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劍下,忘川河被斬斷,而這位黃泉谷圣者,自然也是隕落。
一位喜歡和勢均力敵的對手交鋒,磨礪自己的武者,此時在交鋒中丟掉了性命。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或許便是如此吧。
目睹對方的死亡,張易心中波瀾不驚,他身形一動,便是降落在群山萬壑之間。
此時的大地早已經在兩人的戰斗下破碎不堪,方圓數百里被毀于一旦,也幸好此處偏僻,沒有人跡存在,否則將造成不小的動蕩。
張易落在大地上的一道溝壑之內,旁邊是一具漸漸冰冷的單薄尸體。
不知是否修煉黃泉谷功法的緣故,李青天的外形有些異于常人。
紅色眸子,瘦弱軀體,灰白頭發,和那體內濃重的陰死氣息,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此時,張易落在李青天的旁邊,駕輕就熟的將現場收拾,拿走了對方的儲物戒。
這一步之后,便是有熾熱的火苗從虛空落下,將李青天的身形覆蓋,化為飛灰。
而在此過程中,張易并沒有離開,反而是洞悉之眼落在那黑色的飛灰間——他在尋找著一樣東西。
“啊,看到了。”
在洞悉之眼下,任何的事物都是逃不過張易的眼眸,他很快有了發現。
只見從那燃燒的火焰中,驟然有著一道細小的絲線從中悄無聲息的飛出。
那絲線最后落在了張易的發絲上,并融入其中,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哪怕是張易的神念橫掃而過,也無法發現蹤跡。
這是黃泉谷的“標記”。
以此,黃泉谷的人便可以追蹤殺害宗門圣者的敵手真實身份,這是頂尖勢力才所擁有的手段。
雖然張易并不覺得能夠隱瞞今日的事件,但也不希望有這一道標記一直在身上,掌控他的所有信息。
故而,在洞悉之眼觀看到后,張易直接抬手在頭部一抓,抓住了一根黑色的發絲,而后真元流轉間,張易右手發力,便是將之揪了下來。
張易兩指用力一碾,力量涌動間,便是將這一縷黑發灰飛煙滅。
做完這一步,毀尸滅跡的流程才算是結束。
張易沒有停留,身形一轉便是離開了此地。
而寒風呼嘯,冰雪交加,不久,這一片溝壑便是重新被積雪所覆蓋,不見了蹤跡。
而原地,那一處泉眼處。
炎陽山那圣者還在和錢澤互相交手,不過兩人的攻伐程度都是有所減緩,沒有之前那么拼命。
顯然他們都是知道,他們兩人的勝負對于戰局的影響微乎其微,張易這一處戰場才是決定性的力量。
“咻!”
某一刻,漆黑的夜幕下,忽然有著一道絢麗劍光刺破蒼穹,猛然落在炎陽山那圣者的背后。
隨即,其中所蘊含的凌厲劍氣猛然爆發,擊破那圣者的防御屏障,轟擊在了后背心口的位置。
“噗!”
輕微的沉悶聲響起時,有劍意從那圣者的前胸噴薄而出。
對方的動作和表情頓時凝固,他低頭看向,前胸已是一片模糊,像是被洞穿了一般。
下一刻,這位圣者的思緒便是陷入了無比的黑暗,軀體從天穹墜落而下。
他死了。
在張易返程后,算是偷襲的一劍破空,直接洞穿對方的防線,將之秒殺!
這位炎陽山的三重天圣者,就此隕落于此地。
直到那圣者被劍氣斬殺,遠處天際,張易的身形才是慢慢顯現了出來。
“巡查使大人,你回來了,那神秘高手……”
看著張易一劍飛天,便是斬落了與他糾纏頗久的圣者,錢澤心中大受震動。
他看著張易出現的身影,下意識詢問道。
“對方已經不足為懼,你放心鎮守此地就是。”
張易冷淡的說道。
“是,巡查使大人。”
錢澤低頭應道,語氣很是恭敬,那般態度,就算和面對郡主濤夜之時,也不差多少。
這夜晚張易的表現,已然將錢澤徹底征服,心底自發的崇拜。
“好了,既然此事已了,我去別的地方看看。”
張易平靜道了一句,便是破空離去。
而錢澤看著張易的身形消失在視線中,這才重新返回泉眼上空,坐鎮下來。
這個夜晚還沒有結束,他還得接著完成自己的任務。
而在張易這邊取得突破進展之時,在赤焰郡各地,也是不斷的有著好消息傳來。
葉平天所鎮守的泉眼處,那通靈玄龜的投影如山岳般巨大,其力更是足以搬山平湖。
做為赤焰郡三大家族葉家的族長,妥妥的三重天巔峰的修為,從開戰以來,葉平天便是占據著絕對的上分。
而此時,優勢將轉化為勝勢!
