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嚴世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反正挺慌的。
按道理說這一年半數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心理素質早就十分強韌了,不至于如此脆弱失態。
可能是因為秦中堂的套路花樣太多吧,未知才是令人最恐懼的。
到了秦中堂這個地位,罪證一般情況下都沒用,但在某些特殊時候,又會有點用,但現在明顯還沒到特殊時候啊。
秦德威有點詫異,打量著嚴世蕃說:
隨即便又恍然大悟,
嚴世蕃:
號稱口才敏捷的嚴大爺,此時此刻只感到無話可說,似乎怎么說都不對!
但秦中堂并沒有揪住不放,又皺眉說:
嚴世蕃強顏歡笑的反問道:
秦德威有理有據的答道:
無論秦中堂怎么說,嚴世蕃也不想出這個面。
正所謂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知道秦德威這是不是挖了一個大坑,先騙自己假裝彈劾,最后把自己弄假成真倒打一耙?
最后嚴世蕃一咬牙,掏出了父親寫給自己的家書,呈了上去,反正怎么狡辯都沒用,干脆坦誠點。
秦德威看了看這封信后,久久無語,雖然信里只字未提朝中局勢,但秦德威還能看不出嚴嵩的意思?
嚴嵩對王者歸來的夏言跪舔認慫,這不是歷史上發生過的劇情嗎,怎么在本時空還重演了?他這個穿越者帶來的蝴蝶效應在哪里?
在原本時空里,嚴嵩驅逐了翟鑾后,由于是第一次執政,不太有經驗,表現有點專橫,引發了嘉靖皇帝的不滿。
然后嘉靖皇帝就召回了夏言,嚴黨被瘋狂打擊報復,嚴嵩本人卑躬屈膝的求饒后,繼續留在內閣。
然后裝了兩三年孫子后,嚴嵩才得以大翻盤,借嘉靖皇帝之手直接把夏言弄死了,第二次當上了首輔。
那個時候的嚴嵩嚴閣老,才是真正進化成了完全體,成為嘉靖朝中后期的守關大boss。
雖然秦中堂看完嚴家的家書后,發了會兒呆,但嚴世蕃并沒有打岔,他相信,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
我嚴家已經徹底認栽了,你秦中堂何必還要為難我嚴世蕃?沒看信里已經謙卑到,讓我以了嗎!
秦德威將書信還給了嚴世蕃,然后意味深長的說:
嚴世蕃還以為秦德威這是說,父親讓自己對秦德威的事情,也的說:
秦德威接著又嘆道:
嚴世蕃:"???」
你秦德威這是說真的?你到底有多看得起他們老嚴家?
我都已經跪在這里了,你為什么還要如此針對嚴家?還有沒有人性?
秦德威打個哈哈說:
對秦德威說的每一句話,嚴世蕃都不敢相信。反過來,對嚴世蕃說的每一句話,秦德
威同樣也不敢相信。
秦德威又想了想,面對這個的復雜新形勢,通過被嚴世蕃彈劾來自污,似乎不太合適了。
嚴閣老又不敢爭了,這不是平白給夏言送把柄嗎?
于是秦中堂就揮了揮手,
嚴世蕃如蒙大赦,彈劾秦德威絕對是怎么做都不討好的兇險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他轉身還沒走出公堂,就聽到秦德威對旁邊陪站的幕僚說:
霧草!嚴世蕃忍住了回去理論的心思,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堂。
站在旁邊的幕僚屬官是幕府大管家陳鳳,他拿著最近的幾份書信和邸報,憂心忡忡的說:
秦德威只能感慨說:
想想就知道,如果嚴嵩徹底慫了,夏言對嚴嵩放松警惕后,多半就要瞄上自己了,這就讓秦中堂略感蛋疼。
陳鳳也沒什么應對主意,遠在浙江怎么影響朝廷?也做不到即時指揮黨羽與夏言爭斗啊。
他說這些,就是為了提醒秦德威,最后只能說:
秦德威又道:
陳鳳答應下來,將秦德威的吩咐一一記下。
他現在算是徹底息了干大事的心思了,能把秦中堂安排的小事一一辦好就不錯了!
比如與首輔爭權這種大事,還是秦中堂這種注定青史留名的人去干的。
當晚按照約定,嚴世蕃做東道宴請倭國使者策彥周良,席間通過通事來交流,或者筆談。
吃到一半,兩人也就漸漸熟悉了,這時嚴世蕃說:
策彥周良吃了一驚,連忙問道:
連策彥周良自己都覺得,對大明人而言,日本國語言沒什么好學的。
嚴世蕃答道:
策彥周良無語了,今晚也沒喝酒,這嚴大人怎么還醉了?
