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番外·地平線
番外·地平線
「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我很幸福的夢。
我夢見我和花火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戀愛、一起結婚。
我們在一片金黃色的麥田里,我在忙碌生計,她則在身后的小屋里,抱著襁褓中的孩子。
我回頭的那一刻,風來了,它刮得生疼,我連忙伸手去擋住臉,在恍惚之間,我看見了花火飛起的白裙,揚起的發絲,以及那對我露出的笑容。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畫面突然一轉,房子消失了、孩子消失了、花火也消失了。
我開始在無盡的金色麥浪里奔跑,我很累,非常累,大口大口汲取著稀薄的氧氣,拉扯著酸痛的肌肉和脆弱不堪的精神。
我在奔跑,全力向前奔跑,我知道我是在追逐。
不知過了多久,我抬頭望向前方,太陽消失了,月亮占據了半邊天空,大得嚇人,麥地也緊隨著從金色...變成了銀色。
風又吹來了,這次讓人感到冰冷刺骨,但它在浩大月亮下,讓滾動的麥田變得像少女的白裙。
我恍惚之間,在前方看見了花火的背影。
她背著雙手,仰著頭,看著月亮,她的白裙在月輝下是那么的柔和。
我穿過刮得人生疼的麥葉,此時我累得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心疼還是身體疼...但我知道,我想要接近她。
我靠近了,我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細柔胳膊上的溫暖真的難以言表。
就在我滿懷希望、滿心期待拉住她的手想讓她轉身的時候。
夢醒了。
那顆占據了地平線的巨大月球,我只記得她身穿白裙,在那熒光的月輝下,被風吹起的美麗背影。
臺燈照亮了寫字臺,這是黑夜里房間中的唯一光亮。
啪噠啪噠
鋼筆凌厲的尖端不停劃過紙張,最后結束在一個裝滿了情緒的破折號上。
上杉櫂寫完這些,將鋼筆小心翼翼地放在筆記的中間。
此刻已是深夜,即便是向來忙碌的的東京,也要在此刻消停不少。
他抬起頭來,望向窗外。
窗戶與天空,都是濕潤的,滴滴答答敲擊著玻璃。
外面,在下雨。
上杉櫂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了窗。
冷風徑直吹了進來,它們裹挾小雨,讓本就充滿幽靜的雨夜,更添了一份涼氣。
好雨知時節。
這句詩說的是“好的雨知道什么時候應該下。”
上杉櫂駐足窗邊,望向窗外。
他在想,如果那天沒有下雨,今天晚上會不會比平時稍微溫暖一些呢?
霓虹燈在閃爍,它們為城市里林立的高樓大廈,渲染出彩。
上杉櫂斜著頭看向窗外城市繁華的夜景,出神了
外面的雨,是冷雨。
上杉櫂關上了窗,關上了臺燈,回頭走向僅有床頭燈發亮的房間,他坐在了床邊,摘下眼鏡,倒在床上裹緊了被子。
在即將閉眼休憩的那一刻,他習慣性地看向床頭柜上方的位置。
燈光下拂的地方,長方形的相框中,少女在夏日祭典里燦爛地笑著。
上杉櫂看著她,笑了笑,伸出手改變相框面向的位置,讓她的笑顏面向暖色的光。
他熄滅了臺燈,將凍得發涼的手重新縮回獨自一人的被窩。
“晚安,花火。”
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夢里。
夢里麥浪如同金光熠熠的海洋一般,在地平線上卷動著光,無邊無際。
白裙少女的背影就在前方,如夢如幻,伸手想要握住,卻只抓住了一片虛無。
滴滴...滴滴...
滴滴.
上杉櫂在鬧鐘的催促聲中醒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空無一物,卻向中收起的手心。
滴滴
他按滅了鬧鐘。
戴起眼鏡,從床上撐著坐了起來。
如往常一樣,他收拾好被子,整理好服裝,提前整備好出門要提的電腦。
上杉櫂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回身的時候,他的視線停留在了昨晚深夜寫的日記本上。
日記本,已經寫得只剩下最后兩頁了。
他將鋼筆握在手中,把日記書桌上拿起,右手翻動著那單薄的最后兩頁空白,心中滿是不舍。
這本日記封面的內側寫著:「送給櫂君的生日禮物!」
又盯著那串文字看了好一陣,直到最后,上杉櫂才萬分小心把它合上。
離開房間之前,他的視線停留在放有畫像相冊的床頭柜上。
“花火,我出門了。”
“嗯,一路順風。”
上杉櫂嘴上默默呢喃了一句,咔嚓一聲,門關上了。
外面仍在下雨。
他撐起可以讓兩人站在下方的大傘,沿著被雨水打濕的街道向電車站走去。
城市街道里,行人稀疏。
雨點在敲擊傘頂,冷風吹刮著臉龐。
即便是早晨,天空那陰冗的烏云也讓此刻與黃昏別無不同。
上杉櫂覺得有些冷了,看了眼身旁,將雨傘向右挪了一點。
一路步行到站臺后,他收起了雨傘。
一個人踏入電車,一個人戴上耳機,望向車窗外,感受著雨中濕濡了的空氣,閉上了眼,讓身體跟著電車輕輕搖晃。
「東京大學本鄉站,到了」
上杉櫂聽到了播報聲,睜開了眼,看著面前緩緩打開了車門,踏步匯入了人流。
東大的銀杏開始掉葉了。
如果是晴天,滿校的銀杏會有金秋時節的美。
今天是雨天,雖然銀杏沒了那些華麗麗的金色,但也被雨滴掩蓋住了氣味,變得只剩下了濕潤的氣息。
“走吧,上杉,今天我們還要下鄉去呢!”
“你們帶吃的沒有?”上杉櫂問道。
“帶是...帶了...怎么了?”
“我沒有吃早飯。”
“這樣啊,喏,早上買的面包。”戶冢桂千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塊炒面面包。
“謝謝了,多少錢?”上杉櫂說著,就要拿錢包出來。
“幾百円,這有個啥的,送給你吃了。”戶冢桂千不停向他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