有這短短時間。可觀此人,怕是絕非池中之物。
三哥,四哥,你們想,若是常人,有幾人能在這短短時日內,便是到了此時這般?
而且,你們忘了昨天的山崩嗎?那小李三兒,有點邪乎的!”
說著,他站起身來踱了幾步道:“依我看,小李三兒這人,野心不小!這事兒,怕是能算一條路。但是,咱們也不能把這希望全都寄托在這小李三兒身上,此事還不宜著急!咱們還是得沉住氣,明天,仔細盤問過后,若是實在沒有其他門路,再走這一路不遲……”
“老六說的不錯,這是個辦法……”
李春來、包括官軍眾人,儼然不知道此時過山風的寨子里,已經是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問題。
不過,此時李春來的前期準備工作都已經差不多了。
昨天白天時,李春來想逼近土匪的防線,那真的是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簡直狼狽不堪,這才是堪堪成型。
卻是仍差點便丟掉了小命兒。
但此時,時間換做了晚上,整個事情的性質便是變了,又怎需那般狼狽,那般不體面?
此時李春來等人雖是沒有夜行衣,但這顯然難不倒李春來。
早在下午時,李春來便是讓人熬制了一鍋‘秘制’草汁,史上最早的‘迷彩服’,已經是誕生了。
而且,今天下午仔細勘察之后,李春來發現了通往土匪山門的一條不是太好走、但是更為隱秘的路線。
就在這土匪山門的右路。
那里石塊要少一些,有不少土壤。
更關鍵的是,土壤上長著許多旺盛的荒草,便是矮草,怕是都能沒過人小腿。
唯一不確定的是,那邊地勢有些參差,高的矮的,還有地方有斷層,若是一個不小心,怕是要露出馬腳來。
李春來此時雖還稍有虛弱,但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見時候差不多也到了,當即便是招呼初雪親手幫他綁炸藥包。
洪斌、山子、胡關山、陳六子、劉黑子眾人卻是忙攔住了李春來。
洪斌急急道:“三兒,昨日你受傷太甚,怎能親自再去?這次,我跟山子、六子他們去。你便在后方坐鎮。若是真有啥變故,以你的機靈,也能提前提醒我們。”
“對啊三爺,你可是咱們的主心骨,怎能這般輕易冒險?”
“三爺,您就瞧好吧,這事兒,包在弟兄們身上!”
有洪斌打頭,眾人誰都不傻,紛紛振奮的急急表態。
此時縱然官軍形勢不妙,可便是洪斌他們也看出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位置反而變的關鍵起來。
此次風險雖大,可其中回報,也必將是豐厚的,絕對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李春來本來想親自上的,但看到此時群情振奮,他也一下子緩過來。
事情,豈能是事必躬親?
為上位者,還是要善用人,敢用人!
想了一會兒,李春來點頭道:“既如此,我李三兒可以不過去,把功績都交給弟兄們!不過,其中計劃,咱們得稍稍改一下!”
“額,這……”
眾人都有些發愣,一時有點跟不上李春來的節奏。
但李春來的話儼然是給他們吃了定心丸,忙都是急急振奮的看向李春來。
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熟悉的臉,李春來臉上沉穩威嚴,心里卻是止不住泛起了一絲笑意。
為上位者,必須得有自己的套路才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