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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截擂木從垛口砸下來,牛二站在云梯之上,吐氣開聲,“嚯”手持鐵盾便往擂木重磕過去。
將擂木磕飛開,牛二腳下的云梯也被巨力反震得“咔嚓”作響。
牛二渾然不顧云梯搖搖欲墜,趁從垛口探出頭的敵卒為其神力驚愕之際,有如一頭兇虎連蹬兩步,鐵盾便將那敵卒的面門拍碎,有如兇神惡煞般踩上垛口,揮劈鐵锏,將一桿從側里刺來的長矛抽斷。
十數名選鋒軍銳卒身穿重鎧,渾不顧從側面“嗖嗖”激射而來的箭矢,趁著牛二吸引寨墻敵卒的注意力,從兩側云梯飛快登上寨墻,一道道凜冽的刀光往兩側沖上來的敵卒當頭罩去。
為了確保趕在敵軍增援抵達之前攻陷赤山總寨,徐懷使史琥率領五百選鋒軍精銳接受唐盤的節制,乘船參與對赤山總寨強襲。
牛二好久沒有撈到沖鋒陷陣的機會,這次不僅死纏爛打討得出征的機會,登岸后也是身先士卒,不等敵卒城頭的滾石擂木耗盡,就直接帶領先登精銳附墻強攻。
這截寨墻之上的敵卒或許能稱得精銳,但在選鋒軍披甲精銳眼里卻不夠看了,特別是沒能第一時間將牛二等人壓制在寨墻下,叫他們沖上寨墻,又沒有盾車、偏廂車等戰械抵擋,如何能抵擋他們左沖右突?
赤山總寨周六里,受地形限制,南窄北闊,登岸兵馬進攻的北寨墻長近千步,也有大片的高地不受水淹,利于兵馬展開。
雖說戰船攜帶一批重型拋石弩的構件,同時赤山灣都是沙質軟土,夯實臺基、組裝重型拋石弩都需要時間,前期則是借助偏廂車、盾車逼近敵寨,以精銳弓弩手攢射城頭,以小隊人馬嘗試攻城,消耗敵卒于城頭的滾石、擂木等防御物資,待到日上三竿,真正的附墻強攻才正式展開。
不過,敵卒的抵抗要比預想中來得弱。
史琥登上寨墻眺望左右。
登城銳卒除了清除墻頭殘兵外,又將云梯拖放到寨墻內側,往寨內攻去。
牛二還是一馬當先帶著人馬往北寨門內側殺去。
一把鐵锏猛烈揮舞,敵卒如切瓜剁菜般被打翻在地,幾乎沒有一人能抵擋住一招半式。
同行的選鋒軍精銳,分出七八名緊緊簇擁著牛二,兩翼還各有一小隊馬組成錐形陣同步往前鑿穿作戰,一路毫無留情的將敵卒的抵擋撕成粉碎。
不過,敵軍還沒有放棄反抗,成百上千的兵卒從西寨門涌進來,西寨門之外乃是敵軍的水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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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艘大小戰船停泊在其水軍大營約百余畝大小的船池之中,但船池與荊江相接的狹窄河道已經被第二廂的戰船封堵住。
兩道水柵露出水面的部分、水柵兩側的木結構敵臺以及最早出動、已經抵達水柵內側的數艘敵船,此時都被拋射的火油罐引燃,正熊熊燃燒起來……
史琥一面指揮選鋒軍精銳往北寨門方向殺去,爭取盡快打開北寨門,讓更多的甲卒攜帶戰械從北寨門殺入敵寨,一面觀察敵寨與西側水營的敵卒調動,將一名侍衛喊來:“速報唐將軍,赤山總寨守御要比預想中弱得多,至少有半數步卒之前就被秘密調走……”
唐盤將指揮牙帳臨時設在露出江面的一截斷堤上。
早年棲息繁衍于赤山灣的民眾,曾在荊江筑堤抵御洪水的侵襲,保護村莊與耕地,但湖匪肆虐之后,民眾或被迫入伙,或逃亡他鄉,江堤無人修繕加固,很快就被沖毀,村莊、耕地被洪水沖毀,汛季被淹沒,只剩殘堤以及地勢較高的地面以及一堵堵斷墻、樹木露出水面,仿佛江水之中的孤島。
“之前至少就有半數守軍從南岸秘密調走了啊!”唐盤接到史琥從攻寨陣地傳回來的信報,登上臨時搭建的望臺,朝北面眺望過去。
