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閣闖入強盜,梁休拼死護花,結果與歹徒雙雙掉入清河,生死不知。
當這個消息傳入徐懷安耳中,只差一點,就將他當場嚇昏過去。
那可是當朝太子啊!
徐懷安欲哭無淚,四肢發軟,腦袋暈眩,幾乎以為是世界末日。
而少年太監劉安,整個人也蒙了。
根本想不到,自己才剛離開太子身邊一會兒,就出了這么大的事。
對于百花坊來說,盡管事情鬧得挺大。
但,終究不過是徐懷安身邊的一個仆人,就算真出事,也算不了什么。
這年頭,人命不值錢,只要自家花魁沒事就行。
大不了,事后給國公府奉上一筆賠償,當作撫恤就是。
可是,徐懷安和劉安哪敢這么想。
百花坊上下等人,根本就不知道,一旦梁休真出事,后果會有多么嚴重。
拆了他們這家青樓都是輕的。
恐怕,整個平康坊,連同他們這些從業者,統統都得沒了腦袋……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么大的事,兩人自然不敢隱瞞,劉安當即通過特殊渠道,將消息傳回去。
然后,兩人開始沿著清河搜尋。
徐懷安憂心忡忡,一路求神拜佛,祈禱梁休不要有事。
要不然……
連給老徐家傳宗接代都沒完成,就去見了祖宗,他丟不起這個人啊。
一刻鐘后,大內太極宮。
驚聞兒子失蹤,正和尚書仆射劉溫,商討如何處理南方困局的梁啟,當場驚坐而起,幾欲站立不穩。
“陛下,保重龍體!”
老太監賈嚴,連忙扶住他,皺了皺眉,對進來稟報的東宮太監道:
“太子殿下此事,可是確鑿?如有半點虛假,你知道后果!”
“回陛下,公公,此事千真萬確,是殿下身邊隨侍,劉安公公親自傳回的消息,奴才怎敢謊報?”東宮太監伏在地上,抖如糠篩。
“若是這樣,事情恐怕就麻煩了。”
劉溫擔憂地看了眼梁休,當即請命:“陛下,南方之事,臣請擇日再議,當務之急,請容臣先帶一隊兵馬,趕去清河。”
“劉卿有心了,傳朕口諭,可隨意調動翊衛府兵馬。”
梁啟深吸口氣,站直身體,頓了頓,又叮囑道:“切記,此事,先莫要聲張。”
“臣曉得。”
劉溫點頭,深以為然。
事關皇家的顏面。
在沒有找到梁休,查清楚真相之前,確實不宜聲張。
要是搞得大張旗鼓,一旦被人知曉,宣揚出去,可想而知,外面的人會怎么說。
當朝太子,一國儲君,竟然跑去百花坊眠花宿柳。
簡直荒淫無道,不務正業,有辱斯文……
到時候,叫皇家的臉面往哪擱?
這也是劉溫,主動將此事攬在身上的原因,只有親自主持搜尋,他才不會擔心出什么紕漏。
劉溫走后,梁休依舊坐立不安,吩咐賈嚴,將密諜司的人叫進來。
影子也是剛得到消息,一五一十,做了匯報。
當時,密諜司的人同劉安一樣,不敢打擾太子好事,所以只是遠遠守著。
具體房間里,到底發生過什么,他們同樣不清楚。
“混賬!”
梁啟一掌拍在案幾上,本想發火,張了張嘴,又咽下去。
想想也是。
畢竟是當朝太子,借密諜司的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太子辦事的時候,跑去聽墻角。
這是大不敬之罪。
除了隨身內侍太監,誰也沒這個資格。
梁啟深吸口氣,岔開話題:“那個名叫羽卿華的花魁,有沒有什么問題?”
“暫時沒有發現,下面的人后來潛入過現場,里面的痕跡,和她說的,基本吻合。”影子說道。
梁啟略作思量,懊惱地嘆了口氣:“太子也是糊涂,區區一個青樓女子,犯得著拼上性命?”
眼底閃過一道精芒,命令道:“派人監視住,若是太子……真有個三長兩短,事情既是因她而起,那就讓她,去地下給我兒做個伴!”
“遵命!”
影子彎腰,剛退了幾步,又被梁啟叫住:“通知游四海,這次,是他徒弟護衛不周,他也逃不了干系,讓他出手,務必尋到我兒。”
他一字一頓,殺氣騰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若見不到,他當知后果。”
影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游四海,可是他們密諜司的前首領,早已退休,智慧淵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連這樣的人物,都被叫出來,可見炎帝,是動了真怒……
皇家內府的一座小院內。
“徒弟啊,你真是給為師捅了個好大的簍子,也罷,我這把老骨頭,今夜就活動活動。”
游四海望著漫天飛雪,捶了捶佝僂的脊背,噼啪,骨骼移動,陡然站直身體。
強大的氣勢,一閃即逝。
隨后,只見他拔地而起,輕靈如燕雀一般,無聲無息,扶搖直上。
腳尖在宮墻上一點,幾個起落,便離開了皇宮。
飛雪之夜,長安城內一片靜謐,千家萬戶,都陷入沉睡。
誰也不知道,在這一片祥和之下,無數人馬,正在暗中向清河兩岸集結。
清河無聲流淌,離開平康坊之后,連續拐過幾道彎。
在經過東市的時候,會分出幾條支流,一部分,供給市集需要。
另一部分,則繼續順流而下,經過南面一些達官貴人的府邸,被引入府中林園。
其中,流向齊國公蕭家的一條支流。
這里的河道不算寬,河水十分平緩。
一條烏蓬小船,此刻正冒著風雪,在河道中緩緩前行。
“小姐,雪越來越大了,還是進船艙吧。”
冬兒看著俏麗船頭的麗人,關切地說道。
此刻,兩人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女兒的打扮,衣袂飄飄,花容月貌,宛若一對仙娥。
“無妨,這點雪不算什么。”
蕭玉顏抬頭望向夜空,迎著落雪。
感受臉頰上的絲絲冰涼,只覺得天地曠遠,自己卻孑然一人,不禁感慨萬千,文思泉涌。
“今晚,一睹那梁不凡的風采,倒是叫我生出不少靈感,只覺又進了一步。”
她幽幽一嘆,心血來潮,輕輕吟出幾句心得。
“真好呢,那小姐,豈不是應該感謝那個梁不凡?”冬兒拍手笑道。
“我倒是想,只不過大家萍水相逢,以后能不能再見,都還兩說。”
蕭玉顏話音剛落,船尾突然傳來艄公的驚疑聲:“咦,那是什么……好像,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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