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陳依心竟死了?
元德音與君彧趕緊推門出去。
他們來到了陳依心的院子,結果發現整個府里的人都聚在了這里。
他們想進去陳依心的閨房。
結果,陳舒便擋在了他們的前面。
“二位,我的侄女便是被你們給害死的,你們竟還有臉面過來?來人,把他們給我送官!”
陳舒的話音落下,馬上就有一群人圍過來,打算把元德音和君彧給帶走。
“你們在干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陳平的一聲冷喝傳來。
見到自己大哥過來了,陳舒趕緊走過去,大聲告狀:“大哥,你終于出現了。陳依心死了,大夫都說是這個女人用藥把她給毒死的。陳依心再怎么說也算是我們陳家的人,現在人被毒死了,是不是應該讓這兩個人給我們一個交代?”
陳平聽著陳舒的話,他面色凝重地抬頭看了元德音和君彧一眼。
最后,他咬著牙說:“舒兒,不管這二位客人的事情。人竟然已經死了,就不要計較那么多了,還是趕緊讓依心入土為安吧。”
“大哥,你怎么能這樣。這可是關乎我們陳家的臉面呢!而且,武林盟主那邊很快就要來要人了,到時候我們沒有辦法交出人該怎么辦?”
陳舒心中惱怒,有些話都不經大腦考慮就直接說出來了。
武林盟主?交出人?
這是怎么回事?
元德音和君彧耳朵銳利,都聽到了陳舒這話。
陳家和武林還有什么秘密?
為什么陳平和陳羽鏡一開始沒有說的?
察覺到君彧和元德音深沉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陳平漲紅著一張臉,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他只好大聲呵斥陳家的下人:“你們干什么吃的,還不趕緊把舒小姐給送回她的院子?”
“二位,府里出了一些小事情,打擾到你們了。要不,你們想回去休息,明日我再與你們解釋?”
“陳家主,原來在你的眼中,你的二女兒死了,只是一件小事?那如果今日說死的是陳大公子和陳三小姐,你還能這么淡定嗎?”
元德音嚴厲的眼神就這樣看著陳平,然后出聲逼問。
雖然她和陳依心接觸不多,但是她見到一個父親能對自己的女兒冷到到這個地步,尤其是這個女兒還給他擋了一刀,她的內心就替對方感到不值。
“你這個賤人,你什么意思?你這是在詛咒鏡兒和思思嗎?”
被拖到門口的陳舒還能聽到元德音的話,她又開始大鬧了起來。
陳平憋著一張臉,拳頭也在緊緊握著,好似在忍耐什么。
“陳家主,現在好似已經不是你們寧家的事情了。這關乎到我的名聲,既然有人說是我害死了二小姐,那便是辱了我的清白,我必須要查清楚這件事。”
元德音說完之后,就全然不顧陳家下人的阻攔,她快速推門進去。
陳平還要去攔著,結果君彧拿出了一把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陳家主可要考慮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往前一步。”
陳平的面從通紅變成了慘白,再也不敢靠前一步了。
其他人也滿臉惶恐地看著這一幕。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么來路,竟敢在陳家這么囂張!
陳舒在門口的位置見到這一幕,她的臉色也陰沉下來了。
大哥真是糊涂啊,居然引狼入室。
“快,快去通知知府大人。”她馬上轉身吩咐自己的心腹。
這邊,元音推開門,一步步往里面走路。
每走一步,她就感覺這個房間冷了幾分。
終于,繞過了屏風,她看到了這一幕——
陳依心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任何氣息。
而陳羽鏡則是跪坐在床邊,他的大手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空洞地看著她的臉,好似失去了靈魂一樣。
“陳大公子。”
元德音皺眉,輕聲喚了對方一聲。
聽到聲音,陳羽鏡回頭,眼睛猩紅無比。
元德音還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角之處有淚痕。
他這是……
哭了嗎?
