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囊得死噶?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望著從林子里步履闌珊走來的小野冢仁,中隊長連忙上前查看情況。
倒不是他有多關心這個小兵,而是這家伙身上的水壺,那可是大家生存下去的重要物資。
“實在抱歉,中隊長。”小野冢仁強忍著劇痛回答道:“剛剛被華夏人的炮擊給震暈了,我才……”
中隊長可沒耐心聽小野冢仁慢慢說完,直接伸手接過了一個水壺,迫不及待地灌了兩口。
隨后眾多日本兵也圍了過來,三下五除二瓜分了小野冢身上掛著的水壺,只留他一個人杵著根樹枝尷尬的站在原地。
看著像一群野獸般胡亂搶水喝的同伴,小野冢仁心里五味雜陳。
忙活了一上午,自己嗓子都快冒煙了,本也想上去分一杯羹,但腿上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發出陣陣呻吟。
中隊長只喝了幾口便放下了水壺,有些意猶未盡的蓋上了蓋子,小心翼翼將水壺掛在身上。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坐在地上捂著腿不短哀嚎的小野冢仁。
“受傷了?”
“十分抱歉,就是剛剛的炮擊…嘶…請中隊長放心,我可以的。”
小野冢仁疼得直咬牙,眼里露出哀求的神色,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傷勢而遭到長官的拋棄。
要知道現在的隊伍里的傷員,基本都被扔在角落等死。
失去了行動能力就意味著失去了價值,根本沒人會去管他們。
“真是麻煩呢,又要換一個人去取水了啊。”
中隊長僅僅只是瞥了一眼便轉身離去,邊走嘴里邊嘀咕,一點沒有要幫小野冢仁處理傷勢的意思。
在他眼里,受了這種傷基本與死亡無異,在這吃飯喝水都成問題的地方,上,誰還有功夫去管你呢?
即便對方如此態度,小野冢仁也無可奈何。沒辦法,要怪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阿仁,怎么樣?還能走路嗎?”
正當小野冢仁不知所措之際,耳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隊的軍曹吉野次郎走過來,查看了一下他傷勢,臉色凝重的講道:“你這情況不太好啊。”
“吉野君,拜托你幫幫我,拜托!”小野冢仁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拉住對方的手臂哀求道。
吉野次郎和小野冢仁來自一個地方,倆人都是長崎縣人。
吉野要早兩年入伍,因為戰功升為了小隊軍曹,平時對他也頗為照顧。
如今看來也只有這個同鄉能幫自己了,小野冢仁滿懷期待,畢竟誰都不想死。
“我又沒有紗布和藥品,怎么幫你?”
吉野次郎無奈的搖搖頭,望向遠處沉思了片刻,開口道:“聯隊的醫療所在南邊那座島上,不然你到那里去看看?”
“啊?可…可我要怎么過去?”小野冢仁問道。
“等一會退潮了,從林子外那片沼澤淌過去,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吉野次郎指了指一個方向,雖然他也明白這種行為非常危險。
伊洛瓦底三角洲其實就是一片大型洼地,所有島嶼幾乎是連成一片的。
一旦漲潮或是暴雨,海水就會把這些地方分割成上百個大小不一的小島,想要去到其他地方就得靠船。
等退潮后,島嶼之間的水域就會變淺,露出大量陸地和泥濘沼澤,有的地方甚至能直接走過去。
原聯隊醫療所的隊伍就在離著不遠的一座島嶼上,當初上島時吉野還在那邊幫忙搬運過傷員尸體,所以對這件事情印象深刻。
聽聞此言,小野冢仁心里仿佛有了希望,不管怎么樣,去那邊總歸比待著這里等死強。
反正中隊長已經將他看成死人一個,也不會在意他何去何從,想要活下去只能自己想辦法。
“先吃點東西吧。”
吉野將落葵薯的藤蔓和果實搗碎裝在鋼盔里,滿滿一鋼盔綠油油還冒著氣泡的糊糊,看上去比豬食還要難吃。
即便如此惡心,小野冢仁仍然捧過來大口大口的咽下去。
從大前天上開始他就沒有正常吃過一頓飽飯,島上能找來下肚的東西都被吃得精光,要不是后來有人發現落葵薯能吃,他們都得餓死在這。
這玩意的味道雖然讓人發嘔,但也是惟一一個能生吃的野菜,淀粉和水分的重要攝取來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中午時分,周圍的潮水終于退去。
飽受了一上午煎熬的小野冢仁,在吉野的攙扶下來到了小島西南側。
這里果然有路,退潮后水面深度急劇下降,露出了大面積的淺灘沼澤,同時也連通了與之相鄰的那座小島。
現在兩島之間的水深還不及膝蓋,沿著淺灘正常就能走過去,但危險并不在水里,而是在天上。
華夏人的飛機經常在上空盤旋,平時他們躲在林子里還好,一旦暴露在開闊地上就會遭到對方的射擊。
因為沒吃的,早些時候小鬼子被逼無奈經常等退潮后偷偷跑到水邊,撿食沼澤地上的魚蝦。
而那些戰機每次都會卡在退潮時光顧群島上空,只要看到下方有日本人的蹤跡,毫不客氣就是一頓俯沖火力輸出。
飛行員把這種行為叫做打老鼠,甚至還比賽誰射殺的“老鼠”更多。
吉野次郎在樹林邊觀察了好一會,現在的頭頂上似乎沒有敵機的影子,也沒聽到任何聲音。
眼下只能祈求敵人還沒有注意到這,于是他立馬招呼小野冢仁,準備趁現在淌過淺灘。
只是吉野次郎并沒有答應護送小野冢過去的請求。
臨行前,吉野掏出了兩塊巴掌大小的野生番薯,塞到小野冢仁的懷里,什么也沒多說只是讓對方快點走。
小野冢仁明白對方的意思,送到這里已是仁至義盡,畢竟對方也害怕,不想只身犯險讓自己暴露敵人的炮火下。
眼看機不可失,小野冢咬緊牙關鼓起勇氣,用木棍當做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對岸走去。
頭頂上萬里無云,毒辣的太陽曬得皮膚生疼,海水濺到腿上傷口更是蝕骨般的疼,但這一切都遠遠比不上那份求生的渴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