“化形,玄龜之體!”
葉平天大喝,雙手快速結印,最后猛然激發體內的血脈之力。
頓時,山峰間巨大的通靈玄龜投影猛然被他收入體內。
而后葉平天的軀體便是猛然膨脹,衣服被撐爆間,他整個人的體形一下暴漲到十米之高。
其背部有龜殼浮現,而四肢也是變得粗大無比,這一刻的葉平天,身上有了通靈玄龜的些許外形。
“玄龜掌水,水域囚牢!”
葉平天大喝,背部的龜殼猛然脫離軀體,飛到了與他戰斗的圣者上空,而后那龜殼化為一方水域牢籠鎮壓而下!
“彭!”
伴隨著大地震動,僵持片刻后,水域牢籠徹底落下,將對方的生命斬殺!
就此,葉平天這里也完成了任務。
而后不久,王家家主,白家家主,也是分別斬殺了炎陽山余孽。
這個夜晚,已經來到了下半夜,而在這片大地上的多處戰斗,已然有不少落下了帷幕。
而到目前為止,在郡主濤夜的準備下,炎陽山余孽可謂是損失慘重。
“看來炎陽山今日便將徹底銷聲匿跡了,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在遠離赤炎山脈的地方,薛炎和赤炎郡郡主濤夜的交手也是在不斷地進行著,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濤夜已然占據了上風。
雄渾的力量激蕩間,濤夜招式大開大合,一波波向著薛炎碾壓而去,逼得對方不斷的倒退。
此時,濤夜笑著開口道,在戰斗中也不忘給對方言語上的壓力。
赤炎山脈各個泉眼皆是有著取勝的消息傳入他的耳中,讓濤夜心情極佳。
這個夜晚大局已定,哪怕中途有些波瀾,但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
而對面,面對濤夜的嘲笑,薛炎卻是一臉的冷漠表情,他不管不顧,依舊牢牢的拖延著濤夜的身形。
哪怕自身陷入了陷阱,處境越發不妙,哪怕下方炎陽山眾人已然要全軍覆沒。
薛炎依舊貫徹著自己的計劃,沒有絲毫的分心和萌生退路之意。
不過不得不說,哪怕同為四重天圣者,兩人亦是有著差距。
作為問劍山疆域內的一郡之主,其掌握的武道資源自然遠超已然推出歷史舞臺頗久的炎陽山。
在薛炎時刻糾纏著濤夜之下,很快,他便是被重創!
眼看,這位赤焰郡的幕后謀劃者,炎陽山長老便是要被濤夜所斬殺。
忽然,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在如此危難的情況下,薛炎笑了出來。
而另一方,處于上風的濤夜看見對方的突兀笑容,卻是眉頭一皺,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濤夜,你的準備確實充分,讓我炎陽山損失如此巨大,十二位圣者近乎全軍覆沒,但那又如何。”
“你終究遺漏了一環。”
對面,薛炎渾身有著血跡彌漫,但他卻是反而笑著冷聲道。
而聞言,濤夜的目光卻是徹底冰冷了下來,眉頭緊鎖。
“你之所以一直沒有全力逼迫,而是留了一手余力,便是為了防備炎陽山覆滅時失去蹤跡的至寶吧。”
“你擔心那至寶在我手上,故而一直留有余力,步步壓迫與我。”
“但你只猜對了一半。”
說道這里,薛炎笑得更加的放肆起來。
“在炎陽山覆滅時,我確實帶著那寶物逃了出來,躲過了追擊。”
“也是為了徹底修復那一件至寶,我才必須借助赤焰山脈下方那沉睡的龐大地火力量。”
“但你猜錯了一點,那就是至寶并沒有在我身上。”
“在今夜前,我將那寶物交給了別人,交給了一位實力尋常,你不會有半點關注的圣者身上,以此做為破局點。”
而現在,時間過去這么久,想必他已然得手返回,而你,終究是有些失算了。”
薛炎放肆的笑道。
而濤夜聽見薛炎的話語,臉色則是徹底陰沉了下來。
薛炎作為炎陽山的長老,在覆滅之時逃了出來,并且炎陽山的鎮宗寶物也消失不見。
故而,對敵之時濤夜頗為注意,暗中戒備,就是為了防備于此。
但他沒想到,這位炎陽山長老居然如此大膽,將炎陽山的那寶物交給了一位實力尋常的圣者來使用,而不是自己親手掌控!