“郡主,我求你,求求心兒吧,你救救她。”
他站起身來,想要給元德音下跪。
但是因為他剛才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身子已經僵化了。
一不小心,整個人都重重倒在地上。
“你先起來。”元德音趕緊把陳羽鏡給扶起來。
讓他站好之后,她就趕緊去給陳依心檢查。
結果……
“陳大公子節哀,二小姐已經無力回天了。”
元德音的手指微微攥緊,眼眸里閃過什么。
“不可能的,她明明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哪怕自己已經探過她的鼻息了,但是陳羽鏡就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人死了。
元德音的心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皺著的眉頭舒展不開,好似在沉思什么。
“郡主,那些大夫都說,心兒是喝了你的藥材中毒的。”
陳羽鏡看著元德音,面色沉重地說道。
元德音則是從自己身上拿出了銀針,然后一一刺入陳依心的身體里。
隔了好久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陳二小姐的確是因毒而死,但卻不是因為本郡主的藥。本郡主這樣說,陳公子可愿意相信?”
元德音雖是這樣問,但是她也不抱希望。
畢竟,這個死了的人是陳羽鏡的妹妹,他那么疼惜她。
而且,今日也只有她喂了陳依心藥,只怕旁人早就把她給當做兇手了。
但是誰知道,她的話說完之后,陳羽鏡則是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郡主,我相信您。”
什么?
他相信她?
元德音用探究的眼神看著陳羽鏡。
“你若是真的想心兒死,一開始便不會出手相助。而且,你也沒有動機要殺她。”
陳羽鏡搖頭,苦笑著說道。
“那陳公子認為,會是誰還是二小姐了呢?”元德音眼神定定地看著陳羽鏡。
陳羽鏡搖了搖頭,神情很迷茫。
“我也想不出到底是何人,心兒一向都溫柔善良,不曾得罪人,到底是何人能這么狠心。”
說著說著,陳羽鏡又紅了眼。
“陳大公子可否說一下,為何你的姑姑,還有你父親,對她敵意那么大?”
元德音抿了抿紅唇,最后還是決定問清楚一些事情。
“您……”
聽到元德音的話,陳羽鏡震驚地抬頭看著她。
因為他沒有想到元德音不過是來到陳府半天,竟連這些事情都察覺到了。
他咬著牙,一時間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好。
但是元德音卻絲毫沒有要讓他逃避的意思,她步步緊逼,“陳公子,你與二小姐,至少有一個,不是陳家的孩子吧。”
“郡主您……”
這一次,陳羽鏡的臉上除了震驚,還多了幾分驚恐。
因為他沒有想到,元德音連這些都能猜到。
看到他這個神情,元德音知道自己猜測的一些東西是對的了。
“本郡主見你帶二小姐著實是不同,那眼里的情意,可一點都不清。你喜歡二小姐,還是那種,要娶她為妻的喜歡……”
“我……”陳羽鏡身體顫抖,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因為元德音的猜測,完全準確。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父親與姑姑都不喜歡二小姐。本郡主也好奇了,你為何會喜歡自己的妹妹……這一路來,雖然你做了糊涂事,但是本郡主也識你是一個清醒人,不會做出違背人倫之事……”
“所以本郡主大膽猜測,你們其中,有人并非是陳家的孩子吧。二小姐和三小姐長得相似,故而二小姐不是陳家人所生有點牽強,莫非,你才不是陳家的孩子?”