赤山賊軍除了他們此時正全力進攻的總寨之外,在赤山灣及北岸還建有近二十座水寨,已經陸續有數百艘大小舟船殺入荊江之中;南蔡水軍第二廂部署于兩翼的戰船,此時已經與赤山賊軍的水軍展開激戰,不少戰船已經被點燃,黑煙在江面上滾動。
南蔡水軍第二廂戰船也以左、右、前、后、中分作五隊進行部署,以都指揮使史雄為首的中軍,戰船此時則下錨停泊在江心;后軍船隊作為預備隊,則停泊在上游靠近南岸的淺水區;左軍及前軍各以一艘大翼船、兩艘海鶻戰船為核心以及相應的艨艟艦、斗船、赤馬舟,與從外圍靠攏過來的賊軍分寨戰船接戰;右軍戰船則負責保護登岸兵馬的側后以及將赤山賊軍水軍主力封鎖在水營之中無法殺出。
赤山賊軍的水軍主力,雖說裝備較大、戰械較全的戰船,但此時被封堵在水營船池之中無法殺入荊江,其分寨倉促間派出增援過來的戰船,大船不過七八丈長,小者僅是丈余長的舢舨、漁舟,數量再多,也無法彌補船型上的巨大差距。
赤山賊軍的戰船,不一會兒就被殺得潰不成軍,紛紛往淺水區逃竄,不敢再圍逼上前來。
“傳令史雄,即刻分兵從南側進攻老虎寨!”唐盤下令道。
赤山總寨的抵抗比預期要弱得多,有一部分守軍之前被秘密調出,軍情司部署到南岸的哨探事前察覺或沒有來得及將消息傳出來,唐盤毫不懷疑這部分守軍最大的可能就藏在北岸的老虎寨之中。
孫延觀心情沉重的看著千余步外江面上的激戰。
老虎寨轄下僅有四艘艨艟艦船型較大,但在之前的水戰中,已有兩艘艨艟艦直接被南蔡招討司的戰船沖撞側翻沉江,此時僅剩兩艘艨艟艦與十數艘排槳戰船,極力阻攔南蔡招討司的戰船從南面直接往老虎寨靠近過來。
老虎寨北面與桑赤湖有六七里縱深的淹水區、洼地區作為緩沖,但南面幾乎就緊挨著荊江而建。
這意味著一旦叫南蔡招討司的戰船靠近過來,就可以拿床弩、旋風弩等戰械直接攻擊到寨墻,而寨墻上的守軍卻拿相距百余步外、停泊在江面上的南蔡招討司戰船沒轍——即便強弓能勉強射及百步之外,但能造成多少威脅呢?
然而他們似乎已無力阻止這一狀況的發生了!
在孫延觀的視野里,他們此時是有一艘艨艟艦成功用鉤鑲搭住南蔡招討司的戰船,但這艘大翼船上的楚山甲卒除了手持盾牌、刀槍在戰船的側舷結成密集陣型,仿佛一堵堅墻般防備接舷作戰外,還有十數名弓弩手站在戰棚之上居高臨下引弦射箭。
此外南蔡招討司還有兩艘斗艦從側翼往艨艟艦接近過去,相距五六十步就能將一只只火油罐投擲過去,然后拿火箭引燃。
赤山寨所造的艨艟艦,船舷艏艉都拿熟牛皮蒙裹,戰時拿水澆透戰棚、艙室,是不怎么畏懼火箭遠射的。
不要說火箭在射擊過程中極可能就熄滅掉,就算成功引發火勢,也不會大,隨便澆一桶水過去就能撲滅。
不過,一只只火油罐投擲過來,將大量火油澆淋在戰棚、甲板上,一旦引燃頓時間就黑煙滾滾,不等火勢將甲板、戰棚燒透,滾滾黑煙就嗆得將卒無法在船上立足。
而他們拼死靠近后發動的火攻威力顯然要弱得多。
一方面他們主要拿捆綁成束的柴草引燃后,在接舷時進行近距離投擲,不僅威力跟火油無法相比,在楚山將卒的弓弩攢射下,從側舷發起的投擲也是慌亂零散。
另一方面南蔡招討司的戰船側舷更為高聳,還有覆蓋鐵甲的女墻遮擋。
即便能引發一兩處火勢,旋即就被楚山軍將卒撲滅。
孫延觀眼睜睜看著那艘艨艟艦掙扎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被大火徹底包裹住,最終也沒能將火勢引到南蔡招討司的戰船上,就被斷開接舷,上百名將卒、水手不得不跳入江中逃命。
其他戰船更被南蔡招討司的一艘大翼戰船、三艘艨艟艦橫沖直撞殺得節節敗退,根本沒有辦法上前增援,或者說這些戰船已經不敢再上前增援,只能往下游方向退去,被迫將老虎寨前的水道讓出來。
“孫延觀,此時不降,難道要拿你身后無辜兵卒為你陪葬嗎?又或者你以為負隅頑抗能支撐到援軍趕來?”
史雄站在船艏甲板,相距僅百余步,清晰看到老虎寨守將、洞荊聯軍赤山寨第三將孫延觀身穿皮甲站在寨墻之上,振聲勸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