這無疑是風險極大的決定,稍不注意,那鎮宗至寶就將丟失!
但薛炎卻是就偏偏如此而為,甘愿冒如此風險孤注一擲!
而按照按照對方所言,薛炎的計劃無疑已經成功。
“真是好手段,難怪炎陽山的圣者都快被屠戮一空,你卻還是沉得住氣,不惜代價拖住我。”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演戲而已。”
“犧牲這么多人,由以你自己做為誘餌,這個計劃還真是有魄力。”
濤夜冷聲開口道,語氣聽不出喜怒,但那周身空間不斷扭曲的模樣,無疑彰顯了此時他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赤焰郡畢竟是問劍山疆域之一,若是想要達到目標,怎能不兵行險著,付出代價。”
“濤夜,這一次你讓我炎陽山損失慘重,近乎覆滅,待我將寶物修復,到時,我必定報得一箭之仇!”
“咻!”
薛炎的后方,一道空間裂痕驟然浮現,而他往后一步,便是跨入其中,身形將要消失。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兒有那么容易!”
濤夜大聲喝道,一拳猛然轟出。
頓時,他前方的虛空成一條直線般,向著盡頭崩碎而去,毀滅般的波動四散間,濤夜試圖要將薛炎強行留下。
“已經晚了。”
“濤夜,我們下次見!”
在薛炎的笑聲中,他袖袍揮動間,一具通體有金屬澆筑而成的傀儡便是出現在了其身側。
那傀儡不過半米大小很是小巧,然而那軀體表面,卻是銘刻著詭異的黑色花紋和陣法凹槽的痕跡。
隱隱間,一種不同于炎陽山的陰冷波動擴散出來,帶著令人忌憚的氣息。
這是一具煉金傀儡!并且其品階并不低,足以媲美三重天圣者境。
而此時薛炎將這煉金傀儡拋出,便是為了阻攔濤夜這最后的憤怒一擊,為自己爭取逃走的時間。
“去!”
空間裂痕中,薛炎看著那蔓延而來的破碎虛無,冷聲開口道。
而后,那煉金傀儡眼眶中的紅色晶體便是驟然發光,身形一下沖了出去。
然后……
從這煉金傀儡的體內,便是一下涌出了超負荷的能量波動——自爆!
薛炎也是果決,干脆的命令之下。
這堪比三重天的珍貴煉金傀儡直接爆開,引動體內儲存的龐大能量核心。
其一瞬間的能量波動,就算濤夜這般四重天圣者,也是唯有暫避鋒芒。
“彭!”
天空之上,狂風倒卷,一剎那的光芒爆發間,令方圓千里范圍內的天穹都是一下明亮了起來,宛如從黑夜一下跳到了白天,可見威力之強。
直到半響后,那爆炸的中心地帶,光芒才逐漸的消散,一切溟滅于虛無,黑暗重新籠罩一切。
高空中,濤夜身形屹立于原地,在他的前方有著白色的厚重護盾,擋下了煉金傀儡自爆的恐怖威能。
但他雖然擋下自爆的力量,但自身卻也被阻攔了片刻,無法追擊。
從而在他的眼中,薛炎成功穿梭空間逃跑而去。
“薛炎……”
濤夜嘴邊輕聲喃喃道,眼中是冰冷的色彩。
按照對方所言,雖然炎陽山的諸多圣者已然將近全軍覆沒,但他們還是成功了。
或者說,至少也是成功了一部分。
他這苦心編織的攔網,還是讓魚兒鉆了空子。
他陷入了沉默,寒風凜凜吹下,濤夜的身形看起來有些單薄。
而另一邊,在赤焰山脈下方,張易看著手中的殘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