說完,元德音繼續盯著陳羽鏡,等著他的回答。
聽著元德音的猜測,陳羽鏡心中苦澀。
他們的這點家事,竟被外人給看得清清楚楚的。
這位小郡主,倒是有一顆玲瓏剔透之心啊。
“郡主您猜得沒錯,我的確不是陳家的親生兒子。當年,父親與母親懷孕多年,都未曾生下孩子,故而他們就把我抱來養著……”
陳羽鏡苦笑一聲,然后開始了自己的回憶。
“后來,母親懷孕,他們想把我給送回去。卻不曾想,母親生下的竟是個女兒。父親‘后繼有人’的念想,又落空了。而且母親的身體還落了疾,大夫說很難再有孩子了,所以迫不得已,父親又把我給留下。”
等等。
他剛才是說,生下一個女兒,他母親便不能生養了。
可是,陳家明明有兩個女兒的。
莫非……
“二小姐也不是親生的?”元德音語氣犀利地問道。
“嗯,思思生下來的時候,身體極其不好,有人說,是陳家這么些年來,得罪的小人太多了,大家把罪孽都落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正好那個時候,母親的妹妹難產,生下一個女兒便撒手人寰……母親便把那個孩子給抱來養。”
陳羽鏡苦笑著說道。
“那個孩子,便是二小姐對吧。原來她們各自的母親是同為姐妹,怪不得長得有些相似。可是,按照你這個說法,明明是陳思思出生在先,為何她卻成為了三小姐呢?”元德音面色嚴肅。
“那是因為,父親覺得,既是抱養的孩子,還不是兒子,便不必疼惜。故而就把她對外聲稱是二小姐,好替自己的妹妹擋住不詳之氣運。”
陳羽鏡低下頭來,語氣更是悲切。
心兒,自幼到大,真的過得很苦。
“原本父親他們對心兒還未曾有多大的敵意,直到有一次,母親帶著心兒去寺廟上香,結果回來的路上,遇上暴雨,馬車從山上滾下來,母妃受傷嚴重,躺在床上半個月便過世了。為此,父親便覺得心兒是個煞星。”
陳羽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陳依心,聲音已經哽咽了。
“二小姐當年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她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如何能怪她?”元德音冷哼道。
把一切的錯丟推到一個小孩子的身上,陳平這個做法,還真是讓她不敢茍同。
“對啊,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但是父親與姑姑都看不明白。這些年來,他們對心兒冷漠至極,但是心兒都忍下來了,還默默孝順他們。”
陳羽鏡捧著陳依心的手,眼淚不禁流下來。
“婢女說,你姑姑給你介紹了她的閨中好友做夫人,你不愿意,故而她惱了你,還把氣撒在二小姐的身上。其實,那只是外人誤會了,那并不是什么閨中好友,那個人其實是三小姐對吧。他們都希望你娶三小姐?”
元德音繼續開口,語氣篤定無比。
“沒錯,”陳羽鏡深呼吸一口氣,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了,“雖然他們疼愛我,但我總歸是個外人,若是真正成為陳家人,唯有娶了思思,才能給陳家延續香火……”
“可是,我心儀的人是心兒。那一夜,我在父親與姑姑的屋前跪了一夜,也未能讓他們回心轉意。反而讓他們更加憎恨心兒。為了壓下家丑,他們便對外聲稱是我不愿意娶姑姑選中的人。”
竟是如此。
元德音微微嘆了一口氣。
被大家族抱養,其實陳羽鏡的處境便是如履薄冰。
“有一件事本郡主想不明白,若是你父親與姑姑不喜歡二小姐,不想讓她與你在一起,把她給譴出府便是了。為何還讓她留在府中,莫不是因為給三小姐擋的災還不夠?”
元德音的話說著說著,也多了幾分冷意。
陳羽鏡則是苦笑著搖頭。
“郡主,其實那只是其中一個緣由罷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武林盟主看中了心兒,父親想把心兒給嫁過去。”
果真是這樣!