策彥周良說。
嚴世蕃很喪的說:"我只想找一個沒有秦中堂,秦中堂也管不到的地方散散心!」
老爹失勢已經罩不住自己了,而秦中堂又不肯接納自己,天下之大,何處可以容身?
策彥周良大驚失色,提醒說:
嚴世蕃很光棍的說,
本來秦德威想讓徐老三和倭國朝貢團一起行動北上,但最后還是讓徐老三帶著若干護衛,押著銀子自己走了,沒有和朝貢團混在一起。
主要是外國人在大明優先度太低,比如運河沿岸州縣給過往官船安排纖夫、補給的時候,朝貢團這種蠻夷肯定是放在最后考慮的。
這就導致朝貢團路程往往十分緩慢,秦德威估計以徐老三的性子,肯定等不了。
所以在兩天后,秦中堂送走了滿懷期待的徐世安。如果想升為指揮使,徐老
三怎么也得去趟京師走個程序。
另外還有兩項重要任務,第一是送銀子進內庫;第二是向朝廷匯報近一年來的平倭事務情況總結。
臨行前,秦德威殷切的叮囑說:
徐世安不耐煩的說:
秦德威很奇怪的說:
徐老三:
忽然間,他對京師之行的期待感又增加了幾分。
遠在浙江的聰明人,都能感受到京師官場的震蕩了,更不要說站在風暴眼的人們。
司禮監掌印太監秦福和方皇后覲見完皇上,正站在仁壽宮正殿外面閑聊。
秦太監語氣平常的說:
方皇后搖了搖頭,」夏言想的很好,但這個奏請其實很難獲準。圣上估計很欣賞這個內閣集體決議的法子,怎么會主動廢除?」
秦太監卻有不同意見,
都是聰明人,話只說這么多,方皇后也就明白了。皇帝是個什么別扭性格,大家也都很清楚。
對于昏迷失控后形成的權力格局,或者叫既得利益格局,嘉靖皇帝肯定沒有安全感,或者說皇帝討厭失控感。
如果皇帝現在完全恢復健康,肯定就親自大刀闊斧的親自動手調整了。
至于說皇帝想讓夏言做什么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無非就是打碎皇帝昏迷后形成的既得利益格局,方便皇帝重新掌控朝廷,或者干脆就說,讓心胸不開闊的皇帝能夠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個太監黃錦拿著奏本,從殿里出來了,對秦太監和方皇后稟報說:
名義上還在攝政的方皇后不想代批這個奏本,但皇上點頭了,她也不得不照辦。
以嘉靖皇帝的性格,她如果敢矯詔,只怕沒兩天就要被廢了。
秦太監雖然又算對了,但是也高興不起來,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某人早聽自己的,哪還有這么多煩惱?
夏首輔這個奏本重新下發回內閣后,次輔嚴嵩率先向夏首輔表示了祝賀,恭喜夏首輔重新正式執政!
夏言卻沒搭理嚴嵩,只看著張潮說:
直到現在,夏言才心中大定,終于可以確定皇上是支持他夏言的,甚至不惜剝奪一點秦德威的利益。
內閣集體決議制度名義上是多人表決,票數多的獲勝,看似很公平。
但實際上任何投票或者表決都沒有絕對公平,都要具體問題具體分
在當今這個背景下,內閣集體決議制度就是秦德威搞出的幺蛾子,當然對秦德威最有利。
所以表面公平的集體決議制度,在目前其實只代表秦德威一家的利益,以嘉靖皇帝的精明,難道看不出來?
從內閣下直后,夏言沒有回家,反而去了兵部尚書王廷相家里。
自從過完年開春以來,王廷相一直在臥床養病,但又冒著被輿論譏諷的風險,堅決不辭職。
當初嚴嵩還想強行把王廷相趕下去,結果也被弄了個灰頭土臉。連嚴嵩都做不到,別人就更沒這個本事了。
夏言和王廷相也是很多年的老相識了,在以前還是是政治盟友,但自從秦德威入朝后,王廷相就與夏言漸行漸遠,倒向秦德威了。
得知了剛剛從秦黨手里奪回內閣執政權勢的夏首輔,出宮后第一件事就去王廷相府邸,官場中人誰不明白夏首輔是干什么去的?
這就是把兵部當成了擴張首輔權勢的第一個突破點了,畢竟目前秦黨的壁壘中,臥床不起、還賴著不肯辭職的王廷相似乎是最大弱點了。
不知道上次硬頂住了嚴嵩的王廷相,這次還能頂住夏言嗎?
嚴嵩認慫后,秦黨的危機立刻就凸顯了出來。