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藥。”
允陌推開房門，直接把一碗黑漆漆的藥放在君彧的身邊。
聽到動靜，正在閉目養神的君彧抬起眼眸，凜然的眼神直接落在他的身上。
“小不點還在給那兩位施針，但是她在進去之前已經叮囑過無依了，說這些藥能讓你恢復元氣……”
允陌咬著牙說道。
雖然他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但是他內心的酸意真的快要把他給吞噬掉了。
小不點無論遇到什么大事小事，她從未忘記君彧。
可是他呢？
不過是她可有可無的朋友罷了！
“[鄉村小說]不是說叮囑無依了嗎，為何是你？”
君彧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挑眉，冷幽幽的眼神再一次落在允陌的身上。
“無依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這點本王來做便好。怎么，我堂堂西域王來伺候你，你還嫌棄？”
允陌一張臉漲得通紅，冰藍色的眼眸里全是憤怒。
“說吧，有何事找本王？”君彧收回自己的眼神，淡漠地說了這么一句。
他話里話外，已經有種看穿允陌一切的感覺了。
允陌神情一僵。
因為他的確是因為有事需要來君彧，所以才幫忙端藥的。
君彧才情謀略比他厲害也就罷了，偏生猜測他的心思也猜測得這么準。
這種感覺，真是讓人憋屈得很啊。
咬著牙，允陌沒有說話。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后允陌泄氣般地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他拳頭緊握，然后鼓起勇氣，看著君彧，大聲說：“本王想和你打賭。只要本王在回到京城之前，說服小不點去西域，你就不能阻攔我們，你……”
允陌想繼續把自己的計劃給說出來，這是他剛才花費了很多時間去想出來的。
他還不想放棄小不點，他想要和君彧競爭。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君彧就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話給打斷了。
“本王不賭。”君彧的聲音很冷，語氣很斬釘截鐵。
“這么快就說不賭了，君彧，你是不是輸不起？”
允陌用一種挑釁的語氣質問君彧，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底氣也變得充足起來了。
可是，對于他的挑釁，君彧還是不為所動。
修長的手指再一次敲了敲桌子，君彧這才拿正眼看允陌，然后清冷著聲音開口。
“不是輸不起，而是，本王從未想過把音兒當做賭約。本王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姑娘，不是本王輸贏的證明。”
君彧這番話，讓允陌挑釁的神情一僵，他嘴角的弧度，也慢慢地垂下來。
低下頭，他咬著下唇，唇瓣都已經被他咬破了，有血跡浮現。
他寬大的袖子之下，拳頭還在死死握著。
這種氣氛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突然抬頭，看著屋頂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順著他的眼角流下來了。
但是他卻倔強地繼續昂著頭，堅持不低頭，因為他已經夠狼狽了，他不能再讓君彧發現他哭了。
“本王的父王走了，因為病去世的。本王的母妃也走了，跟隨父王走的。本王當這個西域王，一點都不快樂，本王很孤獨……”
世人都以為，他把自己的兄弟給打敗了，統領了西域幾十個部落，是有史以來最驍勇善戰的王。
可是他真的一點都不快樂。
為了守住那片領土，他需要把自己偽裝起來，變得冷酷無情。
策馬奔騰、征戰四方，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因為他作為西域王，要讓他的部落的子民都臣服他。
“本王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應該是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了。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所有人都跟本王說，生在草原的男兒，是沒有資格懦弱的。但是除了母妃，她是第一個會在本王膽怯的時候，告訴本王，沒有人生來勇敢……”
“本王真的很羨慕你，同樣是高處不勝寒，同樣是對出身別無選擇。但是你卻能選擇自己的人生，還有她陪在身邊……”
“當初，母妃還在世的時候，本王就和她說，本王喜歡赤炎的德音郡主，一定要把她給拐回來給母妃當兒媳婦……”
“但是母妃當時是這樣說的：孩子，母妃覺得你的用詞錯誤了，心愛的姑娘不是草原上的馬，看上了就想把她往家里拐。你若是真愛她，她喜歡的地方才是她的歸處……”
“母妃雖未曾見過那位德音郡主，但是母妃聽過她的事跡，她充滿朝氣，明媚且美好。西域雖然遼闊，但不一定是她的歸途……”
“母妃當年就看透的事情，本王為何到現在才明白呢？本王自以為喜歡她，可是從未想過她要的是什么，這種愛，好像讓人有點窒息呢……”
允陌說著說著就自嘲起來了。
以前，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為什么小不點三言兩語都離不開君彧！
每次說到要去西域王的時候，一想到她的九皇叔，她就不想去了。
他還很妒忌君彧，覺得是因為君彧先遇到了小不點，所以才贏得了她這么多關注。
他甚至還在想，是不是自己早一點遇到她，自己也可以得到她的所有偏愛？
直到剛才，君彧的那個回答，終于給了他答案。
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君彧，真的再也沒有人會毫無保留地為她考慮。
“本王不會再成為你們的阻礙了，就當是本王為年少的美好，做的唯一一個貢獻吧。”
允陌吸了一口氣，把淚意給壓下去，然后站起來。
他背對著君彧，咬著牙把話都給說完之后，就大步走出去。
后面，君彧看著他略帶狼狽的背影，最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小屁孩，終于學會成長了。”
可是，他的小姑娘，什么時候才會成長呢？
收回眼神，君彧看著桌子上的那碗藥。
他把藥給端起來，發現還有點余熱。
這是小姑娘命人給他熬的，不能浪費她一番好心。
想著，他就快速把藥一喝而盡。
但是才把藥給喝完……
“噗”的一聲，他猛地吐了一口鮮血。
手中的碗也跌落下來。
“砰”的一聲，碗碎成了幾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