其實方才在陳舒的那番話之中,元德音已經猜到了些什么了。
但是聽到陳羽鏡把真相給說出來,她心中還是氣憤不已。
那武林盟主已經是個近四十歲的人了,他們竟要把陳依心嫁給他。
為了抱住陳家,陳平對于這個非自己親生的,又不能給家族延續香火的養女,簡直是喪心病狂。
推開房門,陳平對上元德音冷冰冰的眼神,他的心狠狠一顫,臉色也有些蒼白。
他趕緊把眼神給收回來,然后走到了陳羽鏡的身后。
他皺著眉,然后嘆著氣說:“鏡兒,人已經死了,悲傷也無用。早點安葬,早點入土為安。為父已經讓道士在家族陵園之中找到一個好位置,在天亮之前,盡快把心兒給埋了吧。”
“父親,您為何……”
陳羽鏡瞪大一雙眼睛,他心中的情緒無法言明。
他一是震驚對心兒成見如此大的父親,竟同意讓心兒入葬陵園。
二是震驚,父親為何要這么著急?
在天亮之前就要埋葬好心兒。
心兒這一生,是不是過得太悲涼了一點,就連死,都要偷偷摸摸埋葬。
“鏡兒,你也知道你妹妹的身份。她本就不夠資格入我們家的陵園,若不是因為她給我擋了一刀,她……”
陳平語氣嚴厲,他還想繼續說這件事,但是察覺元德音就在這里,他只好壓低聲音,想盡快說服陳羽鏡。
“陳家還有那么多旁系,還有那么多雙眼睛看著。若是讓他們知道我們給心兒風光下葬到陵園,他們該如何大鬧。鏡兒,你若是再胡鬧,只怕心兒連一塊墳地都沒有。”
聽著陳平嚴厲的話,陳羽鏡沉默了。
他好像被說動了……
因為,他真的不想心兒死了,都沒有一個安身之處。
距離到陵園還有一個時辰。
偌大的廳堂里,只有一副棺材和陳羽鏡跪在那里。
元德音和君彧走進來,就見到了陳羽鏡穿著一身白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燒紙。
因為陳平說要低調進行,不準哭上喪,不準其他人來燒香燒紙。
唯有陳羽鏡一個人,孤零零的送陳依心。
“陳大公子,節哀。”
元德音從九皇叔的身上接過了一壇酒,倒在地上的酒杯上,她還不忘記安慰陳羽鏡一聲。
“謝謝。”陳羽鏡嗓子已經疼到變聲了,但是他還是張口和元德音道謝了。
在這樣的處境之下,也未有郡主和攝政王能來送心兒一程了。
“大少爺可曾想過,二小姐未必想進陳家陵園。”元德音接過了陳羽鏡手里的紙,放進了火盆里。
“郡主,您的意思是……”
“雖未與二小姐真正相識過,但是從紫蘭的口中,本郡主知道,她是一個喜歡自由的女子。若不是因為養育之恩與你在陳家,她未必會留在這里。”
元德音搖頭,語氣沉重地說道。
她方才去見紫蘭。
那小丫頭說了,其實知曉家主要把二小姐嫁給武林盟主的時候,她就與二小姐計謀逃離陳家。
但是每到最后關頭,二小姐都猶豫了。
“郡主,您的意思是……”
“方才,本郡主見到你跟隨你父親入書房,雖然本郡主不知道你們具體談論了什么。但是本郡主想說,若是二小姐還在世的話,她是萬萬不希望,你還會因為她做出任何妥協。”
元德音沒有抬頭,只是平靜的說了這么一番話。
但是陳羽鏡落寞地沉下來來。
他的確,與父親達成了協議。
父親允許心兒上族譜,唯一的要求便是——
他娶思思。
他也同意了。
“我明白了。”
想到什么,他的拳頭狠狠握起來,然后從地上爬起來,堅定地朝著自己父親的書房跑去。
郡主說得沒錯,心兒這些年來委曲求全便是不想他為難。
現在,他不能讓心兒失望。
哪怕他不能娶心兒,他也不能娶別人為妻。
陳羽鏡走了,靈堂里,也便剩下元德音和君彧了。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靈堂里燭光搖曳,門也被“砰”的一聲合了起來。
背對著棺材,看著合上的門,元德音冷笑一聲。
“二小姐在棺材里躺了這么久,可是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